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枭起青壤 第101章 ②来都来了,也不差看这一眼了…

余蓉正准备下车,聂九罗又折了回来,从装备袋里取出两独立包装的口罩,自己戴了一,另一递给她。

余蓉接得莫名其妙:“干嘛?”

聂九罗说:“咱们是不是都遮一下比较?尤其是你,这么有特征,认了,你把帽戴上呗。”

余蓉捏起帆布棉服的秃衣领给她看:“我这衣服不带帽。”

聂九罗揪下头上的『毛』线帽:“给你。”

小红帽?顶上还顶了『毛』球?开什么玩笑?

余蓉说:“你看我像戴这玩意儿的人吗?”

聂九罗不让步:“要么你找塑料袋把头包上,就你脑袋上这条蜥蜴,林喜柔的人不看脸都道你是谁。”

余蓉看看她,又看看帽,接,后打开套箱,从里头掏出一团起的塑料袋,抖了抖甩开,慢条斯理套到了脑袋上,塑料袋的两提恰在脑后打了结。

行吧,聂九罗又把『毛』线帽戴回头上:只要达到目的就,至于是什么形式,她无所谓。

反正顶塑料袋的,又不是她。

***

很快,聂九罗就在铁门口拉开了准备直播的架势:自拍杆的脚架打开、稳稳立,机就位,人面对着镜头,时而走近,时而退远,寻找着佳角度和方位。

余蓉立在边上,斜乜了眼看她,越看越不耐烦,岗上风不小,她包头的塑料袋被风吹得哗啦响,活像顶了风箱。

聂九罗清了清嗓:“今天呢,带大来看的是一座废弃了的煤矿,就是我身后的这……”

边说还边侧了身。

余蓉槽多无口:“反正是假的,你意思意思得了呗,有人来你再装啊,人你在这播给我看呢?”

聂九罗皱了皱眉,“直播”暂停,大步余蓉过来。

余蓉可不怕她:“说了是来给你帮忙,能不能利索点?”

聂九罗:“你在这站了有一会了,有有发,铁栅栏门是旧的、上锈的,但挂锁那么旧?非但不旧,连灰尘都落?”

余蓉一愣,随即看挂锁。

还真的。

“你怀疑这岗上有眼睛盯着咱们,那是不是在就得入戏?真有人守着这,看到有人直播,一定会过来撵,咱们是不是既能钓出人来、又能全身而退?等人来了再装,谁信你是真直播的?”

余蓉词了,顿了顿,做了势,示意聂九罗继续播。

***

正门口这段“播”完,岗周遭依旧静悄悄的。

是真人吗?

余蓉不确定,她建议聂九罗再翻铁门:一来很多直播里都这么搞,探矿不翻-墙,显得不真实;二来嘛,站得高,位置更明显——如果这都人来拦,那只能说明,这附近真人。

聂九罗意见,不过她一条胳膊不方便,这环节,就由余蓉顶上。

余蓉依着她的吩咐,边爬边跟“镜头”打招呼,总之就是:任你各方窥视,这儿就是两二傻在搞直播。

铁门翻得很顺利,余蓉扶着“班”字铁牌,跨过栅栏高处,整人如铁门上立起的一杆旗,占据了整老牛头岗的制高点。

她居高临下,四面观望了一会,低头招呼聂九罗:“都做到这份上了,可能是真人。你开锁吧,我在上头把风。”

聂九罗自拍杆一扔,去到车边,把自己的装备袋拎了过来,从里头取出动开锁枪,不到半分钟,就把这道大门锁给打开了。

余蓉从铁门上跳下来,把车开进场院靠里的位置,聂九罗则关了大门,照旧把门锁给挂上——这样,从外头看来,这场院还是门户紧闭的模样,不走近了看,不会道里头已经进了人了。

两人兵分两路,分别把矿场里的办公室、宿舍、厨房、食堂给搜找了一遍。

其实什么可搜的,所有的房都已经搬空了,窗玻璃几块囫囵的,遗留下来的,无非是一些破凳烂椅,聂九罗在办公室的墙上,还看到了几张被撕过的、褪『色』的奖状,上头或书“十佳”、或印“先进”,虚弱证明着这片废墟一样的死寂所在,曾经人气十足风光过。

后,两人在通往矿坑的甬道里碰头。

甬道的尽头处,装了扇铁门,和大门口的铁门一样:铁门是旧的、锈迹斑斑,但挂锁却相对干净。

余蓉拈起挂锁看:“锁在外头,说明法从里头开门。这里头,要么关着人,要么藏着东。不过,要真是这样,怎么会用这么普通的挂锁呢?”

