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东带着心事走马上任,他要求平稳、平静过渡,甚至都没要岳进鸣送,只是让局办公室的主任把他领到了属于他的办公室。
“马局长,好像心事很重?”办公室主任张浩是个颇有资历的家伙,敢直接这样问,虽然他还和马东不熟。
马东对这样自负的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他瞟了一眼,“你看我像有心事?”
张浩一听就感觉到了马东的不快,立刻堆着笑说自己是瞎讲的。马东一看他这样,忽然想起来刚到卫生局需要个帮手,而办公室主任恰恰又是个重要角色,如果这一步走不好,恐怕往后工作开展起来不会太顺当。
“呵呵,张主任,你说得很对啊。”马东立刻笑了起来,“我是有心事,无非是想上任搞点动静,人家新官上任三把火,我就烧一把不行么,不过对卫生系统方面的工作我是门外汉,不知道怎么开展,心里着急呐。”
“马局长,你可能还不了解,等过段时间就知道了。”张浩道,“在卫生局,你只要保证不出事,就是很像样的功绩了。”
“哦,这样。”马东点点头,“一般容易出啥样的事?”
“群体性的。”张浩道,“比如食物中毒、闹事、上访等。”
“群体性食物中毒?”马东点着头道,“学校、单位的食堂、大饭店等是重点场所,抓好那些地方,应该就能有效控制吧。”
“是的马局长。”张浩道,“我看有必要组织开个会,把相关单位、部门的人召集到一起说说这事,即使不起什么作用,但也好有个托辞,一旦有意外发生,到时可以说一上任就高度重视并召开了专门会议。”
“是这么回事,张主任,回头看看,三五天内你布置下,把这会给安排了。”马东掏出烟,给张浩散了根,又道:“这群体闹事、上访的事,恐怕要难得多。”
“那种事不可估料啊。”张浩道,“这主要是几个医院的事情,关键要稳住医患关系,因为有些病人家属容易冲动,尤其是出现人命的医疗事故,最容易引起聚众闹事上访。那不是没有先例,以前曾发生过医院的大门都给堵死了,严重影响到正常工作,很恶劣,因为负面影响大。”
“也得开会,不管有没有效果,我得把样子做出来。”马东道,“张主任,这事半个月以后安排,召集各医院和医疗部门的负责人,准备要充分些。”
开会布置强调事情,都是些表面功夫,马东也知道这只是做样子,因为所有的事情执行起来都有难度,或者说,原因在于具体的执行不在他,他只能起到监管作用。然而监管这东西,就像头顶飞过的呼啦圈,爱理会的伸手抓一个给自己套套,不爱理会的连手都懒的伸。另外,他觉得自己毕竟是新来的,又年轻,卫生系统分支多,老家伙多,还有医院,那都是纯业务单位,一把手还不定服不服他管。
不过马东觉得有一把尚方宝剑,就是周生强的支持,这是非常重要的,在榆宁县应该还没有人不买他的账,看来也要召开一次大会,到时把他请过来讲两句。
这一点马东抓的很准,一个月内,大小会开了好几个,尤其是防止群体性中毒和闹事上访的会,两会合一,把周生强也邀请到了,还作了重要发言。期间,他还找了个别人谈话,算是培植自己的势力。
升任局长,拿掉先前的括弧正科是件喜事,庆贺的当然不少,不过马东都是小范围地进行,像甄有为、邹筠霞、谭晓娟等,都是分开进行的,找合适的人坐一小桌,舒坦。甄有为来祝贺,他找的是岳进鸣、伍家广等人,那也算是自己人了。邹筠霞,他单独接待,还到药材基地转了一圈,小别墅里过了夜,情致都不错。谭晓娟,他找的是范小冰,还有县建国局的几个人,不过在晚上休息的时候让他颇费了些脑筋,毕竟谭晓娟和范小冰都是有索求的,对他来说,绝对要做得不露声色,因为谭晓娟、范小冰两人还都不知道对方和他之间的关系。
庄重信也来了,带了一帮人,包括高小兵和吴倩倩他们,那算是老家的人,马东把他们请到榆宁大酒店,又找来了杜小倩,大家团聚一桌,好不热闹。本来他还想让杨慧英过来一起乐呵下的,但想到当初庄重信对她的死相,感觉有些不妥,而且可能也会暴露自己和她之间的关系,就没让她来。这次酒席,他还办了件事,把吴倩倩的事情解决了。当初答应过吴倩倩,要把她弄到县妇联的。事后没几天,他找到岳进鸣,就把事情给办了,让吴倩倩到县妇联做了个小部门的负责人。
总之,上任一个多月来,所有的一切几乎是井然有序的,马东觉得这个局长一做,特别是连续的庆贺,那些从开始就接触的人差不多一一出现,有种阶段性发展总结的感觉。
“局长就是局长!”马东感叹着,“如果是县长呢?或者到市里做局长呢?”他越想越兴奋,一种勃然向上的精神劲起来了,“我要做更大的官!”
