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死吗?”
尹君文大怒!
萧业冷声道:“道门真是嚣张惯了,连朝廷命官都动辄喊打喊杀,当年太平道造反,既便汉室危机四伏,张角、张梁与张宝三妖尚须秘密设置三十六方传道,方敢谋逆!
天师道造反,亦是在司马道子与司马元显倒行逆施的大背景下,孙恩、卢循与徐道覆之辈承前人余泽,侥幸一搏,如今大唐国泰民安,海晏河清,尔等道人死心不改,莫非不怕山门被诛,道统断绝?”
嬉莲儿眸中射出异彩,她清楚道门的阴险,杀了人还要诛心,与其低三下四腆颜求饶,被玩弄至死,倒不如开始就硬肛,半步不退让,反会让人摸不清底细。
“萧郎放心,妾已经录了留影,这位尹君文道长的一言一行都记录下来,回神都拿给太后看,既便办不了楼观道,也会让楼观道看清此人不堪大用的真面目!”
嬉莲儿的手心,出现一枚晶石,扬了扬。
“好,嬉大家你先走,他们留不住你,不要管我!”
萧业回头道。
“妖女,就不怕为你素心宗带来灭顶之灾?把留影石拿来,贫道或不与你计较此事!”
尹君文厉声喝道。
嬉莲儿不以为然道:“凭你还代表不了道门。”
“无量天尊!”
又一名道人喧了声道号,打揖首道:“贫道三清观广元子,萧大人误会了,尹师兄怎么可能谋反,只是脾气火爆一点,反是你与素心宗妖女搅在一起,是不是该有所解释呢。”
萧业哼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要不是反贼,本官爱和谁在一起,就和谁在一起,连朝廷都不管,你道门管的太宽了吧。”
嬉莲儿眸中含着深情,恰到好处的把娇躯偎入萧业怀里,萧业也顺手揽住那纤腰。
广元子嘴角略一抽搐,便道:“那是朝廷不知道萧大人与素心宗的妖女搅在一起。”
萧业不耐道:“素心宗谋反了吗?道长尽管去告本官的状,行了,你们到底想怎样,划下道来,别净和本官扯犊子!”
“也罢!”
尹君文目中喷火,看着萧业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萧大人能来这里,想必是对下面的地方感兴趣,此地是吐蕃,不在大唐境内,杀了你,朝廷管不到,你也别总是一口一个朝廷,不过念在同为唐人的份上,可以给你一个合作的机会。”
“如何合作?”
萧业不动声色道。
尹君文道:“萧大人身负九品文气,又有官气,专克邪祟,我们想请萧大人潜进去探一探。”
“呵呵,那不是让我去送死么?无非换个名头杀我罢了。”
萧业呵呵一笑。
道人们纷纷移形换位,瞬间布成阵法,把萧业与嬉莲儿困住。
尹君文阴森的笑道:“怕是由不得萧大人了,这是我道门的九天十地降魔大阵,若是嬉姑娘自恃金丹修为,不妨闯一闯,但是闯不出去可别怨我们。”
嬉莲儿心神微沉,在场的道门弟子不敢说个个得了真传,最差也是内门弟子,清一色的先天大圆满,一个两不是她的对手,三个四个,打不过可以逃,而眼下有三十来个,又结成阵势,动手绝非数合之敌。
“以说话分我等心神,借机布阵,岂是名门正派所为?卑鄙!”
嬉莲儿冷声道。
“无量天尊!”
又一个道人揖首道:“贫道上清宫云华子,姑娘怕是对名门正派有所误解,凡人交战,尚有兵不厌诈之说,孙武著三十六计,计计诡诈,怎不见世人指责,反是自号仁义,默守成规的宋襄公,沦为千古笑谈。
楚令尹成得臣曰:宋君好名无实,轻信篡谋。
连他的敌人都如此评价他,可见世人对他印象如何,姑娘本是素心宗弟子,率性由心,逍遥自在,今日却空谈仁义道德,莫非是受了萧大人影响,岂不贻笑大方?”
“这……”
嬉莲儿神色一滞,俏面隐现迷茫之色。
“简直是一派胡言!”
萧业冷笑道:“尔等修士,理应问心无愧,何须在乎别人看法,庄子著《逍遥游》,或为鲲,或为鹏,全系一心,唯逍遥自在,何时在乎他人看法?尔等推祟孙武,行诡诈之道,本该理直气壮,却遮遮掩掩,可见心蒙尘垢,已无缘道途,又有何资格来给嬉姑娘说教?”
“放肆!”
有道人面色大变,厉声喝道。
“怎么?辩不过就恐吓?”
萧业半步不让。
嬉莲儿娇躯微震,感激的瞥了萧业一眼。
要知道,唇枪舌剑,凶险未必下于生死相搏,刀剑要命,言语诛心,刚刚她差点就着了道,云华子以宋襄公为例讽刺她空谈仁义,与素心宗的风格不符,让她不由反思自己是否受了萧业影响,进而对自己产生怀疑。
这是一颗自己怀疑自己的种子,一旦发芽壮大,会让她的道心崩溃。
而萧业搬出逍遥游反击道门中人的言行不符合庄子逍遥自在的心境,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可谓棋高一着,也把她拯救出来。
萧业冷眼一扫,又道:“纵然世人对宋襄公多有贬低,本官却是极为敬佩此人,宋襄公一生以仁义为本,恪守信诺,哪怕春秋年间,礼乐崩坏,仍谨守内心的坚持。
莫非宋襄公不知孤身赴楚人之盟的凶险?莫非不知泓水之战固守仁义会为致败之因?
非也!
盖因此人心中有道!
罢了罢了,与尔等论道如对牛弹琴,高山流水,岂是下里巴人可赏之?”
“杀了他,此子太过狂妄!”
“娘的,今日不宰了这小子,誓不为人!”
道人群中,炸了开锅,道门弟子向来高高在上,今日不仅被萧业诛心,还让萧业贬为下里巴人,如何能忍?
广元子面色不善的哼道:“姓萧的,任你舌绽莲花,也改变不了态势,贫道最后问你一次,可愿为我等下到水里探一探?”
其他人均是目泛凶光,分明是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嬉莲儿露出戒备之色。
萧业却是拍了拍她手背,便道:“不知诸位为何认定阴湖底下是阴间?”
一名道人不屑道:“还用问么,阴湖里阴气缭绕,必是由阴间泄出。”
萧业摇摇头道:“阴湖边上是阳湖,倘若阴湖底下是阴间,那阳湖的存在有何意义?”
“这……”
众道人相互看了看,目中现出惊疑不定之色。
云华子问道:“依你之意,难道阳湖底下才是阴间?”
萧业不置可否道:“是不是我不敢确定,但是我知道,物极必反,阳极则生阴,阴极则生阳,阴间本为极阴之处,生出阳湖并非不可能。”
“那这阴湖存在有何意义?”
又一名道人不服气的问道。
萧业淡淡道:“或许是阴间排出的废气所致。”
云华子沉吟半晌,才道:“你是想先探阳湖?”
“不错!”
萧业点头:“阳湖好歹留人一线生机,若无所得,再探阴湖也不为迟。”
“把晶石留下,就可以下去,莫要耍花招!”
云华子目中现出威胁之意。
“这是道门的恩赐么?”
萧业眼里隐有寒芒闪烁。
“给他便是,阴间事大!”
嬉莲儿扯了扯萧业,把晶石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