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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野官道 第68章 灶屋里

看着前方的道路,积雪犹在。路边干秃的杨树枝上,成群的麻雀无精打采地呆着不动。冬季,缺食少虫,麻雀的日子很难过。

经过菜园的时候,不知谁家的胡萝卜还没拔,冻在了雪地里,泛黄的菜樱子里还透出点绿色。马东觉得这也许是四野里唯一的生命了,忍不住蹲下来拨了拨胡萝卜樱子。这一举动,惊起了旁边藏在草堆里的一只野兔子,“歘”地一声腾起来,“刷刷”一抹眼工夫,就逃得没了踪影。

“日死的,有狗就好了!”马东站起身子,看着瞬间就消失在视野中的野兔叹息着。

口中说到了狗,马东想起了阿黄。还小时候,每年冬天他都会带着阿黄在下雪天追野兔子,哪天都不落空,起码能叼一只回来。但现在,阿黄不在了,他很沮丧。

念及阿黄,马东加快了脚步,赶紧往果园子里走,他决定要给阿黄埋个坟。

果园的房子收拾的还算利索,院子里干干净净,鸡舍鸭圈也很好,食槽里虽没剩下多少秕谷,但能看得出来每天都人来喂。

拴阿黄的地方早已没了模样,找不到一丝痕迹。马东在院子里到处转了、仔细看了,仍旧没发现啥。不过在工具棚子里,他看到了阿黄的狗绳,这根曾经牵在手里数不清次数的绳子,让他不由得一阵阵心酸。

“哗”地一声,马东将带有铁环子的一端放到了地上,闭上眼拖着走了起来。“桄榔桄榔”的声音响着,他感觉牵着的绳子那头,阿黄在摇头摆尾地跟着他走。

“东子,回家吃饭了!”院门外马和平的声音炸响起来。自从马东去了乡里,他别提多气壮了,就是在支书范大伟面前说话也吭吭地有力。

马东惊了一下,看着马和平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说道:“爹啊,我想给阿黄埋个坟头。”

马和平看到马东失魂落魄地拖着狗绳,心里顿时也沉落起来,“行啊,阿黄这狗子,是条好狗子。”说完,他径直走到屋里,一会又出来了,手上拿张狗皮,“东子,这是阿黄的,留着呢,有人出五十块我都没卖。”

马东看着阿黄的狗皮,瞬间就哽咽了,但他忍住没落泪,和马和平一起动手在果园里靠东的一边,刨了个坑把阿黄的皮和狗绳一起埋了。

一切收拾妥当,马东和马和平爷俩默默地走回了村子,直到村头碰到熟人热情地打着招呼。才开了笑脸。

“东子,咱别再为阿黄难过了,过去就过去吧,日子好着呢,我和你娘还等着享你的福咧!”马和平笑呵呵看着马东。

马东也从忧伤里回过神来,“也是,爹啊,你和娘就等着吧,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还有二宝,我看他也挺机灵的,将来肯定也是个苗子!”

好了,就这样,爷俩欢天喜地地进了家门,秦晓玲早已备好了晚饭,有鱼有肉,马东执意要把茅台酒拆了喝掉,但马和平死活不肯,说虽然他现在到乡里了,可也不能就不看下眼,年后找了机会,还得把村里的大小干部请家里来坐坐,用好酒招待他们。

马东觉得有道理,就把茅台放了回去,喝起了老烧酒,觉着味道还就是正!

丰盛的晚饭或许只出现在的年根底的晚上,这是马东的印象,虽然在乡里的时间不短,酒席上更丰盛的也吃过,但此刻在家里,面对桌子上的几盘土菜,还是有那种印记。

这种印记从内心泛成一种熨帖的暖意,慢慢升腾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慰藉,让人感怀而兴奋。马东是真的高兴了,多喝了几杯,马和平更是管不住嘴,抱着酒瓶子不松手,秦晓玲这个时候哪里还会像平时一样呵斥,看着一家人欢欢喜喜地团聚在一起,还怕来不及品味那份满足呢。

吃过饭,只要睡下去,明早一觉醒来就是大年二十九。

年二十九,那各家都得把过年的货一齐准备好喽。吃的就不用说了,什么花生、瓜子、糖块的,家里绝对是不能缺的,亲戚邻居来拜年,多多少少每人都得分点。这一天,还有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就是贴春联、扫屋灰,把家里收拾的干净整洁,一切跟新的一样。

马东放下饭碗,和秦晓玲打了声招呼摸着肚皮走了。马和平醉了,已经趴在桌子上呼呼地进了梦乡。

出了家门,从来没有过的轻松惬意涌上心头,下面的老伙计也正常了,而且比起以前来,似乎更带劲了。还有工作,马东也感到尤其满意,怎么说也到了乡政府大院里。

越想越兴奋,一兴奋就得瑟,嘴上也没啥顾忌了,“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歌,听我唱过十八摸。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

马东又唱上了,不过还好,两摸刚唱完,一丝冷风吹进了脖子,打了个寒战就收住了口。他警惕地站住了步子,瞧了瞧四周,还好,没人发现!

