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记者知道是啥意思,看看信封的厚薄,猜出是一个数,这价比马东的高多了,不过这事不一样,不是孤立的采访,而是同事之间的委托,得按另一套规矩来办事。
“邵部长,这可不行!”刘记者一点都不含糊,拿着信封塞到邵佳媛手里,“这么做可不好,你还是拿回去给宋县长吧,水果我肯定是不会吃的。”
“哎呀,别客气嘛。”邵佳媛还想再努力一下。
“邵部长,你可别这么坚持啊。”刘记者道,“这样的话,就是对我的不尊重了。”
邵佳媛听刘记者这么一说,那还能再讲啥,只好尴尬地笑笑,装起信封走了,直接找宋光明去。
忐忑的宋光明听了邵佳媛的汇报,深深地叹了口气,道:“看来还是玩真的啊。”
“看样是的。”邵佳媛道,“宋县长,我是一点辙都没了。”
“嗯,看来得打电话给马东,看看他能不能联系上那个匡世彦,或许让他从中调停一下还是可以的。”宋光明面色沉重,“这报道要是出去了,市里肯定要怪罪下来!”
马东接到宋光明的电话,不由得嘿嘿一笑,“宋县长,我跟匡世彦一般也不怎么联系,这事恐怕不太好说,再说了,就是好说我也不说呐,你难道不明白为啥?”
“为啥?”宋光明脑袋一时转不过弯。
“宋县长,这事其实对你影响不大。”马东道,“有周书记撑着呢,你别自己看得太高,榆宁的天塌了还砸不着你。”
“我这不是刚上任时间不长嘛。”宋光明道,“这事多少要刮着我。”
“越时间不长才越安全嘛。”马东道,“你想想,新大楼破土动工的时候,你不才是副县长么。”
“哟,还真是。”宋光明拍了下脑袋,“老弟,最近我发觉脑子坏了,明显是不够用了,很多事情都抓不着个重点。”
“宋县长,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这么说吧,这事主要是对吉远华来的,你就不要再瞎费心了,留点精力等着看戏就成。”马东又是嘿嘿一笑。
宋光明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诶哟,我,我怎么没想起这事来!”
“现在想起来也不晚。”马东道,“宋县长,我看你也顺势烧把火吧。”
“咋个烧法?”
“让邵佳媛打电话给吉远华,说上面有记者来采访曝光,得让他出面解决呐。”马东笑道,“他可是常务副部长,全市的宣传工作跟他密不可分!”
“呵!”宋光明一下开朗了起来,“别提吉远华了,一提他我就气不过,本来我还想安抚这事呢,现在我恨不得使劲给抖落出去,他这个常务副部长的头可就大了!”
“那可不是嘛!”马东笑道,“宋县长,吉远华在现在的位子上,我铁定让他过不了年!”
“我这就让邵佳媛向他请求支援!”宋光明道,“那个吉远华,不管怎么说想当初我对他是不薄,可是他太对不起我了,差点利用左家良把我给害了,所以现在我对他怎么着都不为过。”
“他那个人,你该早就看清楚了。”宋光明道,“好了宋县长,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忙,这市区道路绿化问题压我头上,可不是小任务,这也算是新到任后的第一件事,得做好了,给自己抓个脸。”
“那不就是花花草草的事嘛,有啥难搞的。”宋光明道,“实在不行招标就是,全盘拨给园林公司,就是多花点钱。”
“那可不行。”马东道,“现在考核官员咋考核?拿钱办事?那谁不能干呐?现在讲得就是花小钱办大事,甚至不花钱办大事,那才是体现领导才能的地方。”
“你这么说也对。”宋光明道,“不过就是辛苦点。”
“辛苦算个屁。”马东道,“宋县长,我现在就是要鞠躬尽瘁,但绝不死而后已,我要在现任的位置上大方光彩,照亮我前进的道路,没准呐,最后咱也弄个正职玩玩。”
“跟住方市长,那是一定的。”宋光明道,“你可要记着,差不多每一个女领导,背后都有一个更为强大的男领导!”
“呵呵,明白!”马东笑道,“宋县长,如今这社会,考核女领导的能力不是看工作,而是看做功!方市长对上面的人肯定不同凡响,如果能顺着系子攀上去,我也能靠棵大树!”
“哈哈……”宋光明对着话筒大笑起来,“这话说的,那可真是颠扑不破、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呐!”
