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要先当他是真的来准备。
秦阳看着先太子所化的翁仲甲士,再瞥了一眼剩下那三座还没苏醒的翁仲甲士,揖手一礼,嘴里念叨了一句。
“皇族守祖庭,让人敬佩,下官也是为了大燕的未来,容下官放肆了。”
转过身,地洞尽头的石壁上,一扇石门嵌入在那里。
石门乌黑,充斥着森寒冰冷之气,上面以寥寥几笔,勾勒出一只通体雪白,蜷缩着腿的蟾蜍形象。
这是大燕国度特有的生灵,可以在酷寒之下生存,\b大燕背部的冰原上,每年只有三个月的时间会摆脱酷寒,万物复苏。
而这种蟾蜍,便会在冬眠了九个月之后,复苏醒来,利用三个月的时间,完成进食、繁衍等一系列事情,到了三个月过后,便再次冬眠,据说最普通的冬蟾,若无意外的话,都能活个百八十年。
对于大燕北部在冰原上求生的凡人来说,冬蟾便是恩赐,有时候迷路了,或者是实在找不到吃食的时候,去挖出来冬眠的冬蟾,就是救命的东西。
而且,冬蟾本身,可以可以当做原材料,制作一些防冻、治冻的灵药,效果奇佳,还很廉价。
按照大燕流传的传说,最早的时候,大燕刚开国的时候,人口能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生息繁衍开来,冬蟾也算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毕竟就算是现在,大燕北部,每年都会冻死不少人。
虽说心里有些意外,大燕的国运化身,没那么高大上,可细想之下,似乎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走到石门前,秦阳伸出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臣麻瓜,前来求见,关乎国运大事,还请尊驾面见详谈。”
敲门没反应,秦阳想了想。
一只手贴在石门上,念头一动,神识穿过去一句话。
“蟾兄,麻烦开下门,我是来上门送温暖的,我知道大燕大帝寿元已尽,也知道近些年国运受损,我是来帮你的。”
石门上的白色冬蟾毫无反应,秦阳继续以神识穿过去意念。
“实话说吧,我叫秦阳,你不认识不知道无所谓,但你跟隔壁的金龙认识吧?
两国毗邻,神朝之力相互碰撞在一起,你俩总不至于谁都没跟谁说过话吧?
就算没说过话,隔壁老金以前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你总看到过吧,人家现在都有真正化龙的趋势了。
不谦虚点说,都是我的功劳。
我这人最喜欢跟异类叫朋友,我看你都开始便虚弱了,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来帮你一把。
你别没反应啊,成不成,先聊聊总没什么问题吧?
实在不行,你去找隔壁老金确认一下。”
秦阳絮絮叨叨了半晌,石门还是没什么反应。
秦阳不禁有些纳闷,难道猜错了?
不会吧,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大燕的老皇帝很明显已经寿元耗尽了,大燕国运衰退,瞎子都能看的出来。
同一时间,大燕的宫城内,老皇帝依然坐在那里,双眸微合,仿若已经死去。
一丝微光拂过大殿内的地板,地板之下,倒映出来四根蟠龙柱,上面的死气化作锁链,束缚着中间的一只异兽虚影。
慢慢的,那异兽虚影的形象越来越清晰,化作一只白色的大蟾蜍,大蟾蜍一双硕大的眼泡微微一动,眼皮轻轻抬起一点,那双死鱼眼稍稍露出来一丝。
转瞬,便继续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老皇帝,也同时微微抬起了一点眼皮,瞥了一眼大蟾蜍,发现大蟾蜍没什么变化也没有,便继续闭着眼睛,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遥在大燕祖庭大门之外的秦阳,正在纳闷的时候。
