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秦怀民提出的送孩子去警局,秦怀生是一万个不乐意。自打第一眼看到这孩子,秦怀生就喜欢上了他,心中产生了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怀。
或许,这就是缘分。
多年前,秦怀生外出采药,偶遇一位神仙般的老道。老道曾提点过自己,日后将会有一段机缘。
而如今,正当秦怀生孤寡寂寞之时,这孩子有如老天恩赐般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是机缘吗?
秦怀生不知道,他管不了这是不是机缘,只知道这孩子满身的伤痕,一定是遭了很大的罪,受了很多的苦。
“等孩子的身子调养好了再说吧!”秦怀生丢下这句话便抱着孩子走进屋子。
秦怀民看着秦怀生萧索的背影,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走出院子之后,秦怀民转身看着这个简陋却又整洁的小院,嘴里嘀咕着:“这孩子,对秦族来说到底是福还是祸呢?唉~随他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在秦怀生衣不解带的精心调理下,孩子恢复的很快。不到一个月时间,小家伙就已经开始满院子的疯跑。
“小天,起床了!”
清晨,鸡鸣之后,秦怀生就开始催促小家伙起来晨练。
“爷爷,再睡会嘛,我还没睡醒。”小家伙搓揉着惺忪的眼睛,轻声嘀咕着。
“知道闻鸡起舞吗?公鸡都已经打鸣了,应该起来锻炼身体了。”
“哦,爷爷,为什么公鸡会打鸣而母鸡不会呢?”
“呃……因为公鸡是公的。”
“哦,那为什么我们男人不会打鸣呢,我们男人也是公的呀。”
“呃……因为我们是人,不是鸡。”
“哦,爷爷,你把那只打鸣的公鸡杀了吧。”
“为什么?小天想吃鸡了?”
“不是的,把公鸡杀了就不用每天听公鸡打鸣了。”
“……”
院子中,秦怀生整理着药材,小家伙趴在一边看着,忽然拿起一种药材问道
“爷爷,这块像姜一样的是什么呀?”
“这是黄精,具有补脾,润肺生津的作用”
“这个呢?”
“这是白芍,具有补血养血、平抑肝阳、柔肝止痛的作用”
“哦,那这个呢?”
“黄芩,具有清热燥湿、泻火解毒、止血、安胎等作用”
“哦,那这个呢?”
“这是……呃……杂草,臭小子,耍爷爷不是?”
院子里传出了一阵斥骂夹带着欢声笑语,秦怀生那张写满沧桑的脸上洋溢着从未有过的幸福。
两个月了,两个月的相处,一老一小已经完全融入到对方的生活中,似乎已经到了谁也离不开谁的地步。
可惜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秦怀民在某个雨天带来了一个消息,蜀都破获了一件全国最大的人口拐卖案。
作为族兄,秦怀民当然希望小天能够留下,给自己的族弟留下一丝念想。可是他不仅仅是秦怀生的族兄,更是秦村的村长。
“怀生啊,去看看吧,你不可以这么自私的。小天应该找回自己的父母,否则就是对他的不公平。等他长大之后,知道真相了,会恨你一辈子的。”
秦怀生耷拉着脑袋,拿起了几十年都没动过的旱烟枪,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
“唉,怀生,你自己拿主意吧。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我们秦族这一支从祖上开始迁徙至此,历经千年,却从未有过给祖宗脸上抹黑的事情。怀生啊,你千万别犯糊涂啊!”
看着萎靡的秦怀生,秦怀民摇了摇头,起身离去。
半响之后,秦怀生抬起头,发现自己的族兄早已不见。转头却看到小天躲在门后,露着半个小脑袋,正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秦怀生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深深地刺痛,招了招手说道:“孩子,过来。”
“爷爷,你是不是要把我送走,不要我了?”
小天冲出房门扑进秦怀生的怀里,眼泪吧啦啦地落下,嘴里呜咽着说道:“我知道,我就是一个没爸没妈的野孩子,没有人会疼我的。呜……”
“傻孩子,怎么会呢,爷爷疼你,你就是爷爷的小心肝!”
说着说着,秦怀生那双画满皱纹的眼角已经湿润。
“可是爷爷真的不能自私,你的村长爷爷说得对,爷爷要帮你找到你的父母,你应该像其他孩子一样,在父母的身边快乐的成长,不应该让你的童年留下任何的阴影。”
“可是爷爷,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放心吧,我们一起去看看,如果能找到你的亲生父母,爷爷也还是你的爷爷,一定会经常去看你的。如果这次找不到,那我们就永远在一起,好吗?”