聂九罗一颗心砰砰跳,她『舔』了『舔』嘴唇:“先打开看看再说吧。”

***

铁门打开,一股混合着土腥味和霉湿气的怪异味道扑面而来。

亏得戴了口罩,余蓉拿在靠近口鼻的方扇了扇,定睛朝里看去。

黑了,煤矿里都这德『性』,即便是白天,只进矿口那十几步路有光,再往里,就要靠矿灯了。

聂九罗从装备袋里取了只电给余蓉,自己打了一只,小心往里走。

一切都正常。

看到了几条歪倒的长条板凳,应该是旷工下矿前或者上来之后坐着休息用的。

看到了老式的铝制军用水壶,下矿的人得喝水,多半是带水用的。

看到了安全帽、铁锨、镐头,正常,都正常,是理应出在矿里的东。

再往下走,路了。

聂九罗倒吸一口凉气。

眼前是深洞,洞口约莫有小半篮球场那么大,洞沿边立着几根歪斜的杆,不道是做什么用的,杆头都用麻袋包裹了起来。

站在边沿处往下看,黑洞洞的,不道有多深,扔了块小石下去,隔了会才听到声响。

这就……了?

聂九罗站在洞沿上,脑里嗡嗡的。

余蓉则绕着洞沿走了一圈:“这种煤矿,坑道是在底下吧?我看电视里,应该有那种升降机才对。聂二,找岔了吧,炎拓要真在这,我看是被扔下去的。”

聂九罗心头一颤,反击似回了句:“不会,林喜柔还带饺来了。”

余蓉想了想:“三十嘛,后一餐,不让他见到新的阳,吃完饺,啪一声,就推下去了。”

聂九罗抬眼看她:“你要是不会说话,就少说。”

余蓉笑笑,习惯『性』去撸脑袋,哪撸了一的塑料袋。

她说:“话可能不听,但实在。总过自欺欺人吧。”

说完,在洞沿边坐下,两条腿空垂,伸掏出一支烟。

不过顿了会,又放回去了。这儿可是煤矿,她怕一打火,把自己打出三长两短来。

聂九罗站着不动,一只死攥着电筒,攥得指节泛白。

真特么活见鬼了,让余蓉这么一说,她觉得这故事,相当的逻辑自洽。

——那天,长喜叔看见的那辆黑『色』奔驰,熊黑是司机,林喜柔坐了后座,而炎拓,就被关在后车厢里。他们打包了一份断头饺,把炎拓带到这里,看着他吃完之后,把人推了下去。

至于为什么选三十这天……

为了有点仪式感、辞旧迎新?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聂九罗用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怪诞的念头给晃出去。

想验证的话,其实容易。

聂九罗重又看洞内:“照你这么说,炎拓的尸体就在下头了?”

余蓉看了她一眼:“你不会是想下去看看吧?”

聂九罗反问她:“不看怎么能确定呢。”

余蓉垂头看了看黑漆漆的洞内:“我劝你别。”

“首先,你道这洞底下有什么?缠头军这么多,几次走青壤,只找到一蚂蚱,林喜柔却能安排那么多枭转化成人,这说明必有一处枭窝,为她源源不断提供枭。”

她伸出指,往洞内点了点:“这下头,可能就是呢?所以难怪门上的锁那么开,她根本不怕人误入。”

“其次,咱们就两人。面上得有人守着,那就意味着只有一人能下洞。我是肯定不会下,下头是我爹我都未必去冒这险,何况是炎拓?我跟他又不熟。你下的话,你不看看自己的情况,就你这胳膊,翻铁门你都不愿意翻,你还下洞?”

“第三,即便你能下,要怎么下?别说升降梯了,这儿连绳梯都有,你飞下去啊?”