就是这一站,马东心里头一下子翻腾开了。因为他恰好看到二楞子正提着个火捻子,傻兮兮地在看燃火花,一看到二楞子,他自然就想起了杨慧英,想起了之前的点点滴滴,杨慧英的好,一下子像汹涌的波涛,排山倒海似的压了过来。

内心的那股冲动让马东感觉到太阳穴一阵阵鼓胀,他想跑到杨慧英家里,抱着她大哭一场,然后作为感激,劈里啪啦地让她云里雾里地仙活快乐一番。当然,那是不可能的,他苦笑了下摇摇头,不过他觉得,去杨慧英家跟串门似的看看,应该没啥。

走到杨慧英家院门口,她恰好在灶屋里收拾汤水。

“阿婶,我想死你了!”马东轻手轻脚地进了灶屋,一下从后面抱了杨慧英。

“啊!”杨慧英哪里会想到有人突然窜出来抱她,不由得一声惊叫。

“慧英,咋了?”正在堂屋啃骨头的赵大河听到叫声,到院子中问了起来。

“没,没啥,看到一只来偷食的老鼠。”杨慧英心慌意乱,胡乱诌了句话。

赵大河嘿嘿笑了起来,“大过年的,耗子也知道好吃的多了。”说完,就又回了屋去。

杨慧英放下手里的菜勺,抓着马东的手,“东子,快松手吧,别让人看见了。”

“谁看见啊,这会没人来。”马东闻到了杨慧英身上那股香味,和吴倩倩身上的香味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种天然的清新之香,曾经闻过好多次。

“阿婶,我又行了,你还不知道吧?”马东用惊喜的口气小声对杨慧英说道。

“又行了?”杨慧英惊喜道,“真的?”

马东控制不住自己了,想下了,道:“不信你试试。”然后,便动了起来。

灶膛里火焰熊熊,膛口里不断喷涌出热浪,这在冬日里,显得格外暖和。

马东和杨慧英两人,不断地融合着……

“慧英!骨头都啃完了,咋还没汤的呢?”过了好久,赵大河在正屋里喊了起来。

正在喘歇的杨慧英慌忙回声道,“没留神多加了瓢冷水,多烧了会,这就来了,你等着吧,马上就好!”说完,她就急急地指着门,示意让马东赶紧离开。

“阿婶,今个年关里我一直住果园子里,有空你就去!”马东说完,猫着腰就走出了门,消失在冷夜里。

没走多远,马东觉着身上有些冷,便跑了起来,这么冷的天,跑起来要暖和些。

跑到果园的时候,身上已经冒汗了。马东用干毛巾擦了擦身子,钻进了被窝。被子是秦晓玲前几天刚晒过的,还很软,也很暖。

马东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养着精神,夜里还有一场战斗,一场为男人而战的战斗,他必须去。

夜里又下雪了。“雪前暖,雪后寒”,老话一点不假。马东穿上衣服走出门的时候,没感觉到冷,再走几步,雪花就飘落了。

“他娘的真好,看来今年又是个好年头!”马东抬头望着天空,啥也看不见,只有片片雪花落在脸上,化成点点冷水。

新雪落在还未化尽的陈雪上面,很快就积了一层。马东加快了脚步,向村里走去,他不知道田红梅是不是住在小商店里,而且他说过要来的,那田红梅会不会找人藏在旁边,到时一下把他摁倒,那可糗大了,弄不好连乡政府的工作也没了。

想到这里,马东停住了脚步,觉得是不是值得该冒这个险。可是一番思想斗争后,他决定还是要去,因为这是男人的尊严,不能让田红梅看扁了,要不在她面前还就真抬不起头来。

人嘛,有时就得放开了。此时马东觉得,这会儿回村里过年,他就啥也不是了,不是乡政府的秘书,他就是马东,一个男人,不多想啥!

到了村子,马东从小巷子里绕到了小商店附近,竖起耳朵听了,也睁开大眼看了,确认旁边没有埋伏后,举步向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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