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
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铺得越来越凶。以至于整个楚都的大街小巷,都铺了一层皑皑的雪色。
偌大的丞相府里,在雪色的世界中,显得无比喜气。张灯结彩的,府门前的檐头之下,挂满了讨喜的红灯笼。
绿罗一边嬉笑,偶尔会塞个干脯,送到左龙嘴里。关键的是……绿罗盘了发髻。初经人事,便要盘髻为妇。
陈九州转过头,古怪地看了一眼左龙。这闷骚的老兄弟,当真是不得了了。
“陈相,为何这样看我,莫不是我脸上脏了不成。”
“并没有,觉得你越来越帅了。”
转了身,陈九州往屋子里走。刚走几步,在后又听见了声音,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王祜已经带着洪海等好些人,齐齐赶了过来。
“陈相!”
“我等拜见陈相!”
陈九州露出笑容。对于新收的这帮人,他还是很满意的。
“入屋吧,便当过个早年。诸位,今日可要不醉不休。”
“哈哈,陈相,好说了!”
由于早早准备,此时丞相府的正堂里,已经备下了酒宴。十几余的人,开始客套一番,寒暄坐下。
“来,先饮一杯酒暖暖身子。”
“多谢陈相。”
陈九州仰着头,一饮而尽。
在明年开春之后,如果不出意外,他便要带着这帮人,以及五十万的大军,去攻打蜀地三州。
但愿今日在此的每一张脸,到时候,都能活着再回楚都,共饮一场。
“预祝我等,明年开春,伐秦必胜!”
“必胜!”
……
同样是冬雪的天气,许昌城的皇宫里,站在殿前的楼台上,司马佑的目光,有些复杂。
从亲信嘴里得知,他的那位皇姐,开始暗中联络了旧党,调查他有没有杀害太子。
“朕、朕无愧于心。”迎着风雪,司马佑无力地吐出一句。随即转身,带着几个太监宫娥,犹豫着往偏殿走去。
离着年关不到两天,提前来拜个早年,似乎也说的过去。
“拜见陛下。”走出偏殿相迎,司马婉的脸色,有些踌躇。实话说,并没有调查出什么。
但她一直相信一个道理,这天下间有一句话,叫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偌大的赵国五州,先前便是司马佑的财。
“皇姐这些时日,可住的习惯?”
“多谢陛下关心,并无什么问题。”
司马佑顿了顿,声音带着无奈,“听说……皇姐最近,好像都有事情要忙。若不然,便告诉于朕,朕会帮你的。”
“陛下,并没什么回去。是一些过去的友人。”
“皇姐的友人,都是搜情报的么。”
这一句说出,让两个人登时都有些沉默。
“皇姐,朕自问无愧于心。但皇姐继续这样,这许昌城里的百姓,会怎么看待于朕。即便先前的太子,不是朕杀的。时间一长,他们也觉得,是朕为了权利,才杀死手足。”
“陛下,若是无愧于心,为何执念这些。”
“并非是执念,是皇姐有些过分了。”司马佑叹着气,“如今的赵国,岌岌可危,朕好不容易借着东楚之手,才堪堪稳住了江山。”
“皇姐,莫非是想整个许昌,都知道我皇姐的秘闻?”
“秘闻?吾弟是无端端被毒死的,很多人都知晓。”司马婉的脸色,变得有些激动。
司马佑看着,沉默着,终归是没有再争执。
“陛下,再给我几日时间,我便罢手,如何。”
“你查吧。”
司马佑忽然冷了脸,拂袖而去。走到门口,又留下一句话。
“皇姐莫要忘了,朕若是寡情之人,便不会派人去救你了。”
“送陛下。”
司马婉抬起头,脸色变得有些失落。她扬起手,弹了两下案台。很快,便有一个女侍,小心地从后面出现。
“通知下去,关于太子的事情,都收手吧。我赵国……经不起折腾了。”
“公主……已经有了线索。”
原本脸色黯然的司马婉,忽然间变得有些激动。
“当真?”
“当真。是一个告老的太监,当初是太子东宫的人。我等也是费了好多功夫,才在一个偏僻镇子里,找到了他。”
“他改名换姓,但终归是被认了出来。公主,当真不查了吗?”
“查吧……”
司马婉闭着眼,声音有些微微颤抖。
查出来,她不知该如何。查不出来,她只会更难过。
“遵公主令。”
女侍领命,很快又消失在偏殿里。
外头的风雪,尚在呼呼作响。司马婉抬起头,看着殿外的雪色,不知觉间,一颗心沉了下去。
……
御道上,披着龙氅的司马佑,脸色一时变得生气。他想不通,为何司马婉硬要如此,明明整个赵国,已经是风雨飘摇了。
等到明年开春,或有可能,中原的二州,还会有其他的战事。
危急存亡之秋,该以国为重才对。
“朕,朕有些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