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起身把信放去床下的抽屉里,又从里面拿出一摞纸。
这是她记下的「备忘录」。
里面有些人早死了,没死的有的是证人,更多的是罪犯。
之前,她以为要费心思把线索一点点引出来,没想到结识了明远大师,许多事借用他的口说出来。
再加上一个金吾卫邱望之,这么快就查出了真相。
爹爹和娘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爷爷……
这件事还是由爹爹告诉他吧。
丁香重重叹了一口气,又把这摞纸放进抽屉锁起来,步履沉重地去了竹轩。
丁壮背着手在廊下来回暴走着,黑娃跟在后面慢慢走。
丁壮看见孙女过来,眼睛又笑成一第缝。
抬手把她头上肩上的雪花巴拉掉,埋怨道,「雪这么大跑出来作甚,让爷过去就是了。」
丁香把爷爷抱住,小脑袋靠在爷爷的胸膛上。
她的个子已经有一米五了,正好跟爷爷的肩膀齐平。
「快进屋,冷。」
两人一狗进了屋。
丁壮感觉到孙女情绪不高,问道,「孙女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丁香小脸蹭了蹭他的衣裳,「爷这么厉害,谁敢惹我啊。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伤感起来,难受,想哭。」
声音瓮声瓮气。
丁壮捧起孙女的小脸,眼睛是红的,小嘴撅得老高。
他说道,「听爷的,少看些书。都说书看多了,容易那个……伤什么春秋,还是春夏?」
「是伤春悲秋。爷,你的味道好好闻。」
丁壮喜欢听孙女的甜言蜜语,笑起来,「哈哈,孙女惯会哄爷开心。爷的味道可不好闻,全是生铁味。」
他不喜欢男人满身香气,从来不戴蜜脂香挂件。
丁香轻声道,「我喜欢闻生铁味。」
这个味道如泥土味、青草味一样伴随她长大,一天不味就难受。
爷孙两个说着闲话,很快到了晌午。
两人去正院吃晌饭。
这段时间丁钊都在家里,没有去「宝铁」。
饭没吃完,董府的汤总管突然来了。
丁壮父子急急去了前院正厅。
汤总管在丁家也属于贵客,要在厅堂招待他。
汤总管面色严峻,小声说道,「我家侯爷让小的来跟老太爷说,金吾卫今天一大早突然包围了荀府,把除了老老太爷和谦哥儿的所有主子,还有顾氏的几个下人都抓去金吾卫了。」
丁壮吓得魂飞魄散,「连女眷都抓起了,为什么?」
丁钊心里有所准备,但听说荀千里和荀千岳两家的女眷孩子也被抓进去,还是吓了一大跳。
汤总管道,「不知道。侯爷说,都是亲戚,怕有所连累,让你们做好准备。」
这是提醒丁钊做好准备。
丁钊道,「让表哥放心,我知道了。」
送走汤总管,丁壮拉着丁钊悄声说道,「钊子,爹私自帮人打刀剑,还有铸造火炮炮筒的事会不会弄出来?若弄出来了,只说爹一个人做的,保下你,就能保住这一大家子。」
丁钊看看老父,那件事不说也得说了。
他眼里盛满愧疚,跪下说道,「爹,儿子有件事一直瞒着你。」
丁壮不耐烦道,「啥屁话赶紧说,吞吞吐吐像妇人,起来说。」
丁钊刚想说,李氏和丁香相携着走进来。
李氏问道,「出了什么事?」
丁钊把汤总管的话说了。
张氏吓得
脸惨白。
丁香纳闷,只有顾老妖婆和荀千松夫妇参与了,干嘛把荀府的人都抓起来?
想想也就通了。
这就是古代的连坐。
顾氏是继母,调查清楚后,再有受害人荀千岱的求情,荀千里和荀千岳两家受的连累应该不会很大。
荀老老太爷是帝师,又一直瘫痪在床,皇上肯定会网开一面。
直接责任人顾氏、荀千松夫妇要倒大霉。荀适兼管不力,荀壹名和荀壹志是罪犯儿子,这几人也得不了好……
丁钊看看面前这个闺女,眼圈红了。
往后,她就不是自己闺女了。
自己都心如刀绞,何况是老父。
他对张氏说道,「我跟爹有要事相商,你和香香回去吧。多相亲相亲……」
这种机会以后不多了。
正说着,李麦高又跑了进来,高声喊道,「老太爷,老爷,不好了,好些挎着刀的金吾卫来咱家了。」
几人唬了一大跳,对视一眼,走出厅屋。
二十几个金吾卫已经绕过照璧走进来,带队的是邱望之。
丁钊走上前拱手说道,「邱大人,你们这是……」
邱望之拱手道,「丁大人,有件案子需要你和尊夫人、令千金去配合调查。」
他冲丁香摇摇头,意思是无事,他们只是例行公事。
为了安慰丁家人,他亲自来「请」人。
丁香难受至极。
这是让爹娘去查案,让她去验明正身了。
丁壮把丁香拉去自己身后,大声说道,「邱大人,我孙女是孩子,儿媳妇是妇人,家里啥事不管,我代她们去。」
邱望之低声对他说道,「老太爷,聪明些,这个时候要听话。放心,你家没有大事,若是顺利他们晚些时候就能回家。」
丁钊看看老父,一下跪了下去,磕了一个头说道,「爹,你在家耐心等着,儿子有件事一直瞒着你,回来后再跟你细说。」
张氏也明白了,捂着嘴哭起来。
邱望之又催促道,「丁大人,那边还等着呢,请吧。」
丁钊站起身说道,「容内人去拿一样关键证物。」
邱望之点头,「可。」
张氏急步去了内院。
丁壮大着嗓门问道,「臭小子,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现在说啊。哎哟,急死老子了。」
邱望之道,「老太爷稍安勿躁,那件事最好定案了再说。」
张氏片刻后拿着一个小包裹过来。
夫妻俩一人牵着丁香一只手,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迎面碰到董义阖和董平。
不知他们如何得到消息,匆匆赶来。ap.
有他们陪着老爷子,丁钊和丁香放心了。
几人点点头,错身而过。
丁钊几人上了门前一辆马车。
车子柚木华盖,里面宽敞,座椅套着锦缎,上面放着一床薄褥,下面一个小铜炉。
应该是邱望之的私驾,还贴心地准备了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