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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第一百十节 站直了别趴下

穆元雄步步紧逼,白烟缠绕周身,气机回环转折,节节拔高,昙羽子终于按捺不住,双眉倒竖,抿唇发出一声厉啸,抢上前直捣中宫。穆元雄抬手一拨,十余道白烟缠绕住她的右臂,如毒蛇露出獠牙,生生撕开青鳞,钻入血肉之中,昙羽子臂膀如有千钧重,竟递不出去,一时间脸色大变,噔噔噔连退数步,立足不稳,几乎栽倒在地。

识海之中老乞丐出言道:「那姓穆的阉人修持‘先天一炁已臻于化境,你不是他对手,久战必有失,退避为上策!」昙羽子催动「青鳞功」,将白烟逼入上臂,不令其侵入脏腑,心知一时不察,中了对方的算计,急需觅地静养,但她若一走了之,姜幼仪落在他们手里,是何下场可想而知。她有些犹豫,这些日子朝夕相处,昙羽子对这个聪明伶俐的狐妖有三分好感,三分怜惜,甚至动了收她为徒的念头,大难到头抛下她,委实心存不忍。

老乞丐对她的软弱嗤之以鼻,冷嘲热讽了几句,催促她走为上,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到头各自飞,她与那小狐狸又有多少情分?昙羽子向来对他言听计从,但这一次却不知怎地犟在原地,老乞丐怒不可遏,破口大骂一通,昙羽子逆来顺受,听若不闻,咬紧牙关死撑下去。

穆元雄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瞬息数变,一忽儿红一忽儿青,张开五指朝昙羽子抓去,白烟

从她右臂蜂拥而出,绞成一条锁链,一头锁住血肉,一头落在穆元雄手中,化虚为实,绷得笔直。血肉撕扯的剧痛如针如锥,直刺心窝,昙羽子抬起左掌狠狠切落,掌缘击在锁链上,发生铿锵金石之声,一缕缕白烟氤氲而起,又蓦地缩回,锁链完好无损,反牵动血肉之躯,倍感痛楚。

穆元雄「呵呵」冷笑,胜券在握,扯动锁链将她一分分拉近,眸中闪动着戏谑的光芒,芽因已死,就拿她衣钵传人出气,他脑海中已浮现出种种严刑折磨,胸中的痛快无可言喻。昙羽子立足不稳,仓促间连施手段,都徒劳无功,白白耗费真元,「先天一炁」变化无穷,受制于人,挣不开束缚,连识海中老乞丐亦沉默下来,不再出言聒噪。

当真走投无路了吗?昙羽子脸上露出坚忍之色,从怀中拔出一把利刃,毫不犹豫斩落,右臂齐肘断落,残肢随之灰飞烟灭,刀刃上多了一抹淡淡的绯红。毒蛇蜇手,壮士解腕,此刀名为「尸解」,吹毛断发,削铁如泥,乃是芽因大师珍藏之宝,栖凡观上下无人知晓,连穆元雄都是头一遭碰上,猝不及防,被她脱出身来。

昙羽子一刀断臂,旋即提起「尸解刀」朝穆元雄虚虚一斩,刀气电射而出,如一抹绯红的弯月。穆元雄怒吼一声,双臂交叉护在身前,白烟倏地聚拢,将刀气牢牢缠住。昙羽子这一刀势如破竹,

摧枯拉朽连斩十余道「先天一炁」,去势已衰,只在穆元雄胸口留下不深不浅一条伤口,未能重创大敌,她心中不无失望,趁着对方无暇阻拦,返身扑向姜幼仪,欲携其遁去。

出云道长早有防备,暗中蓄势已久,见状引动剑诀,飞剑如蛟龙出海,将昙羽子缠住。他心思机敏,点点戳戳,专挑对方断臂处下手,昙羽子不得不凝神应对,施展「青鳞功」将飞剑击退。前后不过短短数息,穆元雄便回过气来,长笑一声,「先天一炁」翩若惊鸿,矫若游龙,切断昙羽子退路,再度占据上风。出云道长趁势退下,以剑拄地,心中暗暗盘算,昙羽子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只不知栖凡观所藏「道书」在不在她手中,莫要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昙羽子左支右拙,困兽犹斗,始终未能冲出「先天一炁」的束缚,正焦虑之际,识海中老乞丐再度出言提点,无奈之下,她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当下提气道:「申公子,申道友,有劳你出手相救,贫道愿随你而去,听凭处置!」

穆元雄闻言心中一凛,暗暗留了几分力,却听出云道长一声轻叱,飞剑腾空而起,星驰电掣击向花树丛中,剑光四射,戛然而灭,飞剑化作凡铁,断成数截,叮叮当当掉落在地。出云道长脸色骤变,以手扶胸,烦闷欲吐,踉踉跄跄退后数步,嘴唇微微蠕

动,欲言又止。穆元雄如芒刺在背,顾不得拿下昙羽子,收拢「先天一炁」,缓缓侧转身,举目望去,却见庭院中步出一人,作富家公子打扮,腰间系了一方玉佩,色作青白,隐隐有几分出尘之姿。

一出手便破去出云的飞剑,轻描淡写,犹如赶走一只烦人的苍蝇,穆元雄没由来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哪里敢小觑他,正色道:「开元宗、腾上门、岐山谷三派在此捉拿邪祟余孽,替天行道,道友恰逢其会,何不稍待片刻,待老夫擒下此獠,再与道友细谈,可好?」

申元邛摇首道:「我与昙羽子道友有约在先,她既然愿随我去,还望阁下网开一面。」

穆元雄见他执意插手,心中狐疑不决,微一沉吟,权衡利弊得失,决定不与对方撕破脸,试探道:「不知道友与栖凡观芽因大师是否相识?」

申元邛道:「素无瓜葛,素未相识。此行只为昙羽子道友而来,与栖凡观不相干,个中缘由阁下无须多问,若不愿放手,你我大可做过一场。」

穆元雄嘴角微微抽搐,放眼望去,腾上门与岐山谷的掌门托故未到,来的都是些阿猫阿狗,出云师侄已经算是个中翘楚,彼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指望不上,他深吸一口气,稽首道:「既然申道友划下道来,老夫身为地主,自当奉陪,还请道友不吝指点——」

从始至终,穆元雄穆长老言谈颇为客气,一改

桀骜自大的秉性,不知何故,他对申元邛极为忌惮,仿佛有一股战栗从心底泛起,令他不寒而栗。众目睽睽之下,轻易放过昙羽子实在说不过去,倘若技不如人,逊色一筹,不得不退让……至于别人信不信,他反正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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