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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第一百十一节 大厦将倾

秀禾道人并不知晓另一个自己曾去往三界之地,被魏天帝生生扑灭,然则冥冥之中法则之线彼此交织,忌惮油然而生,他稍一犹豫,下意识开口道:“贫道秀禾,为劫余遗下的法则余孽而来……”

契染心中一凛,脑中灵光一闪,顿知秀禾道人口中的“劫余”便是深渊开天辟地之初,陨落于焚天之火下的深渊始祖,第十三座莲台被对方打灭,因缘中绝,赤日沉沦,昊天陨灭已确凿无疑,眼下厄运逼近到自己头上,是战是避,须得尽快做个决断。

话只说了半句便戛然而止,秀禾道人察觉到自己的反常,悚然心惊,为了冥冥中一点虚无缥缈的感应,竟会下意识接过对方的话茬,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契染背后之人,将是日后“玄元天”的上尊大德,轻易不可撼动。一念既生,天机注定,虚无即为真实,秀禾道人有一瞬失神,旋即将杂念抛诸脑后,这不是他应当考虑之事,屈指一弹,一道纯青色的火线扑入涅槃佛国。

焚天之火以血气为资粮,吞噬法则无往不利,对上涅槃之力,却只能凭自身修为一点点硬啃,秀禾道人存了试探之意,并未倾力出手。契染对此火并不陌生,凭借大佛亦能操纵一二,此刻正主气势汹汹袭来,小手段不值一提,当下老老实实催动涅槃之力,与焚天之火硬耗。法则与法则交织冲撞,彼此吞噬,余威如狂潮宣泄,一时间天崩地裂,万物崩坏,方圆千里沦为一方死地,一片废墟。

转轮与阴鄷远在万里之外驻足远望,心驰神摇,深渊的天空一分为二,半幅佛光掩映,半幅烈焰升腾,虚空频频撕裂,旋即又被法则之力强行捏合,触目惊心,令人咋舌。阴鄷怅然望了许久,心中不是滋味,低低道:“原来他……已经到这般境地了……”

转轮道:“此子神通广大,堪与迦耶、昊天相匹敌。深渊局势动荡,赤日沉沦,大厦将倾,你我置身其间,无处可避,须得及早打算。”

屈指算来,郎祭钩、阎罗、幽都、昊天先后陨灭,四轮赤日沉入深渊之底,这是前所未有的动荡,当年的三皇六王四方之主,如今只剩他二人硕果仅存,何去何从,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阴鄷沉默片刻,涩然道:“退一万步说,契染终究是半个深渊中人,但愿他能驱逐外敌,还深渊一个清净……他只有活着,才能偿还占我儿躯壳的旧账……”

转轮暗暗叹息,她终究是耿耿于怀,不能解开心结,不过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契染虽然执涅槃法则,与血气相争,追根溯源,亦得自深渊始祖的衣钵,那道人分明是外人,焚天之火侵吞血气,贪得无厌,若容他在深渊立足,哪里还有他们的存身之地!

法则之争旷日持久,一时半刻也分不出胜负,阴鄷默默看了片刻,忽道:“事有轻重缓急,外敌入侵,合当同仇敌忾,迦耶为何安坐不动,迟迟不插手?”

转轮道行远在阴鄷之上,对东方日出之地的激战不无感应,摇首道:“迦耶只怕是出了什么岔子,自顾不暇,沉入深渊之底深藏不出,眼下有一战之力的,只剩你我二人而已。”

阴鄷道:“既如此,何不从旁夹击,先灭了外患?”

转轮微一犹豫,喃喃道:“再等等,契染与那道人势均力敌,僵持不下,再等等看……”

话音未落,苍穹深处亮起一颗斗大的明星,光芒夺目,正是深渊第一凶星大陵五。转轮倒抽一口冷气,顿记起之前天顶枪一击,阎罗粉身碎骨,形神俱灭,契染断无此能耐,这分明是三界之主魏天帝赐下神通,助其扫平深渊。

涅槃佛国轰然中开,星力下垂,摧枯拉朽,不分青红皂白,将法则冲得七零八落,秀禾道人心中一沉,食指中指凌空划去,纯青色火焰凝成一柄焚天之剑。大陵五合天顶,一变为双食星,再变为三合星,星力奔流飞旋,化作一柄乌沉沉的天顶枪,契染开声吐气,使出浑身气力,毫不犹豫提枪掷出,几乎与此同时,秀禾道人喷出一口本源气,催动焚天之剑狠狠斩落。

大陵五垂落荒漠,星力如江河长流,永无枯竭,纯青色火焰从剑尖一分分退去,焚天之剑随之消融殆尽,秀禾道人顿时心生退意,却见大佛脑后光晕明灭,莲台徐徐转动,一十二位护法先后跃出虚空,裹挟涅槃伟力,各显手段,丫丫叉叉杀上前。

强弩之末,灯枯油尽,秀禾道人长叹一声,化作一团黯淡青焰,越空而去。出尽手段,好不容易占得上风,契染哪容他轻易脱逃,日后再卷土重来,当下驾佛光衔尾紧追。追出万里之遥,转轮阴鄷忽然从旁杀出,联手将秀禾道人截下,双方心存默契,暂且放下恩怨,合力围剿大敌。

深渊虽大,天地脆如琉璃,容不下上尊大德真身,秀禾道人乃一缕神念显化入世,修为只得上境大能,许多神通手段都施展不出,苦苦支撑七天七夜,不惜身受重创,强行突围,驻世之身不堪重负,已濒临崩解。他不敢恋战,一味逃遁,阴差阳错一头撞入鸟不渡山,焚天之火卷过之处,生灵灭绝,寸草不生,上古凶兽尽数沦为焚天之火的资粮,却不够他塞牙缝。

鸟不渡山地脉扭曲龟裂,干扰血气运行,由来已久,转轮与阴鄷道行深厚,却也不愿在此与秀禾道人激战,法则相争凶险万分,断不容分心。契染修持涅槃之力,不受其扰,朝二人略一颔首,一路追杀秀禾道人,长驱而入,毫无顾忌。

秀禾道人从未如此狼狈过,一路逃亡,入不敷出,境况只比之前更糟,鸟不渡山中上古魔兽察觉危机降临,纷纷从沉眠中惊醒,落荒而逃,顾头不顾腚,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兽潮”,由西向东席卷而去,惊动了刺棘山中的重元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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