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沫发现陈总约她的地方是个私人会所。
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找到这个隐于巷子深处的地方，进门后迎面撞上的是一排葱茏幽静的树木，迎上来的女服务生眉目姣好，穿着手工绣花的白色宽松布旗袍，轻言细语地问明沫：“请问您有预约吗？”
明沫心中暗暗纳罕，凭直觉，她感觉这个地方并不是陈总的风格。
那么难道是那个……陈总口中为她讲了“林展涵故事”的朋友？
那究竟是什么人？
明沫对服务生报出了陈总的名字，服务生立刻了然，撩开竹帘，带明沫来到了一个包厢门口。
明沫走了进去。
出乎她意料的是，里面只有陈总一个人。短发的女人听到门响声抬起了头，冷冷的目光扫向明沫，她并不起身也并不说话，只是这样打量着明沫。
明沫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气场这样强大的女人，在强烈的威压下她感觉自己周身的皮肤都有些发紧。
“……您好。”明沫说。
陈总看了明沫片刻，然后淡淡道：“你要见的人在从这里出门的第三个包厢。”
明沫愣了一下，陈总的行事作风让她有种全然摸不着头脑的感觉。
她竭力稳住不让自己自乱阵脚：“我要见的人是您。”
“但是我要见的并不是你。”陈总看着明沫。
她拿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明沫注意到陈总的手非常大，指关节粗壮如同男子。
“不言弃这个品牌做了这么多年，在营销和广告方面非常的克制，轻易不用代言人。我不信那些花花哨哨的东西。”陈总放下茶杯，“所以我其实也不是很爱见你们这种经纪人，运动员究竟是什么样的，不是凭你们一张嘴吹出来的。”
明沫沉吟了一瞬：“那么您今天叫我来的意思是？”
“我愿意给一个机会——但这个机会不是给你的。”陈总说，“去按我说的，找你该去见的人吧，你很快就会明白我的意思。”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明沫沉吟片刻后，冲陈总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按照她说的方向去了隔壁的第三个包厢。
她在房间门上敲了敲，门里传来声音：“请进。”
明沫愣住了。
这并不是一个熟悉的声音，这说明她在之前的生活中并不曾频繁地与这个人有所接触。
然而这个声音似乎又不是完全的陌生，这意味着明沫之前听过。
似乎是……很久之前。
有那么一瞬间，陈旧的记忆突破了束缚冲进了明沫的脑海，明沫握在把手上的手猛地僵硬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门把手已经被按下，门在惯性的作用下打开，明沫和门内的人四目相对。
明沫一眼就认出了她来。
曾经长及腰际的女神大波浪卷发被减短，变成了及肩的直发，曾经夸张明艳的裙装变成了剪裁合体的西装，曾经佩戴了满身的珠宝通通消失不见，只留下了耳朵上一对小小的珍珠耳环。
她变了很多，然而仍然美丽绝伦。
明沫看着这个毁坏过林展涵家庭的女人——
徐妍。
“所以说，你就是陈总的朋友？”明沫感受到了极大的不可置信，“陈总了解到的所谓的林展涵的故事……全都是你讲给她听的？”
那还有的好吗？
就好像白雪公主要和王子相亲，派白雪公主的后妈去说媒一样——那么不管白雪公主多么肌肤如雪发如乌木善良单纯，后妈也只会把她描述成一个心肠歹毒鸡皮鹤发的老太太，叫王子能离多远离多远。
徐妍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花茶，妍红的茶色衬着她的唇妆，即使穿着一身全黑的套装，她仍然有不可方物的明艳。
“是我。”徐妍说，“但是你放心，我只是客观陈述事实。”
“你还……客观陈述？”明沫几乎要被气笑了，“你怎么不说你大肆赞美林展涵了啊？你说谎都不带打草稿的吗？”
“你信不信我都没有关系。”徐妍心平气和地看着明沫，“但是你想一想，如果我真说了什么对林展涵不利的话，陈总有什么理由还叫你来一趟？她也很忙，并不会有闲心把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叫过来羞辱一下。”
明沫满腔怒火全被卡在了嗓子眼。
她承认徐妍说的有道理。
“你先坐吧。”徐妍指了指对面的位子。
明沫：“你的意思是我们两个谈？我们有什么好谈的么？”
徐妍不以为忤，她用手摸着茶杯光滑的底部，淡淡道：“你和林展涵感情怎么样？”
“你知道？”明沫有点惊讶，但随即脸色再次冷了下来，“这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徐妍笑笑：“我只是希望林展涵没有随他爸爸。”
明沫冷笑起来，事到如今她反而大大方方地在徐妍对面坐了下来。
“什么意思？”她挑起眉看向徐妍，“你叫我过来不会是要向我讲述你婚姻不幸的故事吧？”
徐妍摇摇头：“我的婚姻没有什么不幸的，感情没了，就散了——而且我们也并没有闹掰，很多生意都仍然在合作，虽然谈不上是朋友，但起码说得上是伙伴。”
明沫不料她主动提起，一时间愣了愣。
“你们都觉得我当初是为了钱，对不对？连小珏也这么想。”徐妍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但其实林征宇当时事业刚起步，也没什么钱的，我当年确实是一心一意喜欢他。”
明沫皱皱眉头：“不管你是不是为了钱，你都对不起林展涵的妈妈和林展涵。”
“林展涵的妈妈么？”徐妍摇摇头，“说句真的，我对她没有什么亏欠的心，即使当时没有我，林征宇也不可能和她一起生活下去了。”
“但是……林展涵，你说的对。”徐妍轻声说，“我是后来生了小珏之后才明白的，婚变里最不幸的永远是孩子。”
“所以你没有必要对我有这么深重的敌意，我不会害他，今天的这个局也只是为了帮他一把。”徐妍说，“你在我这里呆着，陈总会亲自见林展涵。”
明沫微微吃惊，她似乎明白了陈总之前说过的——运动员是什么样子不能凭经纪人一张嘴来说。
原来她是要见林展涵本人。
“我提醒你别高兴得太早。”徐妍说，“陈总之前也面见过很多运动员，但是最后他们都没有让她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