大门上的白色蟾蜍忽然动了起来,石门伴随着轰隆隆的声响,缓缓的裂开,露出后方的一个洞口。
后面地方很大,但跟秦阳想象中的祖庭不太一样,更像是一个略有些潮湿的大洞穴,用来给冬蟾冬眠用的。
迈步进如其中,无形的压制力量,骤然落下,仿若进入了上古地府的碎片一般,修为被强行压制,真元力量被压制在体内,调动起来都变得极为困难,肉身上也仿若挂上了重重的枷锁。
秦阳不以为意,这地方,是大燕神朝的神朝之力,最强的两个点之一。
若是没有大帝调动的时候,这里平日里才是神朝之力最强的地方,国运化身便是在这里孕育,在这里长期生存进步的。
他一个外来者,身上还挂着大嬴神朝的官职,进入这里被压制,是早就在预料范围之内的事。
不过无所谓了,他这里来,是送温暖的,又不是搞事情的。
真的估算有误,出了岔子,闹翻了,那就放杀手秦阳掀桌子。
越是向前走,那种受到压制的感觉越是强烈,等到他走过通道,真正的进入到这片空旷的地底洞穴时,一身实力,已经被压制了七成。
这时,原本平平无奇的洞**,点点白色的微光浮现,似是无数的萤火虫,汇聚到一起,化作以一张半透明的白色蟾蜍皮。
那白色的蟾蜍皮,自动整合,被力量灌入,变成一只半丈大小,同期散发着白光的白色蟾蜍。
随着白蟾蜍缓缓的落下,地面上,一根石柱升起,托住了落下的白色蟾蜍。
白蟾蜍睁开眼睛,一双自带蔑视效果的死鱼眼,俯瞰着秦阳,至此,便再也不动了,就这么趴着。
秦阳微微仰着头,心说,这货明明比大嬴的老金差了一大截,还这么装。
一人一蟾蜍,就这么对视着,好半晌之后,秦阳拿出一把椅子,坐下来之后,翘着二郎腿,开口打破了沉默。
“阁下要是觉得,这么耗下去,对你有利的话,那尽管耗着,我是真不急。”
死鱼眼的白蟾蜍,口吐人言,声音苍老之中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虚弱。
“你想要什么?”
若是别的人,白蟾蜍连理都不会理,但来者是秦阳。
它就不得不考虑一下了,实在是秦阳以前的履历,太漂亮了。
秦阳说的没错,同为神朝国运化身,它跟隔壁,不可能什么接触都没有,什么都不了解。
老金的变化,他都不用去了解,也可以清清楚楚的感应到。
所以,秦阳说的没错,谈不谈得拢先不说,起码先来谈谈,总没坏处。
“我想要借助一下大燕神朝的力量,是所有的力量,最多一个月时间。”秦阳直接给出了自己的要求。
“不可能,只有大燕的大帝,才能如此调动神朝之力。”
“那我坐在那个位置上一个月不就完事了。”
“……”白蟾蜍有些意外这个答案。
不过细想一下,谁坐在大帝的位置上,对于它来说,并无多大区别,有区别的只是能否壮大大燕,甚至用什么手段,它都不会去在意。
“你想要怎么做?”
“我怎么做,是我的事,你只需要看到结果便是,若是成了,你尽全力助我调动神朝之力,而在这之前,我需要一个可以利用一部分神朝之力,且名正言顺的身份。
这个身份,除了大燕的老皇帝之外,只有神朝国运的化身,亲自给予的嘉奖,才能让我顺利的介入。”
“你身上有大嬴的印记……”白蟾蜍还是不松口。
“若有必要,我会辞去大嬴的官职,你只需要答应我,若是大燕的老皇帝驾崩,不能再消耗国运,利用神朝之力吊命,而我也能坐在那个位置的时候,你全心辅助我即可。
等到我完成了我要完成的事情,我会将帝位,还给云亲王,这些计划,也是我跟云亲王商量过的,相比太子和那位太孙,云亲王是更适合接任帝位的人。”
白蟾蜍沉思了良久,它没问秦阳怎么知道的,事实上,很多消息,很多表象,都是它通过各种手段弄出去的,但它什么都不能跟别人说。
它代表的是大燕神朝,而寿元已尽的老皇帝,不甘赴死,正在毁掉大燕神朝,身为大燕神朝的国运化身,它不能亲自去阻止什么。
它能做的,全部都在规则的允许之下。
比如不能帮谁去弄死老皇帝,甚至都无法阻止老皇帝做什么事,但是有人弄死老皇帝之后,成为新的大帝,它却可以代表大燕神朝的国运,承认这件事,让新的大帝,可以最大限度的调动神朝之力。
