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吹过礁石。
沙滩上并不饱满的坚冰,随着海水的冲刷,碎裂成不规则的版块。
像是孩子咬碎白巧克力的边缘,脆生生地裂开,每每看到这个场景,便知道春天不会太远了。
眼前是大块大块的未经人踏足的积雪,积雪在空气中逐渐变得坚硬、多水,踩上去并不柔软。
师姐穿着棉靴在海边慢慢晃悠着,把我落在后面了。
“你快点儿,跟上来啊!”她忽然停住,转过身朝着我大喊。
“来啦!”我回应着,双手插兜向前跑去。
在雪上奔跑实在是困难,感觉自己的腿深陷在其中很难拔出来,跑个两步就气喘吁吁了。
“哈……哈……”师姐喘着粗气,顺着海岸线往前跑。
“你跑什么呀!”我高喊道。
师姐没有回复,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像极了一只直立行走的海豹,然后扑通一下栽倒在雪地上。
看她倒在雪地上蛄蛹着,我也放慢脚步,慢慢走近,然后和她一起摔在地上。
“累死我了。”师姐嘟囔着,翻了个身,看着我。
“你疯跑什么。”
“不知道呢。”她说道,随即傻笑起来。
两人一起翻了个身,躺在雪地里看着多云的天空,阳光完全不刺眼,柔和地照亮每个角落。
“呼——”师姐长出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似乎在享受这个时刻。
我转头看着她的侧脸,看着看着,有些痴了。
“新年快乐呀。”她慢慢地说着,声音甜美,完全不是以前的声线。
“你怎么还夹起来了?”我半笑着问道。
“啧。”师姐嘴角勾起一丝微笑,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我愣了一下,片刻才回过神来。
“新年快乐。”
她忽然一转身,从地上来到我身上,双手搂住我的脖子,直直地看着我。
师姐的眼睛里面莫名冒出泪花,她将双腿搭了过来,双手环住我的脖子,亲吻着我的脸颊。
我怀抱着她,两个人看着黄昏中的哈瓦那,有些恍惚。
直到太阳落山,街上第一盏灯应时亮起。
“干活吧,别愣着了。”师姐终于把腿从我身上拿下去,进到屋子里,从行李箱中拿出了——一把步枪。
“你会用吗?”我疑惑地问道。
“会呀会呀。”师姐碎碎念着,把沙发推到阳台的栅栏边缘,在阳台门之内推来一把椅子,她很熟练地将步枪从枪管开始组装,一步一步,最终变成了一柄细长的银色步枪。
这枪当然不是打人的,而是发射追踪器的。
将枪组装好了,师姐便脱掉外套,躺在床上,拿着一张菜单看了起来。
“你要喝点什么吗?”她问道。
“啊……我们在工作耶。”
“没到点呢,那么死板,这要是你师父,早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师姐嘟囔着,抄起床头的电话,用极其流利的西班牙语和前台大妈交谈起来。
不一会儿,大妈走上楼来,端着两杯饮品,我走过去开门,用身体挡住身后的步枪。
大妈笑容和蔼,将一杯蓝色的饮料,和一杯暗红色的饮料递给了我。
“蓝色夏威夷和自由古巴。”师姐说道,她拿起蓝色的玻璃杯,十分舒服地嘬了一大口。
我则拿着那矮粗的玻璃杯,试探着喝了一口。
“唔……”我半信半疑地将杯子放下,“威士忌,这里面有酒精啊。”
“自由古巴,就是可乐加威士忌。”师姐耸了耸肩。
“工作期间不能喝酒。”
“我这杯是没有酒精的。”师姐坏笑着说道。
“我没说你呀。”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喝酒,怎么能在古巴玩得开心呢?”师姐从床上蹦下来,紧接着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件淡蓝色的沙滩半袖,还有一件纯白色的短裤。
“给,自己换上。”她把衣服丢给我,再次躺在床上。
“啊?”
……
几个小时过去了。
我手里拿着没喝完的酒,站在宾馆门口,穿着一身显得过于“游客”的服饰,倒也悠闲。
“喂喂?通讯测试。”耳边的隐形耳机中传来师姐的声音。
“能听见,你那边呢。”
“ok,没问题。”
第三个声音插入进来,是桑切斯:“都准备就绪了吗,两位?”
“开始行动吧。”师姐一声令下,桑切斯也出现在坡顶,朝我挥了挥手。
从棚户区的东侧顺着海边走去,远远地就能听到吵闹的音乐声,嘈杂但有节奏的古巴非洲音乐随着dj的操控撕开夜幕。
这可是哈瓦那,凌晨一点,才是一天的开始。
于是,一个举着玻璃酒杯,喝着“自由古巴”的中国游客,十分自然地加入到舞池里面。
热情的古巴美女不断接近我,我只好一杯接一杯地请客,拿着公款给这些艳丽的女人们买最烈的酒。
“看你右边。”师姐语气冰冷地说道。
右边出现了一群棕色皮肤的壮汉,他们从另一边走过来,很快就把这里面的人清出去了许多。
然后,那些人自然坐在了我的身边。
见状,桑切斯也过来了。
桑切斯认识那些人,但他们并未给桑切斯什么好脸色,笑骂着让桑切斯先干了两瓶啤酒。
“别慌呀,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桑切斯跟那些人攀谈起来。
没错,我这次是一个远渡重洋来古巴购买走私品的中国暴发户,这片土地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人。
“我们想参加今天的比赛。”桑切斯终于把话说出口,“你知道的,地下飙车。”
听到这话,那些壮汉十分愤怒地将手里的酒瓶砸在桌子上。(该说瓶子质量不错,我都怕他们扎自己一手)
他们和桑切斯叽里呱啦地说着,最后害得要师姐给我翻译。
“他们在问你是不是警察的眼线。”师姐的声音十分平淡,“真是的,这些古巴佬怪谨慎的。”
最后,为首的壮汉将瓶子里剩下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甩了甩脖子,示意我和桑切斯跟过去。
这真是我这辈子经历过最刺激的一段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