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皇自然不会和狐狸一般计较,还说狐狸知恩图报,是个好孩子,把自己要吃的小羊肉都赏赐出去了。”
听完这个刚刚从大眼睛宫女变成大眼睛公主的话之后,铁心源气的三尸神暴跳,指着城头的公主怒道:“你说话能不能不大喘气?
大眼睛公主咯咯笑道:“谁叫你总是叫我贼偷的。”
铁心源把母亲扶起来,怒气冲冲的瞪着城头,等那个公主把话说完再作计较。
“狐狸吃了我父皇赏赐的东西,然后就去宫里玩耍,结果被我发现它竟然从我的首饰盒子里偷走了一颗珍珠,怪不得我最近总是丢东西,原来都是被它给偷走了。
我就是想知道你家的狐狸到底偷走了宫里多少的宝贝。”
铁心源的脸顿时就黑了,狐狸喜欢亮晶晶的东西,他是知道的,狐狸喜欢在宫里面捡东西他也是知道的,只是没有想到狐狸喜欢偷东西。
“你先把狐狸放下来,偷了你什么东西我让他还给你。”
城头的小公主嘿嘿冷笑道:“贼偷把东西还给主人就不是贼偷了吗?”
铁心源笑道:“还给主人自然就不是贼偷了,只不过是拿错了而已,是无心之过。”
“先生说过,不告而取谓之贼也!”
“那是不还回来的情况,还回来就不算。”
“我捉住狐狸的时候它把珍珠藏在嘴里,还冲着我咧嘴,是我的嬷嬷从它嘴里抠出来的,它没有还我的意思。”
“你这么冰雪聪明怎么会和一只狐狸置气啊,它喜欢亮晶晶的东西,要是没有这些东西,它是没办法向母狐狸求偶的。”
“什么是求偶?”
“就像我看见你这么可爱之后,就忍不住想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送给你一样。”
“你有什么好东西?”小公主趴在城头踮着脚尖努力地往城下看。
铁心源在书包里翻了好久,终于找出来一支已经没了多少毛的毛笔举在手里道:“这就是我最喜欢的一支笔,听说用它能写出最美的文章,我从不离身的。”
“把毛笔给我!”
“那你把狐狸放掉,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的狐狸也是你的好朋友,好朋友不欺负好朋友的朋友。”
铁心源找了一根很长的竹竿,把那根没了毛的废笔挑在上面,爬上屋顶递给了小公主。
小公主取过毛笔,仔细的看了一下,然后就把毛笔握在手里,让侍卫松开带子把狐狸慢慢的送下去。
侍卫的脸已经憋成了青紫色,铁心源以为这家伙如果再不找地方狂笑一下,很可能会被活活的憋死。
狐狸被吊下来了,铁心源赶紧给狐狸松开了绑在肋下的带子,赶紧顺着梯子爬下了屋顶。
小公主握着毛笔见铁心源似乎要进屋子,连忙道:“我们是好朋友,你要陪我说话。”
铁心源没心没肺的朝后挥挥手道:“好朋友今天很累了,明天再说。”说完话就一头钻进自家的屋子不出来,事情解决了,他实在是没有心情陪一个小姑娘说什么话。
大眼睛的小公主有点失望,撅着嘴巴似乎想哭,不过还是强忍着回头走了,却把那支毛笔捏的很紧。
王柔花见公主走了,侍卫躲在城墙的角落里笑的快要死过去了,也就进了家门。
见铁心源正在拿梳子给狐狸梳毛,就似笑非笑的道:“看不出来我儿还有骗小公主的本事。”
铁心源抬头嘿嘿笑道:“这不是逼急了吗?不这么说狐狸的下场难以猜测。”
“瞎说,那个小公主可没有伤害狐狸的意思,你没见狐狸被捆绑的多么结实,就像是一个兜子,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人家就是想找一个可以说话的同伴而已。”
“娘,孩儿听先生说了,公主娶不得,谁娶了谁倒霉。”
王柔花傲然一笑道:“这倒是真的,我大宋的公主不值钱,自从太祖立下了规矩,公主驸马的权柄就全部被收回了,除了能担任一个有名无实的节度使职衔,也就是可以多享受一点金银罢了。
驸马只能担任勋衔官,而不能参与政事,最重要的是娶公主叫做尚公主,也就是说,一个家里说话算数的是公主,驸马不过是公主府里的清客而已,即便是将来有了孩子,到底是姓赵还是跟着驸马的姓氏,这要看公主的高兴。
所以啊,但凡是有一点追求的好男儿都不会娶公主,一旦娶了公主,好男儿志在四方的梦想就不要想了。
我儿将来是要出将入相的,怎么能雌伏于妇人之手,以后离公主远点。”
“咦?原来是这样的?”铁心源没有想到当驸马原来真的是一件苦差事,根本就没有自己想的那么风光。
