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等了片刻,见外头没什么异样,正准备出去,就听一阵脚步声隐隐传来。心中一惊,就要往回撤。可是那脚步声来得急促,很快就到了近前。我也不知来得是谁,不敢轻举妄动,立即顿住了身形,冲旺财使了个眼色,屏气敛息,小心地抱着青子在洞中坐了下来。
刚坐下不久,那一串纷乱的脚步声就到了近前。只听一个有些尖细的声音叫道:“教主,您的伤口又出血了!”
我心中暗想,不知是哪个教主来了。一个念头还没转完,就听一个声音喝道:“一帮废物,连个血都止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这声音极响,恼怒异常,在这山洞之中震得嗡嗡作响。听这独特的嗓门,不用看也知道是廖万山那个老东西。
就听那尖细的声音颤声道:“教……教主,您……您这伤到底是怎么来的……我就没见过这样……”
他战战兢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廖万山打断:“他妈的我要知道是怎么伤的,还要你干什么!”
我听得心中一动,不由看了怀中的青子一眼,知道他们说的应该是青子最后用的那个法术。
正想着,就听一个声音传来:“能不能安静些。”这声音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感情,听来却是有几分耳熟,正是钟灵秀那女人。
就听那廖万山冷哼了一声,道:“钟掌教,你们这么多人去追那姓陆的小子,也能让他给跑了?”
钟灵秀的声音冷冷地传来:“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罢。”
那廖万山呵呵笑了几声,道:“听说是半路杀出了个虞玄机。怎么,对你这师父,下不去手?”说着,啧啧了几声,似乎是在摇头叹息,“女人哪,就是婆婆妈妈。”
就听那钟灵秀声音冰冷地道:“不想死的话,就给我闭嘴。”声音寒如霜雪。
那廖万山大喝了一声:“你个小娘们好大的……”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外头传来数声惨叫,紧接着就听到咕咚几声,似乎是有好几人栽倒在地上,随即就闻到空气中散出一阵浓郁的血腥味。
“再多嘴,下一个就是你!”钟灵秀的声音森寒如冰。
过了片刻,就听那廖万山连说了几个“你”,声音似乎中带了一丝恐惧。一时间洞中寂静无声,只有那血腥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愈发地刺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从声音听得出,那人来得很急,一会儿功夫,声音已经到了近处。
“教主,有……”那人奔进洞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就大声禀报。但说了三个字,就停在了那里,大概是看到了洞中的异状。
就听廖万山的声音道:“什么事,说吧。”相比刚才,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
这一阵功夫,只听到来人粗重的喘息声起伏不定,过了好一会儿,就听那人大声禀报道:“教主,刚刚得到的消息,出大事了!”
廖万山冷哼了一声,道:“什么大事,慌慌张张!”
我心中别别乱跳,心想难道是玉皇顶那边的事。我从玉皇顶下来,就直奔了这边,也不知哪里情形如何了。正忐忑间,就听那人禀报道:“是……是昆仑府,他们……他们偷袭了龙虎山,天师道掌教被……被当场围杀!”
“什么?”洞中同时响起数声不可思议的惊呼。
我听得头皮发麻,心中狂跳,只觉一颗心差点从嗓眼里蹦了出来。
就听那钟灵秀冷声喝道:“什么时候的事?”
那无极门弟子道:“就……就在泰山大会的同时。”
洞中一片死寂。我强压下心中波澜,看着怀中的青子,见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心中不由得又是自责,又是心酸。
到了此时,我才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青子来泰山赴约,身边就只带了宁圆和寥寥几个昆仑府弟子,原来宁缺等其他人都暗中上了龙虎山。
再细想得一层,很多事情就都豁然开朗起来。当日阿紫那小姑娘被人下了黑手,身患绝症,除了巡阴血契,无药可医。对方就是抓住这一点,来逼迫青子自己走进圈套。
以青子的聪慧,怎能看不出对方的意图?只是她终究不忍见我这混账小子难过自责,愧疚终身,于是在明知对方阴谋的情况下,仍是不惜动用血契,以至于元气大伤。
但这死女人却也绝不是好欺负的,在此绝境之下,却是顺势而上,将计就计。
那幕后之人向来极为谨慎,心思阴沉,与茹教主斗了那么多年,也始终不露一丝痕迹。青子身在明处,对方在暗,终究是处处被动。这次青子元气大伤,那人必然会趁机要了她性命,除去心头大患。
既然他要除去青子,就不得不动。只要他动了,那么就算他再怎么小心,也终究会留下蛛丝马迹。青子就是利用这一点,将计就计,引蛇出洞。
这一兵行险着,可谓是绝地反杀,以帅换帅!
心思正怔忡间,就听那廖万山疑惑道:“那臭丫头搞得什么鬼,这天师道到底跟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连自己性命都不顾了?”
那钟灵秀却没有说话。我在里头听得心思不宁,心想那个天师道掌教当真就是这幕后的黑手,是茹教主所说的那个贱人?如今细细想来,这天师道的确充满了古怪。先是张善正那老头离奇猝死,他的师弟陈守一也在乱石谷莫名其妙失踪,生死不知。
还有像廖师叔那些黑袍道人,用的那些邪门法术,无一不是充满诡异。而且这次泰山大会,据说最初也是由这天师道发起。听茹教主说,那个贱人必然精通附灵夺舍之术,如果她夺了那天师道掌教的舍,附体在他身上,那恐怕是谁也料想不到。
青子既然命人将其围杀,当中必定有其缘故。
只是不知怎么的,欢欣鼓舞的同时,心中隐隐还是有些不安。
这时候,就听脚步声响,似乎是有人离开了这山洞。从脚步声听起来,应该是廖万山等人。我等了一会儿,只听洞中寂静无声,应该是没有其他人了。正准备抱起青子离开,就听到外头传来极轻的一声叹息。
我吃了一惊,忙顿住身形。听那叹息声,应该是出自钟灵秀那个女人。我屏气敛神,不敢稍有动弹。此时这洞中一片死寂,稍有动静,怕是就会被这女人察觉。
再等了一阵,始终没听到什么声响,也不知那女人此时究竟在干什么。一时间心中咚咚乱跳,浑身紧绷。这时候,就听又是一阵脚步声隐约传来。
不一会儿,声音就到了近前,然后就缓了下来。就听一人说道:“你在这里。”
我听那声音很是有些耳熟,只是相比平时,多了几分沙哑,似乎透着深深的疲倦。来人是虞玄机的师弟,那个二百五。
这人虽然不着调,不过我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真要说起来,我们俩也算是多年前就认识的旧相识。只是在此时此地,这人的到来,却是让我愈发的紧张。
那钟灵秀却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冷冰冰地道:“你不是在茅山,来这干什么?”
就听那二百五道:“我不大放心,就过来看看。”
钟灵秀道:“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洞里一阵沉默,就听二百五沙哑的声音传来:“秀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只听钟灵秀冷冷地说道:“秀秀也是你叫的!”
就听二百五似乎苦笑了一下,说道:“钟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