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仇大恨好像没有吧。”马东道,“以前工作上的正常摩擦、积怨也是正常的,要说深仇大恨,估计他还没意识到呢。”
“没意识到?”
“对,没意识到。”马东嘿嘿一笑,扭头看看周围,都出去了,办公室里就他一人,“要是他知道我和你的那些事,估计他能气得口吐鲜血!”他小声道。
“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葛荣荣道,“要不他肯定能气死过去。”
“你放心吧,除了你我,只有鬼知道。”马东话题一转,“荣荣,你觉得吉远华会怎么整我?”
“那我就不知道了,估计等我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开始着手行动了。”葛荣荣道,“他还告诉我,让我啥事也别乱讲,说弄不巧就会传到你耳朵里去。”
“嗯,我知道了。”马东点了点头,深深吸了口气,“荣荣,谢谢你提醒我。”
“别说谢了,我心里可矛盾着呢,怎么说吉远华也是我男朋友,我觉得这是在出卖他。”葛荣荣道,“可是不跟你说吧,又怕你没个数,到时措手不及被弄得太狼狈,我也瞧不下去呐。”
话说到这个份上,马东也不再多讲了,关切了几句便挂了电话。其实葛荣荣就是不打这个电话,他也知道吉远华会继续暗地里对他使坏。会使什么坏呢?马东摸起了脑门闭目沉思。
马东当然想不出来,要不是接下来的又一个电话,他还真的要措手不及。
当时马东刚走到门口打算出去,霍爱枝恰巧进来,电话铃又响起。马东没理睬,继续外走,哪里会想到还是找他的。霍爱枝接了电话,很兴奋地喊马东,马东回头踏进屋里,霍爱枝捂着电话,一脸惊喜地说道:“是她!是她!”马东这才相信,之前一直打电话的还真不是葛荣荣。
“喂,哪位?”马东接过电话就问。
“是马东吗?”声音有点熟悉,但又很陌生。
“是我,我是马东。”
“真是不容易,问了关飞才找到你!”
听到这话,马东才辨出来,是宁淑凤。
“宁大姐,是你啊!”马东怎么也不会想到,宁淑凤会打电话给他。
“当然是我呢,可把我给急死了!”宁淑凤道,“就你这样上班的?还党委办主任呢,一两天办公室里都见不到个人影。”
“嘿嘿,宁大姐,我不是有点私事么,得处理下,谁能没个事情呢。”
“私事?”宁淑凤道,“是不是搞你编织厂的私事了?”
“编织厂?”马东再次惊愕,“宁大姐,你怎么知道我有编织厂的?”
“你以为现在暗地里做事能瞒得住?”宁淑凤道,“都有人写信告到我们这里来了,说你滥用职权以公谋私,身为乡干部却私下里利用职务便利跑关系开厂子。”
“这?”马东一下就明白了,肯定又是吉远华搞得鬼,不过他觉得即使这事公开了,也不算是违法违纪啊,编织厂又不像什么地条钢和土法炼焦的,能有啥错误呢?“宁大姐,你说也真是的,我搞个厂子也违规了么?”他问道。
“按理说也没啥,可这检举信上说的不是那么简单。”宁淑凤很认真地说道,“信上说你居心叵测,利用公职拖垮掏空原盘龙乡柳编厂,然后占据所有资源自己开张,这么一来,问题就不小了。”
“那不是纯粹放他娘的屁么!”马东一听就血气上涌。
“马东,瞧你激动了吧,到底还年轻,沉不住气。”宁淑凤道,“不管怎样,你都得注意了,要是真的没那回事你不用怕,如果有的话,还是赶紧想想办法开脱开脱。”
马东听宁淑凤这么一说,按捺住了火气,“宁大姐,依你看呢,我该怎么做?”
“依我看你不管怎样都得跟厂子摘清了,到时怎么着也刮不到你就成。”
“哦,行,那我想想办法。”马东答着,换了口气说道,“宁大姐,你接到的检举信不能捂下来么,那不更好?”
“那可不行!”宁淑凤说得很坚决,“作为纪检干部,我现在这么做就已属严重违反纪律,要是别人知道我打电话给你透露风声,你大姐我可也就有麻烦了。再说,这封信我捂下来,可能还有第二、第三封呢,它们可能会落到别人的手里,到时查你个出其不意,不是更糟?”
“那行,宁大姐,我赶紧想想办法就是。”马东道,“改天有空我专门去县里找你,一定要好好感谢我的宁大姐!”
“唉,感谢啥啊,你赶紧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要不我这电话可就白打了。”
“我知道,事情处理不好之前不去找你!”
