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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第十一节 油尽灯枯

岩浆所过之处,万物灰飞烟灭,契染身躯骤然溃散,化作万千魔气,挣脱伟力束缚,合而为一,现出天魔之躯。那傀儡一招失手,猛地扭转身,体内岩浆翻涌,肌肤开裂,炽热的蒸汽此起彼落,呼哧呼哧撞上前,落足处冻土融化,泥浆溅射。

虚空扭曲,那傀儡瞬息逼上前,热力扑面而来,契染感到有些棘手,所谓“豆腐掉进灰堆里”,吹不得,打不得,平等王在一旁虎视眈眈,久战之下,若被他摸清了底细,如何还打得下去!傀儡再度张开大嘴,喉咙深处岩浆翻滚,契染蓦地抬脚踏落,巨力涌入冻土,一声巨响,冰原开裂数丈,傀儡立足不稳,一头栽入地底。

契染五指虚抓,魔气从指尖射出,深深没入冰原中,一掀一提,拔起一块小山也似的冻土,朝傀儡当头压落,又抬掌重重拍下,连拍三下,夯得结结实实。平等王看在眼中,眉头不觉皱成一团,眼看局势无法翻转,唤回一滴本命精血,“火髓浆”失去控制,岩浆在地底奔流,方圆千里烈焰爆发,将极北苦寒之地凭空烧成一片火海。

烈焰之中,魔气忽聚忽散,契染神出鬼没,绕着平等王寻隙攻入,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平等王张开血气神域紧守门户,心中有些纳闷,他并没拿契染怎么样,为何转化为魔将,仍放不下心中执念?契染气力大得异乎寻常,一举手一投足,虚空破碎,裂痕旋生旋灭,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大威能,平等王暗暗称奇,只是对方虽然拳脚了得,脑筋似乎不大灵光,唯有法则才能对抗法则,神域笼罩之下,气力再大也是枉然。

心念动处,平等王转守为攻,血气神域掀起法则之力,孰料契染料敌在先,避其锋芒,趁虚而入,魔纹生生撕开血气,与法则之线交织在一起,僵持数息后,才湮灭溃退。契染全身而退,平等王却被他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这一手进逼得时机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圆通

老辣,犹如淫浸于法则数百年,令人刮目相看!他旋即回过神来,心中大惊,契染断无这等手段,那魔将大有来历,不可小觑。

契染稍加试探,察觉平等王色厉内荏,显然在深渊之底吃了大亏,若非如此,对方无须大费周章,接连遣出傀儡对阵。法则之线编制因缘,张开血气神域,平等王掩饰得虽好,神域强弱是骗不了人的,契染深吸一口气,周身魔气氤氲,幻化十余道身影,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断推动魔纹步步紧逼,逼出每一分力量与平等王对耗。

契染体内天魔本源气一分分耗去,平等王被迫收拢神域,渐渐缩至身前三尺之地,兀自觉得后继无力,他胸中万分恼怒,肚子里却暗暗叫苦,若非在深渊之底遭转轮阴酆围攻,又何至于落得如此狼狈!契染不知吃错了什么药,死死缠住他不放,有没有搞错,他才该当迁怒于人,发泄满腔邪火!

契染的攻势近乎疯狂,在平等王看来无异于以卵击石,血气神域牢不可破,天魔本源气急剧消耗,消耗的同时亦去芜存菁,待到契染体内的本源气折去九成,一缕法则之线油然而生。

法则之线甫成,血气冰消瓦解,平等王眼前一花,却见佛光微明,隐隐现出一座残破的佛国,满目疮痍,虚影如水纹荡漾,菩提古树镇于东南,娑罗双树镇于西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他心急火燎跳将起来,如被蝎子狠狠蜇了一口,忙不迭向后退去,契染伸出手去,轻轻触碰法则之线,心中顿时生出无数明悟,天魔本源气因涅槃法则而生,如今返本溯源,回归本来面目,波旬患得患失,不能为、不及为、不敢为之事,经他之手,开辟一条直指上境的大道。

唯有法则才能对抗法则,天魔本源气蜕变为涅槃之力,平等王感同身受,隐隐猜到其中的变故从何而来,当年离开深渊的凶徒,如今又杀了回来,他数番算计此人

甚至不惜遣出平等傀儡,举手将屠真肉身毁去,种下了今日的祸根。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行事留一线,不留一线,悔之莫及!

天魔之躯神出鬼没,遁飞如电,平等王熄灭了最后一丝侥幸,抬手在唇上一抹,吞下一枚“血海纳气丹”,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涩然道:“阁下非是深渊之众,既然跳出深渊,又为何阴魂不散……”药力在体内点滴发作,犹如一团烈火,灼烧着脏腑筋骨,平等王双眸燃起两团血气之火,胸中的暴戾如春水渐涨,身形忽然消失,下一刻出现在契染身前,五指探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法则之线竞相浮现。

契染身躯随之溃散,仗着涅槃之力克制血气,撕开神域,于间不容发之际冲破阻拦。平等王推动“血海纳气丹”作困兽斗,不顾伤势,逼出每一分潜力,意识渐陷于疯狂,血气神域却愈发严密老辣。

契染体内天魔本源气所剩无几,身躯模糊不清,凭藉一缕涅槃法则之线,频频逃出生天。然而他并非一味逃窜,法则之线每一次撕开神域,顺势吞噬血气,炼化资粮,壮大己身,一开始是鼹鼠饮河,不过满腹,到后来鲸吸牛饮,主动索取,“血海纳气丹”中蕴藏的血气耗去大半,佛光再现,法则之线微微颤动,一分为二。

契染执拿法则之线紧守门户,不再腾挪避让,稳稳立于不败之地,平等王却已是强弩之末,渐渐撑不下去,胸中的狂暴如雪狮子向火,冰消瓦解,惶恐之情攫取心神,他掩饰不住慌乱,眼珠朝四下里乱瞟,绞尽脑汁寻找退路。

强弱易势,气机此消彼长,契染转守为攻,大肆掠夺血气,缠斗一日一夜后,平等王服下的“血海纳气丹”只剩一星半点,他形容枯槁,体内精元油尽灯枯,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咬紧牙关苦苦支撑,暗中酝酿腹内一团精血,兀自不肯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