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并不是太清楚高梓川到底是要干什么——高梓川只是给了他一套流程，让他背了一遍，然后又在自己面前演了一遍。
“行，不错。”最后高梓川很满意地对林珏一挥手。
“你要干什么？”林珏问。
“不干什么，整整你哥而已。”高梓川说，“看他吃瘪一下不也很开心吗？”
的确，看到永远优秀永远光彩耀眼的哥哥吃一下瘪，当然也是很开心的。
但是林珏没有想到事情这么严重。
晚上打开手机看到新闻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懵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给林展涵，然而手指在屏幕上颤抖了三分钟，都没有鼓足勇气和颜面按下去。
最后他打给了高梓川。
“不是我干的。”高梓川接起来的时候相当不耐烦，上来就是这句话。
“你胡说！”林珏当时在空旷的房间里青筋暴起，“所有的话都是你教我说的！也是你让我骗他来的！怎么可能不是你！”
高梓川笑了，片刻后，他轻声道：“小胖子，你有证据么？”
林珏愣住了。
“有么？有么？”高梓川逗他玩似的，笑得非常开心，“没有吧？”
“所以你最好不要把这件事跟任何人提、让任何人知道你跟这件事有关系。”他的声音陡然一变，凶狠得让林珏打了个哆嗦，“毕竟你想想，出面骗林展涵的是你，和他有矛盾有利益冲突的也是你——有什么人会相信不是你干的呢？”
“你……”林珏的脸涨得通红。
“你想想，到时候人家怎么说你？才十六岁，心眼就这么多，手段就这么下流，你爸会怎么看？你老师同学怎么看？”
高梓川的笑声犹在耳畔，林珏看着天花板，心里满是绝望。
他把那个小熊布偶抱过来，把脸埋在小熊胖乎乎的肚子里。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林珏接了起来：“……喂。”
“喂。”
林珏见鬼似的立马挂断了电话——他听出了声音是明沫的。
两秒钟后，电话又响了起来。
林珏再次按掉。
然而两秒钟后，电话不依不饶地再次打了过来。
“你不要再……”林珏接起电话，气急败坏道。
“听着。”明沫直接打断他，“我能搞到你的电话，就能搞到你爸的、你妈的、你老师的，你再敢挂，我就去找他们说。”
林珏犹豫了一瞬没挂电话，这一瞬给了明沫说下去的机会。
“你先听我说——你有把柄在高梓川那里对不对？”
这是明沫判断出来的。
今天林珏最后的反应给了她很大的信心——林珏也许并没有所有人想象得那样讨厌林展涵。
当然……那是因为林展涵本身就非常讨人喜欢。
明沫拍拍自己得脑袋，把暂时无关的想法从自己脑海里拍出去，让思路回到正轨上。
如果是这样的话，以高梓川的行事风格，无论是为了让林珏好好配合自己、还是为了事后能让他保密，他手里都一定会留下一些能威胁到林珏的东西。
林珏沉默片刻后，似乎被触动了，低声“嗯”了一声。
“是什么东西？”
林珏没说话，但是也没有挂掉电话。
明沫大着胆子猜测道：“是你在夜店喝酒的照片，对么？”
这是她思考过后得出的最有可能性的结果。
林珏胆子不大，前十几年虽然并不优秀，但是肯定算乖孩子，怕老师怕家长几乎是写在了脸上——最能威胁到他的绝对是他犯过的错误。
未成年进夜店喝酒这一项绝对是他死都不敢让家长老师知道的事……而除此之外，明沫感觉再出格的事他也干不出来了。
果然，长时间的沉默后，林珏又“嗯”了一声。
明沫的心里立刻燃起了熊熊的希望。
“你、你听我说。”明沫激动得舌头差点绊了一下，“高梓川没办法拿这条威胁你。”
她能感觉到对面林珏似乎触动了一下。
“他告诉你的年龄是多大？”
“十九岁。”林珏回忆了一下后，很快就回答了。
“不是。”明沫飞快道，因为过于激动，她的声调变得异常强势，“他骗了你——他只有十七岁。”
林珏起先没有明白明沫的意思，他张着嘴巴，呆呆地看了几秒钟明沫的眼睛后，骤然反应了过来。
“那……那他也……”他结结巴巴地说。
林珏是真的好糊弄，网上关于高梓川的信息不多，他也没什么别的手段能把对方的个人信息查出来，因此一直以为高梓川是成年了的。
而如果高梓川自己也没有成年，那么他有什么资格威胁林珏？
“明白了么？他同样未成年。”明沫语速堪比机关枪，“他如果要爆你，就需要先自爆，毕竟如果他是清白的就不可能拍下你去夜店的照片。”
“而他爆比你爆代价可要高昂多了——他是运动员，今年还想进国家队，出黑料的结果是什么？”
后面的话她放慢了语速，她知道林珏能联想到林展涵。
果然，片刻的寂静后，林珏声如蚊呐地说：“我哥今年是不是也想……进国家队来着？”
明沫深吸了一口气：“出来一下吧。”
林珏小声说：“我不见我哥。”
“不用你见他——你先出来。”
明沫约林珏在一家火锅店见面。
林珏到了的时候明沫已经在等他了，她坐在窗边的位置，面前的锅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她问林珏：“吃饭了吗？”
林珏摇摇头，同时感觉自己肚子咕噜叫了一下。
“那先吃吧。”明沫把一盘肥牛拨进锅里。
红色肉片在汤里慢慢褪下了颜色，明沫看林珏不动筷子，于是直接用汤勺把肉片全都捞进了他的盘子里。
林珏犹豫了一下，默默地开始吃起来。
温热的食物进了胃里，林珏之前那种满腔冰冷绝望的状态似乎缓和了一点，他放下筷子，抬起头看向明沫：“你要骂我就……骂吧。”
明沫正在把金针菇往锅里下，闻言轻哧一声。
“我骂你什么？”她淡淡地说。
“我知道骂我也没用了。”林珏低声道，“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