想法非常好,有上进心!但得走好脚下的每一步,否则一个闪失可能就会影响到将来的路。这一点马东认识的很清楚,“就照这么维持下去,过个一年半载就走人,也算是平安过度。”
不过马东想到岳进鸣提醒过,因为换的职位太多,时间又都不长,不一定是好事,官场上就怕走马观花。他不认同岳进鸣的观点,说换的职位多也就是经历多,到时能胜任更重的职责。但岳进鸣这次非常固执,说从官运上来说,不吉利。
“岳部长,你这是迷信!”马东躺在岳进鸣的办公室,两腿翘在茶几上晃着,嘴里叼着香烟,“我这形象不太好,你可别介意。”
“不介意,介意啥。”岳进鸣笑道,“你在我面前松散,说明是对我没有戒心,我应该感到欣慰才对!”
“哈哈!”马东一听,甩掉皮鞋,拉巴着脚丫子,“岳部长,你这么说我可放心了,要不你说我得意忘形,那可就让我难过喽。”
“呵呵。”岳进鸣笑道,“不说那些,说句刚才的话,你说我迷信,你还别真不信,你这么来回折腾没有根性,就像浮萍,容易出事呐。”
“岳部长,那没有必然联系,我之所以到一个位子屁股都不稳,那是形势所需,也是事情发展的必然。”马东笑道,“岳部长,是不是人老了就会疑神疑鬼,追求宿命了?你可别唬我,《易经》我也研究过的,根本没这回事。”
“老弟,你别不服气,虽然你读过《易经》,但官场上有《官经》,你读过没?”
“《官经》?”马东轻皱眉头,“岳部长,你这老狐狸可别糊弄我,我咋没听说过啥《官经》的?”
“嘿嘿,就算是我糊弄你,可也不是没道理的。”岳进鸣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到一个地方屁股都没热,根本就没掌握啥情况,更谈不上啥经验了,实际上是没啥收获的,可名义上呢,你的阅历却相当丰富,这种反差确实是不见得好呐。”
“时间短屁股没热,不代表我不掌握情况嘛。”马东笑道,“岳部长,太阳每天都照着这县政府大楼,可它从来不知道这大楼北面有几棵松针树,可是我花一分钟绕一圈就知道。”
“你,你这例子举得不恰当。”岳进鸣指着马东笑道,“生搬硬套强词夺理。”
“你悟性不行,理解不了还说我强词夺理。”马东龇着牙,笑得有点邪恶,边笑还边把烟屁股弹到墙角。
不过笑声未落,手机响了,是办公室主任张浩打来的,说上午县人民医院门口有二三十人,拉着“庸医无道,还人命来”的横幅要堵门。
马东一听脸色骤变,慌忙把脚伸进鞋子里,站起身子问道:“情况咋样?”
“没堵成。”张浩道,“幸亏报警及时,而且死者家属也不是太蛮横,只是要求赔偿,因为开价比较合理,所以经调解后算是安宁了。”
“哦。”马东跌坐下来,叹着气。
一旁的岳进鸣嘿嘿直笑,虽然他不知道是啥事,但看马东的样子肯定不是好事,“跟你说,还不信,这不……”
“岳部长,别开玩笑了。”马东摆摆手,“还果真出事了!”
“啥事?”
“医院有人闹事,幸亏平息了下来。”马东提上鞋子,理了理衣服,“我得去了解一下,得彻底安抚下来,免得又起反复,搞大了可不行。”
“赶紧去吧。”岳进鸣道,“你这卫生系统,其实担子是不轻的,容易出大事,责任重呐。”
“我就一直担心这事呢。”马东道,“这没去多长时间,会开了不少,就是强调这种群体**件的。”
“好了先不说,你快去看看情况。”岳进鸣道,“如果是赔偿的事,尽量满足要求,息事宁人,然后再吸取教训找经验。”
马东点点头,离开县大院,前往人民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