通话结束,马东暗自庆幸,幸亏和宁淑凤关系不错,那么多次的深夜聊天看来真是增进了两人之间的友谊,要不她怎会这么照顾他。只可惜的是,宁淑凤不能帮到底,但马东也很知足,很多事情是不能指望别人的。
马东把自己关在主任办公室,埋头苦思,抽了一盒多烟,最后灵光一现,想出了个挺不错的主意。
啥法子让马东自己都觉得挺不错?
让一切都暴露在阳光之下!
马东想了,通乐编织厂前两年还真是没让别人怀疑到他,可这两年也大意了,没怎么掩饰,经常过去转悠,可以说在盘龙乡,也是个公开的秘密,想干净利落地撇开它,估计不太可能。也正是这样,才让吉远华那贼子钻了这个空子抓了他的小辫。所以,他认为既然撇不开那就更紧密点,把编织厂拿到面上来,不过形式变了,不再是他个人的,而是作为盘龙乡党委创建的一个项目。
当然,这个项目的转移也还有些事情要做。第一,先和庄重信商量下,毕竟这事瞒了这么长时间,没准庄重信还有点意见呢,但马东并不怎么担心,因为他能拿得准庄重信对他的态度,再说庄重信也不是瞎子聋子,肯定也知道他和编织厂的关系,顶多也就是埋怨几句,嫌他不够坦诚;第二,资金问题要解释清楚,编织厂经营好几年了,既然是乡党委的项目,经营所得哪里去了?这方面马东也不犯愁,很容易,可以借口说以前属于起步阶段,没有丝毫盈利,只是今年才有点起色。马东准备自己出血,把先前搞地条钢分得的钱大公无私地拿出来,放到编织厂的收入所得里面;第三,得赶紧把这事跟范小冰说说,他在提供给范小冰的大概里没提此事,现在架上,刚好利用媒体来作证。
想好了一切,马东赶紧去找庄重信。
和马东预料的一样,庄重信一听马东的汇报,嘿嘿地笑了起来,“哎呀小马,你太不够意思了,今天才主动向我说这个事情,看来要不是有人抓你这个小辫子,你还不打算跟我讲是不?”
“哪里,庄书记瞧你说的,那厂子其实也是半死不活的,本来已经准备好了让他自生自灭,没想到还被人拎了小辫。”马东懊恼地道,“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趁早拾掇拾掇关门算了,现在倒好,还得贴钱进去。”
“贴钱?”庄重信疑问起来。
“是啊。”马东很认真地说道,“现在厂子要转到我们党委名下了,肯定是要搞出点效益来吧,要不我们党委的面子往哪儿搁?所以我决定,把我上次地条钢项目的所得拿出来,算作编织厂今年的经济效益,至于以前的么就不管了,就说是起步阶段,没有盈利。”
“哦,这样的啊。”庄重信缓缓地道,“这样吧,你先别急着拿你的钱,反正到年底还有段时间,到时我看看我们党委口有没有可活动的资金,如果有的就填过去是了,咱何必还要掏自己的腰包呢。”
“那真是太感谢庄书记了!”马东笑呵呵地说道,“跟着庄书记干事,那可真是没得说!”
“呵呵,小马啊,有句话我不得不提醒你,无论到什么地方,在官场上混,一定要站好队,头脑不清醒认识不到位,站错了队,那可是没啥前途的。”庄重信点头笑着对马东说,“在盘龙乡,你站在我后面,保准没错!”
“庄书记,这么说我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也不能这么说,难讲哪天我还备不住要出啥事呢。”庄重信道,“行了小马,有啥事先忙去吧,以后有些事情你看着办就行了,用不着啥事都向我汇报。”
马东笑着离开了庄重信的办公室,去打电话给范小冰。
范小冰对马东的这个补充很感兴趣,但她提出了一个看法,说他当初在乡政府办的时候搞了个盘龙乡柳编厂,到乡党委办又搞了个通乐编织厂,而且前面的那个厂子又倒闭了,是不是有离开哪儿杀树、来到哪儿栽苗的嫌疑呢。
马东乍一听,还真是那么回事,不过很快就给范小冰一个冠冕堂皇的答案,“小冰,那好解释,当初在乡政府办的时候,办的柳编厂因为品种单一没有竞争力难以生存,这个问题刚想通的时候,我人就到党委办了,而且柳编厂也倒闭了,所以就新起了个厂子,扩大了品种花样,还进行了深加工延长的产业链,所以新厂子就茁壮地成长起来了,今年,估计盈利不在二十万以下,相当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