“嗯,爷爷不许骗人,拉钩……”
看着黑白分明,清澈有神的双眼,秦怀生苦笑了一下:“拉钩……”
蜀都警局,人来人往。
接待这爷孙俩的是一位女警,在得知整件事的经过后马上报了上去,可是秦天的失忆成为了寻亲的最大麻烦。
那些被抓的案犯,没有一个承认小天是自己拐带,而小天同样也没有认出拐带自己的人。
事情就这样陷入僵局。
“同志,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看,我能不能收养这个孩子?”秦怀生鼓足了勇气,终于说出了内心最渴望的想法。
秦怀生的想法引起了办事人员的兴趣,毕竟,如果找不到这个孩子的父母,那孩子将会被送到福利院,这里面将会牵涉到很多的问题,更别说孩子能否得到妥善的照顾。
而眼前这位老人,对孩子的渴望那是显而易见的。而这孩子,似乎对面前的老人也颇为依赖。对于这样的组合,可以说是两全其美。
女警客气地说道:“大爷,我看了您的情况,附和收养条件。因为您的户籍属于江都那边,您就带着孩子和我们这边开具的证明去江都办理吧。”
听完这一席话,秦怀生双眼放光,一把抱起小天说道:“孩子,我以后就是你的爷爷了。”
“切,你本来就是我的爷爷……”
“呃……”
之后的事情就简单了,返回江都,办完一系列的手续之后,原先的阴霾终于烟消云散。
尽管天气阴沉,细雨蒙蒙,但秦怀生的心情却是无比的灿烂。
当秦怀生带着小天回到自己家的时候,黑夜已经吞噬了西方最后的一片彩霞,整个秦村笼罩在黑漆漆的夜色之中。只有家家户户的窗户中透出一点烛光,再加上虫叫蛙鸣的喧闹,构成了与闹市中截然相反的夜景。
小天一把推开自己的家门,漆黑的屋内突然闪过一丝亮光,随后烛火照亮了整间内房。
小天一声尖叫,躲到了秦怀生的身后。秦怀生同样也吓了一跳,不过马上就镇定下来,因为眼前的人是一个老道士,白发白须白眉的老道士。
“贫道清明,清虚道长的师弟,这厢有礼了。”清明道长站起身来打了个稽首。
清虚道长,就是曾经指点过秦怀生的高人。回过神来的秦怀生赶紧回礼作揖:“道长好。”
小天从秦怀生的背后探出小脑袋,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位老道士问道:“白胡子爷爷,你是太上老君吗?”
此言一出,屋内诡异的气氛顿消,清明道长捋胡大笑起来:“哈哈哈……孩子啊,我要是太上老君,你不成了孙猴子了?”
爽朗的笑声打消了小天的恐惧,他走出秦怀生的身后,看着慈目善眉的清明,翻了翻白眼说道:“我才不做孙猴子呢,要做就做黄飞鸿。”
“哦?为什么呢?”清明挥动了一下拂尘,笑着问道。
“孙猴子经常打不过妖怪,一打不过就找人帮忙,一点都不厉害。黄飞鸿就不一样了,不但可以把坏人打得满地找牙,而且还会治病,街坊邻居都很崇拜他。”
一说起黄飞鸿,小天的神情可就眉飞凤舞了,一番手舞足蹈更是引得清明和秦怀生开怀大笑。
“怀生啊,天命不可违,你的阳寿还有十年。你生性善良淳朴,由你来教导小天是最好不过的。以后他不但会继承你的衣钵,还将继承我道家的衣钵。至于他的父母……十多年后,他们自会重逢,这一点你就无需多虑了。”
看着眼前身子有一丝颤动的秦怀生,清明叹了口气说道:“本来你的阳寿在十年前就该结束,可是这孩子的命运系在你身上,所以师兄才传你修行之法,让你平添二十年阳寿。”
“无奈你的资质有限,无法再令自己的修为更进一步,使得阳寿无法再次增进,所以说你与我师兄的缘分也就到此结束了。不过这孩子不同,他天资聪慧,日后的成就无可限量,你必须把你剩下的十年阳寿好好的用来教导小天。你可传他修行之法、医术还有你的五禽戏,这孩子将来会带着你的姓氏把你这一脉一直传承下去。”
听到这里,秦怀生抬起了头,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华夏几千年的儒家文化传承中就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说法,而清明道长最后一句话深深地打动了秦怀生。
“带着你的姓氏把你这一脉一直传承下去”这句话对于一个孤寡老人来说是何等的诱惑,至于还剩十年阳寿,已经被秦怀生瞬间就抛到了脑后。
秦怀生蹲下身子,双手握着小天的肩膀,动情地问道:“小天,愿意跟爷爷一起姓秦吗?”
“啊吆,爷爷,疼,你弄疼我了。”小天双肩被秦怀生的大手握得大喊起来。
“呃……对不起,小天,爷爷刚才太激动了,告诉爷爷,你愿意姓秦吗?”秦怀生卸下手中的力,轻轻地捏拿着小天的肩膀问道。
“为什么呀,姓秦,那我叫什么呢?”年幼的小天并不明白这将意味着什么。
清明道长摆动了一下拂尘说道:“姓秦,叫秦天,谐音擎天。意思就是可以托住天,让天下苍生活得更好,这样你就比黄飞鸿更厉害。”
“啊!真的呀?比黄飞鸿还厉害,我愿意,以后我就叫秦天。”
秦天兴奋地又叫又跳,在不大的屋内“疯”了起来。
秦怀生和清明道长相视一望,都露出会心一笑,看着兴奋的小秦天不再言语……
改名为秦天的小天,第二天就迫不及待的在村子里游荡起来,逢人就说:“我叫秦天,以后我会保护你们的。”
村民们都乐呵呵地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那秦天以后就是我们秦村的大英雄了。”
秦天心中的那个美是无法言语的。此后,在秦怀生的督促下,年仅六岁的秦天一边做着英雄梦,一边开始了充满未知而又艰难的修行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