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财那小怪胎在前游走,溜溜达达,不时回头冲我望上一眼,似乎是在催促。我也想走得快些,只是有心无力,每走一步,就感觉后背刺骨的疼,犹如被一颗钉子敲进了脊椎一般,额头冷汗滴滴答答地淌下。
只能勉力支撑着。再走得一阵,听到耳畔青子的呼吸声似乎稍稍粗重了些,贴在我背后柔软的身子也是微微一僵。我心中一动,立即知道她是醒了。只不过却没听她说话,也没动弹一下。心中不由暗笑,心想以这死女人的性子,平日里就喜欢端着,这会儿可看她怎么办。
我也不去说破,默默地走了一路,那死女人倒是忍得住,也是一声不吭。只是那微微僵硬的身体却早已出卖了她。
我心中不由大乐,连背后的剧痛和疲倦似乎都减轻了许多。过得一阵,忍不住道:“醒啦?”
过了半晌,才听到她“嗯”了一声。
我也不知为什么,心里想笑得不行,强行忍住了,就说:“什么时候醒的,也不说一声。”
那死女人却没搭理我。我偷乐了一阵,道:“伤怎么样了?”
过了一会儿,才听她道:“没事。”
我见她嘴硬,当即模仿茹教主的口气训道:“咱们巡阴人的规矩你还守不守了?血契是可以随便动的吗?”
我也不怕她着恼。反正就她现在这模样,就算想要打断我狗腿,也是无能为力。
就听那死女人道:“你怎么知道?”
我一边背着她朝前走,一边将遇到茹教主的事说了与她听,只是略过了她师父的事没说。虽然背后仍是钻心地疼,额头冷汗涔涔而下,但只要与她说着话,就感觉浑身轻松了许多。
再说了一阵,就没再听到她接话,回头看了一眼,才发现她又昏睡过去了。我重重地吐出一口气,只觉双腿发颤,眼前一阵阵发黑。这时候,就见小怪胎在前头突然停了下来,往左边一个洞窟晃了晃脑袋。
我知道她必然是发现了什么,背着青子跟上前去,进得那洞窟一瞧,就见里头停放着三口棺材。这三口棺材都是通体漆成黑色,前端写着一个大大的寿字。看上去成色颇新,像是三副新棺。绕着它们转了一圈,从里头也没察觉到什么阴煞之气。
看起来,似乎只是三口普通的棺木。只是这三口棺材,出现在这泰山深处的洞窟之中,未免显得有些突兀。
此时此刻,我也不想多招是非,歇息了一阵,正要背着青子离开,突然背心处猛地一阵剧痛,这股痛楚比起之前,尤胜十倍。我咬着牙将青子安放到地上,才扑通滚倒在地,在地上打起滚来。
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脊椎骨中缓缓钻动,痛彻入骨。双眼看出去一片血色,只朦朦胧胧看到旺财的脸蛋在我眼前焦急地晃动。也不知过了多久,这阵剧痛才消停了下来,在地上瘫了一阵,只觉全身都已经被冷汗给浸得湿透了。
支撑着从地上爬起,刚刚起身,就听到一串脚步声自远而近,正朝这边过来。我大吃了一惊,忙在地上一滚,滚到青子身边,将她抱起,只觉脚步一阵踉跄,差点摔倒在地。那脚步声来得很快,不过片刻就到了近前。
我也来不及逃出洞窟,见洞窟深处有几道裂缝,里头空间颇大,足以藏身,当即躲了进去。刚刚躲好,就听脚步声进了洞中。从声音听来,似乎是有四五人。
只听一个颇为粗鲁的声音叫道:“大哥,东西都弄好了,可以起运了。”
另一个有些阴沉的声音紧接着道:“喊什么,怕别人听不见啊!”
那粗鲁的声音呵呵笑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又是大雪封山的,哪有什么人。”
那阴沉的声音道:“凡事小心为妙。对了,之前那声巨响是怎么回事?”
