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州并不知道,就在刚才,徐泊差点动了全面开战的意思。
此刻,他有些惶惶地等着赵麟的军报。
“丞相,军报已到!”
“南陲莫风郡,叠沙关,均已经被三路联军攻下,徐凌云和吴峰山两人,也在准备并入东楚的事宜。”.
“啊,对了!”见着陈九州还有些失神,贾和急忙跟着开口,“那位圣女守将,据徐凌云说,已经打晕送出了城外,只等陈相的大计了。”
陈九州难得松了口气,天知道白庆龙是什么想法,居然派自己义女去送死。
“对了贾和,圣女在乞活山里,身份很尊贵么?”
“自然尊贵,据说也只比山主低一些,而且那位圣女性格柔善,身受许多门徒喜欢。”
“陈相,怎么了?”
“陈相?”
听着贾和说完,猛然间,陈九州心底涌出一股不详的感觉。
白庆龙为人性子寡薄,野心又极大——
“贾和,立即飞书去叠沙关,务必让徐凌云带兵出城,把那位圣女捉回来,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陈相,这是为何?”
“白庆龙……想把祸水引到东楚。他现在,只缺一个能号令门徒的机会。圣女一死,那些门徒必然会震怒,而祸水也会引来东楚!”
“陈相,你的意思是说,他很可能杀了自己的义女?”
“但愿本相想多了,不过安全为上,贾和你速速传书。”
听罢,贾和也不敢再耽误,急急往后走去。
叠沙关下,人头攒动。
“今日起昭告天下,我连山四郡,愿意并入东楚,做楚臣,食楚禄,忠楚君!”
“吼!”
立在叠沙关城头,徐凌云意气风发,当然,他并非是那种豪气干云的人,而是觉得自个,终于算有了个倚靠。
若是东楚那边,再封个侯爷什么的,可就完美了。
“统领,这是国都那边的飞书。”这时,有斥候急急赶来,将一封信笺,递到徐凌云手里。
原本在指点江山的徐凌云,翻开后一看,整个人蓦然惊住,甚至忍不住暗暗骂了声娘。
“来人,随本将出关,抓拿乞活山要犯。”
前日刚放走,现在倒好,又要拼命去拿人了。
……
“为了让东楚崛起,陈九州费尽心思又如何,终究是树敌太多了。”
楚江面,一艘江船上,隐隐有几个人影。
“咳咳——”说话的年轻人,声音刚落下,便剧烈地咳嗽起来。
“少主!来人,取热水来。”旁边一个老妪,急忙惊呼。
“无事。”终究没有再传黑袍,如今在东楚境内,黑袍已经等同于逆贼。
上一次,好不容易用换尸的办法,才逃出了楚士的包围圈,若是再落入敌手,恐怕真要死无葬身地了。
戴着一顶遮住脸的头笠,“少主”缓缓坐了下来,即便喝两口热茶,也是冷冷把头垂下,不让人看清他的面目。
“少主,回北燕么?”
“大事未成,回去作甚?”
北燕和东楚,中间跨越了几千里,一来一回,至少要三四月的时间。
“那少主留在这里,如何藏身?莫不是再潜入东楚?”
“不可,暂时蛰伏。放心吧,终究会有人忍不住,要对东楚下手的。”
“表面上,陈九州处处救火,平定了一次次的危机,但实则,只是暂时压制罢了,终究会有一日,东楚内外的危机,一次性炸开,到那时候,即便是陈九州,也会束手无策。”
“东楚想要争霸上洛,别说徐国不同意,中原里的那些大国,也定然不同意。南陲虽然是贫瘠之地,但若全被东楚占了四州,势必养虎为患。”
“只需一个机会,把东楚变为战场,变成人间炼狱。”
喀嚓——
戴着头笠的年轻人,猛然间动怒,捏碎了一块船木,冷冷扔到江水里。
坐在石椅上,陈九州眉头皱的很深,冷冷思考着最近东楚发生的事情。
并非是只有一个徐国,而是很多牛鬼蛇神,这时候都趁机跳了出来。
若非是他一直都有应对之计,恐怕整个东楚,早已经深陷囫囵了。
而且,似乎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东楚和南梁的遗民,又开始发生了摩擦。
到了今天,已经有大大小小十几起的起义,烦不胜烦。
“究其原因。”贾和坐在旁边,声音变得有些叹息,“陈相要明白,究其原因,是因为陈相终究不是帝家。”
“若陈相是皇帝,有这番彪炳的战功,四海之内莫敢不服。”
陈九州闭上眼。
这就是东楚最大的弊端,他或许能打,能战,能有无双策略,但归根结底,他只是一个臣子。
不像弑兄的徐泊,也不像蛊惑民心的白庆龙,他们都是诸如皇帝的存在,一言九鼎,打赢一场胜仗,则举国同庆,万民归心。
“陛下……不适合当皇帝,只适合当一个安乐公。”贾和咬了咬牙,再苦劝一句。
多少事情,都是小皇帝招惹出来。
“贾和,你也让本相篡位么。”
“陈相,并非是篡位,只需陛下一道圣旨,退位让贤,其他地方不敢说,但在楚地里,以陈相的绝世功绩,并不会引起太大的问题——”
“够了。”陈九州叹息着摆手。
这便是最大的死结,解不开,也不能解开。
他并非是想青史留名,而是想着,这一辈子,绝不能对不起夏骊。
“贾和,本相再扶一把吧。”
贾和沉默许久,也吐出一口浓浓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