看到这一幕,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李寒窑只感觉头皮炸裂,浑身汗毛竖立。明明是夏天中午,暖阳酷暑,他却觉得浑身发凉,如坠深渊。
就在这时,李寒窑突然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拍自己的右手。
他扭头看去,只见忘忧神色如常。李寒窑从忘忧的表情中读懂了她的意思:
不要轻举妄动。
……
校长皱着眉头,敲打了一下李寒窑的肩膀,严肃道:
“怎么了?你小子发什么呆?”
李寒窑回过神来,他讪笑了两下,挠挠头说道:
“没啥,这不是怕您生气嘛,所以一时间有点懵。”
校长推了推自己的金丝眼镜,他打量了一下一旁的忘忧和记悔,然后苦口婆心的对李寒窑说道:
“马上就要高考了,你这个时候请什么假?还在大街上瞎混……”
李寒窑听着校长的喋喋不休,眼睛却不由自主的瞄向忘忧,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反应。
不料,忘忧却突然热情的迎了上来,她主动伸出手和校长握手,亲切的说道:
“您就是岚山中学的校长吧?久闻您治学有方,让岚山中学的录取率直线上升……我俩其实也是其它学校的学生,对您敬佩不已。”
忘忧的这一通马屁,拍的校长很舒服。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果真没说错,听到马屁之后,校长的脸色微缓。但他还是严格的瞪了李寒窑一眼,略带批评口吻的说道:
“下午给我准时回去上课!”
李寒窑急忙连声答应。
或许是刚才忘忧的马屁起了作用,一向不近人情的校长,居然主动开口说道:
“好了,你们仨要去哪儿?正好我现在回学校,如果顺路的话,我可以用车捎你们一程……”
“那再好不过了!我们现在也没啥事儿,能和岚山市最杰出的教育家谈谈心,那当然是最好了!”
忘忧闪着星星眼,语气极为崇拜的说道。
李寒窑嘴角一阵抽搐,忍不住在内心暗自腹诽,这演技真牛啊!
……
于是,三人便上了校长的小轿车。
记悔坐在副驾驶,忘忧和李寒窑则是坐在后面。
李寒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毕竟,他还是一个第1次执行任务的新人,在如此密闭的空间里,和一个如此危险的人物待在一起,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忘忧还在和校长聊着家常,什么教育理念啦,什么青少年的成长啦,什么世界近代史啦……二人几乎是天南海北,什么都聊。
校长脸上喜笑颜开,他似乎也对忘忧这个刚认识两分钟的好学生越来越喜欢。
……
“真是可惜……”
校长一边开车,一边叹气道:
“你叫忘忧是吧?你要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就好了,我保准把你培养成最高学府的学子。”
“校长说笑了,”
忘忧极为谦逊的说道:
“我相信校长有那个能力,但是,忘忧太过愚钝,恐怕达不到这么高的成就。”
本来,像这种你恭维我谦逊的话,任谁都知道,只是两个不熟的人逢场作戏、口头说说罢了。
可谁知,校长却似乎认真了起来。他撇撇嘴,对忘忧的自轻极为不满道:
“别这么说自己,在我这里,没有笨学生一说,我从教三十多年以来,拯救过无数的笨学生……”
校长颇为骄傲的说道:
“不怕学生笨,就怕学生不努力……任何一个学生,只要他想考上好大学,哪怕他再笨,我都会帮助他实现梦想!”
“当然了,反之亦然,哪怕脑袋再聪明的学生,只要他自甘堕落,也会被上天夺走这份聪明。”
校长慷慨激昂的发言,令李寒窑都为之一愣。
如果不是刚刚忘忧口袋里发出的那红光警报,此刻,李寒窑恐怕真的会为校长的言论而感动。
李寒窑陷入沉思,
难道……校长真的不是‘神明遗落’?真的是他们搞错了吗?
……
“其实,你身边的这个男生就很可惜。”
就在这时,校长突然看着坐在副驾驶的记悔,有些遗憾的说道:
“我看他的言行举止表现有些迟钝,应该也是遭遇过不幸的事情,才导致这样的吧!”
忘忧眼睛微眯,点点头道:
“您猜的没错。”
校长语气里的惋惜之意更甚:
“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脑袋遭遇了这样的不幸,还仍然坚持上学……”
“可那些头脑聪明的小子们,却浪费上天给他们的幸运,早早的辍了学……这是何等不公啊!”
轿车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安静。
校长的语气逐渐沉重,他落寞的说道:
“曾经,我也有个像他这样的学生,那个学生由于车祸,脑袋受到过重创,导致智力受损……无法继续上学。”
“可出车祸前,他说过他很想考一个好大学,我也说过,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努力上进的学生……”
说到这里,
校长落寞的语气突然变得自豪起来,他颇为欣慰的说道:
“幸运的是,最后在我的帮助之下,那个孩子最终还是考上了一个国内的一流大学!”
“这是我的教学史上,令我无比骄傲和自豪的一件事啊,直到今天,我还难以忘怀!”
……
不得不说,
校长的故事极具感染力,连李寒窑都被吸引进去了。
他挠了挠头,忍不住感慨道:
“智力受损都可以考上一流大学……不得不说,您确实是教育界里程碑式的人物。”
其实,李寒窑这句恭维的话是真心实意的,不掺杂任何的敷衍和反话。
如果这个故事是真的,那他确实实打实的敬佩校长这个人。
但或许是因为李寒窑这个人不怎么会用词,所以,每当李寒窑夸别人的时候,总会让对方听起来像在讥讽和嘲弄。
果不其然,
校长以为李寒窑不相信自己,他有些生气的说道:
“你不信?我这里还有当时帮助他的照片呢,当时那个学生为了感谢我,特地让我拍下来做纪念的……说起来,这得是10年前的事儿了。”
“没没没……我没这个意思……”
李寒窑连忙开口解释。
他欲哭无泪,自己怎么总是好心说错话呢?
校长却仿佛较真起来,他的手伸到轿车的方向盘下面,从里面拿出来了一部手机。
李寒窑三人有些惊讶,这个位置居然还能放东西?
只见这居然是一部老年机,机身有很多摔伤和划痕,看样子的确是得有十年多的历史了。
“拿着,打开相册,一张张的看。”
校长把手机扔到李寒窑手里,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你这个臭小子,居然怀疑我培养学生的能力。”
“我真没这个意思。”
李寒窑叹了口气,他一边无力的解释,一边好奇的打量着手里的老年机。
这种老年机居然还能拍照?
他随手打开相册,果不其然,里面的确是一张张校长辅导学生功课的照片。
当时的校长还很年轻,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清秀男生坐在轮椅上,校长在一旁认真的给他讲解着数学题。
“我一直都相信您的教学能力……”
李寒窑哭笑不得,果然,不能对校长这种年纪的人产生一点质疑,否则他们就会很较真儿。
“哼,知道就行。”.?
校长挺起胸膛,洋洋得意道:
“看完了就把手机给我拿回来吧,别给我弄坏了,我还得留作纪念呢!”
李寒窑顺势就把手机递过去,但是在递过去的那一刻,他不小心按到了“下一张”的按键。
于是,手机屏幕上的照片便往后翻了一张,露出了一张血淋淋的照片。
照片的内容很简单,当时还很年轻的校长,站在一个长桌子前。校长浑身是血,手里拿着一把手术刀。
在校长的面前,一个男学生躺在长桌上,他的头颅骨被剖开,头颅骨里,鲜活的大脑似乎还在微微颤动着。
……
“拿过来呀。”
驾驶位上,车内后视镜里,校长笑得无比灿烂,他一边温柔的说话,一边朝后面的李寒窑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