就听另一个声音道:“这还真不太清楚,可能是某个山头崩了。”
我听这几人说话,不像是各大术门的人,就往缝隙靠了靠,偷眼望出去。就见进来的是五个裹着皮大衣的汉子,身上还沾着雪沫,眼生的很,从没见过。
就听那大哥沉吟了一阵,道:“算了,不管他了,你们把东西再检查一下。”
余下四人答应了了一声,就上前来将三口棺材的棺盖打开,那大哥上前一一查看。那个粗鲁的声音说:“嘿嘿,大哥就是英明。咱们趁这天气把东西运出去,真是神不知鬼不觉。”
我听得一阵,只觉这几人神神秘秘,倒像是干些鬼祟勾当的。这时候,就见那四人将棺盖一一合上,然后就听咚咚作响,是他们用铁锤将棺盖封了棺材钉。
棺盖封好之后,那大哥就吩咐了一声,让其中两人留下看守,自己则领着另外两人出了洞去。我在缝隙中躲了一阵,估摸着那大哥走远了,这才微微调息了几拍,凝出几分气力,抱着青子悄无声息地掩了出来。
趁着二人不备,弹出两枚三棱针,二人当即咕咚栽倒。我抱着青子,从两人身边绕过,就要出洞,只是才走得几步,就觉双眼发黑,两腿瑟瑟发抖,根本无力再行将下去。
定了定神,回头看了地上那两人一眼,就又转了回去。将青子放到一边,吸了一口气,伸手按在棺盖上,将棺材钉一枚枚吸出。推开棺盖一瞧,只见里头放了两个青铜兽头,看样子很是有些年代了。
这一看,心里就有了些数。这伙人怕是做盗墓勾当的,这些东西被他们藏在这里,准备今天起运。只是这伙人拿这棺材做掩护,也不知他们门中的规矩,还是那位大哥的怪癖。
我心中转念,沉思了片刻,将棺中两只兽头搬出,藏进那缝隙之中,接着去抱过青子,将她放进棺中。然后就地调息了一阵,起身在那两人背后画了一道符,接着将封入二人体内的三棱针吸除。
随即结了个法诀,心中默诵青子教我的咒文。那二人双目紧闭,从地上爬起,呆呆地站在一旁。我拎了旺财起来,跟着爬进棺中,在青子身边躺下,引动咒法,驱使那两人将棺盖合上,又将棺材钉一一钉入。
一切就绪,这才散了法咒,又默诵了一个清心咒。不一会儿,就听那两人发出“啊”的一声。其中一人茫然道:“刚才我怎么了,像是恍了个神。”
另一人道:“鬼他妈才知道,大概是太累了,娘的这回好好捞上一笔,就可以洗手不干了!”
我在棺中静躺了一阵,旺财那小怪胎从我胸口上游了过来,在我脸上舔了一舔。再过得不多时,就听外头脚步响,似乎又来了许多人。紧跟着,就觉身子一轻,想来是那棺材被人抬了起来。
隐约听到有人说了一句:“真他妈的沉。”又有人说:“这里头的可都是钱。”一时间也听不得周全。
我原本就筋疲力尽,此时躺在棺中,只觉得身子发软,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挨在青子身边,她的呼吸微弱绵软,却是极为均匀,几缕发丝黏在我脸上,微微有些发痒。
我原本还想勉力支撑着,只是贴在她身边,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只觉安心,不由得眼皮发沉,心神疲惫,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这一睡,连做了几个梦,一会儿是被钟灵秀那个女人追杀,一会儿是在潭城家里正跟青子一起吃晚饭,总之乱七八糟,好的坏的都有。也不知是过去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只觉脸上湿漉漉的,一睁眼,就见旺财那小怪胎凑过来一个小脑袋,吐着个红扑扑的舌头,又朝我舔了一下。
我定了定神,才发觉身子摇摆不定,起起落落,感觉不像是被人在抬着走,倒像是身在船中,正在波涛中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