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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第二十二节 眷恋红尘浊世

挥手之间,“困阵”土崩瓦解,阴沉书生长驱直入,柳非烟毫不诧异,她暗中猜测,老祖乃是叛逃天庭的金仙,唯有第一等人物,才能轻易擒下九天玄女,丝毫不给面子,将其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扫平眼前阻碍,“杀阵”一览无余,阴沉书生眼中血芒闪动,驻足观望许久,脸上露出一丝异色。视野之内,天地染上一层淡淡血色,落花岛下,“杀阵”深处,金光若隐若现,如涟漪一圈圈漾出,化作无数金线,悄无声息消融于虚空。

阴沉书生忽觉眼目酸痛,泪水夺眶而出,竟不受控制。他合上双眼收去神通,一颗心顿时变得火热,神剑沉睡不醒,趁虚而入正当时,错过此刻,必将终生后悔。一念才生,仿佛察觉到他的心思,金光骤然静止,一抹凌厉的杀意勃然而作,刹那间风云变色,无风起浪,柳非烟倒抽一口冷气,双膝一软蹲坐在地。

碧霞子将申元邛拉到身后,满头青丝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白发,眼角浮现细小的皱纹,郑重见礼道:“是哪位前辈驾临落花岛?”

目光落在她脸上,利如刀剑,有一种千刀万剐的错觉,碧霞子强忍着不适,倔强地站在原地,寸步不退。阴沉书生看了片刻,淡淡道:“九天玄女道行不怎么样,眼光不错,收了个好徒弟。”

碧霞子听对方提起师尊的名讳,没由来心生寒意,她指尖微微颤抖,道:“敢问前辈如何称呼?可是师尊故交?”

阴沉书生微微吐出一口浊气,眸中血光更盛,一双赤瞳盯着碧霞子,冷笑道:“金仙转生,十世夫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不知你前世究竟是谁人……也罢,让你做个明白鬼,吾乃血气老祖,乖乖束手就擒,还有一线生机……”

碧霞子曾听玄女说起,天庭并非上下一心,金仙多有桀骜之辈,不堪规矩束缚,明里暗里针锋相对,更有甚者不告而别,遁往下界寻个自由自在,根本不把天庭放在眼里,数千年来,最出名的叛徒莫过于血气老祖与合和道人,二人狼狈为奸,相互帮衬,数次逃过天庭的追杀,在下界肆虐为祸,不知害了多少无辜。

只听得对方又威胁道:“汝师已落于吾手,生死只在动念间,师徒连心,是一根绳上的蚱蜢,你牙齿缝迸半个‘不’字,九天玄女就多受十分苦楚……”

碧霞子心中打了个咯噔,眉头紧蹙,五指紧握竹简,她心思单纯,专注于修持,并非多谋善断之人,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申元邛见其进退两难,想了想,凑到她耳后轻声道:“他忌惮‘杀阵’之威,不敢以身试险……”

申元邛猜错了,血气老祖忌惮的不是“杀阵”,而是埋在“杀阵”下的神物,他生怕一时不慎,惊动神剑,弄得鸡飞蛋打,白白错失机缘。碧霞子久居落花岛,近在咫尺,朝夕相处,可谓与神剑有缘,他意欲将其拿下,慢慢盘问,宁愿多费些手脚,也不可唐突。

一语惊醒梦中人,碧霞子幡然醒悟,拉着申元邛缓步向后退去。果不其然,血气老祖沉下脸,却没有步步紧逼,微微眯起眼睛,满怀愤懑无处宣泄,五指一紧,将貔貅凭空摄起,抿唇一吸。貔貅惨叫一声,脏腑破碎,筋骨寸寸折断,血气精元从毛孔飞出,投入老祖口中,无移时工夫便魂飞魄散,被吸成一具干尸。

九天玄女尚且逃不脱他的五指山,更何况一头充当坐骑的畜生,不过血气老祖并无得色,他试探着上前去,却窥见落花岛下一团金光忽涨忽缩,涟漪层层叠叠,似被惊动,只得停下脚步静观其变。

碧霞子不知对方为何缩手缩脚,但对她而言,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她拉着申元邛快步向后退去,匆匆回到静室,叮嘱郎君守在门外,切莫远离,待她入内修持,或有一线转机。申元邛颔首答允下来,肚子里转着念头,临时抱佛脚,病急乱投医,九天玄女多半留下了后手,大敌降临,碧霞子不得不启用最后的手段,只不知能否平安渡过此劫。

血气老祖见说动不了碧霞子,立于屋外凝神细观,忽然心头猛一跳,却见虚空之中浮现无数金线,纵横交织,密密麻麻,如同飞蛾扑火般没入金光之中,神剑震颤,却是有人正祭炼重宝。血气老祖双眉一挑,心如明镜,那定是碧霞子不自量力,欲将其收为己有。神物择主,祭炼此剑非朝夕之功,他并不急于插手,静候数个时辰,察觉碧霞子使出浑身解数,神剑岿然不动,不响应,亦不抗拒。..??m

血气老祖放下心来,咧嘴森然一笑,趁着碧霞子全力祭炼神剑之际,收敛气息一步步靠近去,伏于虚空中的金线荡然无存,他轻轻巧巧便跨入屋舍,循着气机一路来到静室前,早望见申元邛守在门外,神情惶恐不安,却没有弃下碧霞子独自逃生。

碧霞子骑虎难下,没料到祭炼神剑,反给了对方可趁之机,心中懊悔不已,偏又腾不出手来,体内气息大乱,白发暗暗滋生,皱纹越来越多,神剑却爱理不理,直如死物一般。血气老祖心中大定,朝申元邛瞥了一眼,在他眼中,连九天玄女师徒都不值一哂,更何况区区鬼仙。他探出手去,欲将申元邛随手按灭,就像碾杀一只不起眼的蝼蚁,指尖才刚抬起,异变忽起,一道凌厉的剑气横空出世,“杀阵”转瞬化作齑粉,只剩一片废墟,四下里一览无余,只剩血气老祖、申元邛、碧霞子三人面面相觑。

碧霞子率先醒悟过来,长身而起,不顾一切挡在申元邛身前,张开双臂,直面血气老祖,青丝半黑半白,眼角眉梢不无苍凉,不复青春韶华。柳非烟眨眨眼,不知适才发生了什么,她离得极远,连汗毛都没有少一根,一阵后怕蓦地袭上心头,腿脚一软瘫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