“宋县长,别给我拔高了。”马东笑道,“你现在就给邵佳媛吹个风,让吉远华进套。”
“嗯,那是没的说。”宋光明道,“呆会就让邵佳媛向吉远华请示,没准那小子当晚就赶过来!”
“要不稍等等,我看看刘记者是不是有什么安排,万一狗日的吉远华今晚赶到榆宁找他,乱了他的计划可不好。”马东道。
“行,那你联系下。”
马东放下电话琢磨了一下,拨通了刘记者的电话,把情况说了下,问他有可不可行。刘记者说那样也行,不过最好再等等,他打算第二天上午去市发改委,了解下批文的事,那个时候让吉远华钻进来比较好。
“那行,就明天上午!”马东道,“刘记者,一切以你的步骤为准。”
马东随后将事情对宋光明讲了,要他明天上午再让邵佳媛告诉吉远华。
此时的吉远华,哪里会想到有一张小网正向他展开,还沉浸在花团锦簇的光芒大道幻想中呢,他半躺在椅子上,掐指算算,估计最多两年,就能熬成副市级,那可是以前做梦都没想到过的。以前在盘龙乡的时候,觉着能到县里干个局长、顶多也就是一个副县长,那就阿弥陀佛了,哪里会想到遇到了梁本国这颗大树,给了他这么一下强而有力的后推。当然,他不会忘记那省审计厅副厅长的亲戚窦成功,从心底里说,他真是把他看成是比爹妈还亲的人了,每逢节日或者天气突变,都会打个电话过去嘘寒问暖,而自己的父母,根本就没想起半点影子。
这一点,吉远华从始至终都没意识到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妥,没办法,这种有奶便是娘的狼崽子就这样。他的原则就是,谁对他有用,谁就是他的天。这不,刚弄到手一副字画,一上班就打算送给有这喜好的梁本国。
市政府办公大院,位于闹市区,周围布满商业网点,说是热闹,其实很聒噪,而且狭小的空间和陈旧的办公小楼群很让人压抑。
吉远华将卷好的字画夹在一卷报纸里,若无其事地敲开梁本国的办公室房门。
“梁书记,你看看,这张字画如何?”吉远华笑眯了眼。
梁本国一看就知道是真品,张大千的,望了两眼后收起来放进抽屉,“小吉,不错嘛,哪里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吉远华道,“梁书记,是真的吧,要不是真的,我去找他算账。”
“不假,不假,呵呵。”梁本国笑道,“就算是假的,也不一定就是你朋友诚心想蒙你,没准你朋友也不知道是假,现在不管什么东西,仿冒的太多了。”
“对,梁书记说的是。”吉远华连连点头,“梁书记,我看最近市里在城建方面有些动作,方市长的主张和你的似乎有些冲突,依我看,是不是在宣传报道上多加强些引导?”
“嗯,不错,这事我还在酝酿,还没形成具体的方案,过段时间再跟你说吧。”梁本国神色凝重,“方瑜这个女人有点固执,反对我的旧城改造,偏要发展什么新区,女人啊,总自以为是,其实很欠考虑。”
“梁书记,那以后就舆论造势,注重旧城改造的舆论引导,在社会上形成思潮,让大家认同旧城改造,我想对你的计划是个不错的支持。”
“事情是这么回事,不过不能太明显。”梁本国道,“我兼着宣传部长的职务,要是太明显了,那就是自己掌脸充胖子啊。”
“梁书记,你说得对。”吉远华还想再奉迎,手机响了,看看号码好像很熟悉,但具体又记不起来。在梁本国面前是不能随便接电话的,吉远华无限阿谀地冲他笑笑,说没事了,回去忙忙工作,然后就退出了办公室接电话。
“吉部长,我是邵佳媛呐。”
吉远华一听,顿时耸着肩膀笑了起来,“哦,佳媛呐,啥事情?”
这样的称呼让邵佳媛很是不快,一般称她“佳媛”的,除了长者就是极其亲密的朋友,或者是官职大过她而且年龄又起码不小过她。吉远华那贼小子,才到市里几天,开口就是“佳媛”,也太显摆了。
不快归不快,但办事还是要照路子的,邵佳媛呵呵一笑,“吉部长,你说你到市里去,我们县委宣传部还没好好单独为你祝贺一下呢!”
“那个啊,机会还很多嘛,榆宁是我的老家,会经常回去的。”吉远华言语间充满得意,“佳媛,以后榆宁的宣传报道任务你就不用愁了,保证超额完成!”
“那可要谢谢吉部长了,等你来指导工作的时候,我一定要多敬你几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