母子二人正说话的时候,狐狸却佝偻着身子用力的呛咳起来,就在铁心源紧张的时候,看见狐狸从嘴里吐出一颗指头大小的珍珠,得意的朝铁心源呼扇尾巴。
“这就是一个没出息的。”王柔花怒骂了一声,赶紧从狐狸的口水里把珍珠捡拾出来,放在清水里面细细的清洗过,然后拿细布擦拭的干干净净的,就举着珍珠面对灯火细细的品鉴。
“呀,这还是合浦珍珠啊!色泛青光,恐怕还是望断池出产的珍珠……当年你太祖母手里就有六颗……”
铁心源不觉得母亲会把珍珠还给公主,于是就抱着狐狸进了自己的屋子。
被折腾一天的狐狸着实累了,用大尾巴盖着口鼻,卧在自己睡觉的那个澡盆里,不一会身体就极有规律的起伏起来。
铁心源取出那本《东京营造》开始细细的审读起来,还不断地在东京的坊市残图上用笔勾勒线条。
永安坊的图形已经全部看完,铁心源这才抬起头,窗外圆月初升,透过窗棂照射了进来,将油灯光芒照不到的角落照了一个通透。
随着铁心源把门打开,狐狸警惕的抬起头,用一双明幽幽的眼睛瞅了铁心源一眼,就重新把脑袋塞在尾巴下面了。
“源儿,天色不早了,早些睡吧,油灯底下看书容易伤了眼睛。”母亲的声音从内间传了出来。
铁心源答应一声,就来到了院子里,坐在一张椅子上抬头看着头顶的圆月,任由清冷的月光洒满全身。
每当月圆的时候,铁心源就没有法子入睡,整个大脑就会变得极为亢奋,他强忍着不让自己仰天长号,只是胸中澎湃的血气让他的心跳如同战鼓咚咚作响。
矮小,瘦弱的身体里埋藏着一颗澎湃的心,这一点,只有他自己是清楚的,只要到了月圆时节,他的心就有离开这具身体的冲动,这一点他也是清楚的。
一柄小小的刀子无声无息的从他袖子里面滑出来,闪烁着寒光,这是他和小巧儿一起用一块精钢锻炼出来的,虽然不够大,却是最好的百炼钢,吹毛断发自然不在话下。
用刀子轻轻地刺破了中指,一粒在月光下显得很黑的血球就出现在中指的顶端。
眼看着这粒血球从小变大,最后化作一缕血泉从指头滑落下来,掉在冰冷的大地上,很快就渗透了进去。
不多不少,十滴之后,手指就不再流血了,铁心源紧张的情绪也得以放松,他用铲子将地面上的那片土皮铲掉,丢进了那个小小的花园子里面,那里的**开的正艳。
蹑手蹑脚的回到屋里,关好了门,然后就躺在自己的小床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之后,就准备睡眠了。
该死的,每到月圆时分自己就不是很对劲,但愿这不是高血压的前兆,小小年纪就得这个病,那可真是万事皆休了。
阳光从窗棂外射进来的时候,铁心源已经起来很久了,昨晚睡眠很好,那种奇怪地感觉就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变得不那么真实了。
背着书包出门的时候,狐狸紧紧地跟在身边,母亲决定了,狐狸以后不准再去宫里面了,要嘛跟着她去店铺里,要嘛就跟着铁心源去学堂,总之是不会把它一个人放家里了。
此时的东京城似乎刚刚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专门卖洗脸热水的木桶车刚刚停在街巷口上,无数慵懒的妇人揉着眼睛,打着哈欠从门里走了出来,把马桶交给了夜香郎,再把装热水的木盆给了木桶车伙计,然后懒洋洋的朝卖早点的那些摊子走了过去。
铁心源今天决定吃馄饨,小花一连拦住了两个妇人希望她们能去自家的摊子上吃馄饨都被她们冷冷的拒绝了。
自从小花的母亲病了之后,小花煮出来的馄饨就没有什么人爱吃了,每天赚到的钱都很少。
张大户的家的儿子在别的孩子的簇拥下来到了巷子口,每人嘴里都叼着一块肉饼,走路都走的大摇大摆的。
远远地见铁心源带着狐狸站在巷子口,就欢呼一声冲过来,高举着手里的肉饼大声道:“源哥儿,我请你吃……”
“馄饨!”铁心源冷冷的拦住了张胖子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就吃馄饨!”张胖子不愧是八面玲珑的商贾子弟。
“每人两大碗,以后每天都吃这个!”
早就是学堂里的大哥大的铁心源给他们立下了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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