秦阳的要求,就是卡死在规则之内。
而且,它最后的顾虑,秦阳也给解决了,帝位给云亲王。
云亲王也正好是它综合各方面考量,选出来的最有利于大燕的人选。
白蟾蜍思忖良久之后。
“这一点,我可以答应你。”
话音落下,白蟾蜍发光的身体,像是忽然泄了气,重新化作一副半透明的白色蟾蜍皮,飞向了秦阳。
“这是我开始虚弱之后,蜕下的蟾衣,足够你说的要求,你拿去吧。”
白蟾蜍的声音,慢慢的消失不见,只有一副蟾衣,落在了秦阳掌中。
剩下的白光,化作点点荧光,也一起消失在空气中,整个祖庭,再次变成一个粗糙的洞穴模样,不知道的人,肯定看不出来这里是大燕祖庭。
秦阳伸手拂过蟾衣,轻如无物,质地略有些冰凉,像是一件冰蚕丝织成的冰纱。
秦阳想到,大燕的冬蟾,似乎也会蜕下蟾衣,每年苏醒的三个月,若是没有吃到足够的食物,亦或者消耗过大,它们为了能保证度过寒冬,都会蜕下一层蟾衣,让身形变小很多,减少冬眠时的消耗。
没想到这大燕的国运化身,也继承了一部分冬蟾的特点。
随手拾取,秦阳将其化作披风,披在背上,此地的强大压制,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还能感觉到,他的实力在这里至少能提升一成。
披着白色蟾衣,走出了祖庭,先太子所化的翁仲甲士,还是呆立在原地。
而其他三尊翁仲甲士之中,竟然也有一尊跟着睁开了眼睛。
察觉到秦阳出来,这尊老人模样的翁仲甲士,走下石柱,气势开始攀升。
同一时间,呆立的先太子,缓缓的转过身,走上前,拦在了那位翁仲甲士面前。
他的眼神空洞,嘴巴却微微一张一合,看着秦阳,一字一顿,声音空洞,很是艰难的道。
“你……走,保我儿……一命。”
几个字说完之后,先太子立刻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是他的身体,却还是一直拦在另一位翁仲甲士面前。
秦阳心中一震,完全没想过,先太子若是有点意识的话,会说出这句话。
等等,先太子竟然还残留着一点意识?
超度了他?
念头闪过之后,秦阳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先不说能不能成,时机都不适合,会因小失大。
只要这个时候动手,肯定是闹大了。
秦阳深深的看了一眼呆立在那里的先太子。
这位先太子,活着的时候,恐怕活的比谁都清楚,死了之后,也比谁都明白。
先前恐怕想岔了。
这位先太子,肯放水,根本不是信了他的鬼话。
秦阳也不装了,揖手一礼。
“夺嫡之路,尽是血腥,每个人,都在拼尽全力往上爬,清扫拦路者。
我是真没能力,向你保证什么,不过,若是可以的话,我会帮忙留太孙一命。”
先太子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死死的挡在另外一位翁仲甲士前面。
秦阳不敢耽搁,一跃而起,冲向了头顶的银湖。
那位老者翁仲甲士,抬起头,也要追的时候,先太子伸出两只手臂,按在对方的肩膀上,拖住了对方。
而同一时间,第三位翁仲甲士,也跟着睁开了眼睛。
可惜,秦阳已经没入到银湖之中,消失不见了。
失去了秦阳的踪迹,第三位翁仲甲士重新闭上了眼睛,那位被先太子拦着的翁仲甲士,也重新退了回去,只有先太子一个人还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秦阳冲出了银湖,回头再看了一眼,什么变化也没有,也没见翁仲甲士追出来。
秦阳摇了摇头,这下,算是欠了先太子人情了,要不是先太子拦着,恐怕这次就没法正常进行下去了,只能掀桌子。
回忆着有关先太子的一切,他当年被废的导火索,还是那次抗旨打赢了战争。
老皇帝是真的狗,他若是真的为了大燕好,当年的先太子,真的是各方面都远比如今三人强太多了,大燕若是在先太子手里,不说能比得上大嬴,起码也不会被自己搞的出现国运衰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