“所以啊聂二,看你像头脑清楚的,听人一句劝,别一时冲动。咱们先回去,多带点人、备齐了装备,再来冒险不迟。”

聂九罗吭声。

余蓉的话句句在理,但是,她就是挪不动步。

顿了会,她低声说了句:“我想看一下。”

余蓉看她:“看什么?”

“看他的尸体是不是就在下头。”

余蓉无奈笑了笑:“图什么?”

“图死心。”

他死了,她就死心了,用不着牵肠挂肚,用不着夜半惊醒时、非开门出来看一眼,用不着头正做着事、忽晃。

反正就是要看一眼。

她喃喃说了句:“来都来了,不差看这一眼了。”

余蓉不再说什么:“那你要怎么看?”

聂九罗沉默了一会,说了句:“你稍等一下,我出去打电话。”

***

十分钟后,聂九罗回来了。

她给刘长喜打了电话。

刘长喜跟她说,洞沿上立的那些杆儿其实是滑轮,麻袋包着的,就是滑轮头了:为了节省成本,炎还山的煤矿有装升降梯,当的旷工什么劳动保障概念,只要有钱挣,脑袋往裤腰带上一拴就下矿——他们都是坐着“猴袋”上下的。

聂九罗用刀划开包着滑轮头的麻袋,这种塑料制麻袋,什么腐烂之说,这么多多去,韧度依不减。

她选了两相对完的叠在一起增加承重,依着刘长喜教的,在底下剪了两口以方便“乘坐”。

绳索之类的装备袋里都有,更换进滑轮就行。

一切准备就绪,聂九罗余蓉说了自己的计划:“你在上头,帮助我上下。拽一下绳是停,两下继续往下放,三下就是往上拉。我就是去看一眼,下头到底有有他的尸体——你放心,都不用下到底,到了差不多的方,电往下照一照,就全清楚了。”

听上去颇具可行『性』,考虑到她那条胳膊,余蓉几乎想提议自己代她下去确认,但看看麻袋,又看看自己的身板,终于还是咽下了说。

还是让轻量级选下吧。

聂九罗换了靴,又脱下臃肿的羽绒服。

原来她羽绒服下头,穿的就是高弹『性』覆软甲的装备服,这一身是够带劲的,不过因为头上戴了顶小红帽,忽就多出点柔软和俏皮来。

余蓉帮着她坐进猴袋,又掏出枪来给她,聂九罗想了想,要:“我枪法不如刀法,拿着用场不大。再说了,你在上头需要,万一来人了呢?”

对,余蓉把枪『插』回后腰,一点点拽放绳索,聂九罗是生平第一遭坐“猴袋”,虽刘长喜一再跟她保证,说猴袋非常安全,但两层麻袋而已,谁坐谁道,她进去了之后,身尽量蜷缩,动都不敢『乱』动一下。

滑轮吱吱呀呀,绳摇摇晃晃,就在那顶小红帽行将入洞沿之下时,余蓉忽想起了什么,上一停,问她:“你说他是自己人,冒昧问一下,‘自己’到什么程度了?”

聂九罗的声音飘上来:“其实就是朋友。”

“男女朋友?”

“到呢。”

余蓉心说,那亏大了。

睡过,亲过,连都牵过,费这劲儿。

换了她她就不干,睡过了她不干,毕竟睡过了,换新的不吗,还费这劲儿?

***

余蓉一直慢慢往下放绳,随时注意绳上的信号。

什么问题,继续放,再放,这炎还山可真够抠门的,这么深的矿坑,怎么就不能装升降梯呢,都什么时代了,还整这么原始的法。

正想着,绳上骤一坠。

错,突如其来的一坠,像是突间有重物抓住了绳索,绳身立时绷直,道来得过突兀,以至于滑轮头都被带得往下一歪。

什么情况?余蓉脑里轰的一声,才刚抓住滑轮杆,绳上的道就消失了。

完全消失了,只有绳软软垂在那儿,用一捞,轻飘飘的。

余蓉低下头,着洞内吼了句:“聂二!”

下头有回答。

有光。

静寂像是从有人下去过,只余一截伶仃的绳,空落垂进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