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钱师爷的催促下,赶车的家仆把车赶得飞快,从万寿观往蔺南城里赶,此时城门已经遥遥在望,钱师爷也把米家九姐儿那句看似不着边的话,想了个清楚明白。
她说河运上出了事,可河运和这蔺南城的县衙门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至于出的是什么事,若是普通的翻船事故,那也和自家无关,便是被水匪劫了,本来也和自家没什么关系。
可米家九姐儿就这么说了出来,只能说明这件事必然和自家有关系,那最近这条河唯一能和自家联系起来的,只怕就是黄家那几船货了。
上回沈向青来的时候,就曾经提过蔺南河和啸江交汇处盘踞了一伙水匪,当时还想着能怎么用用这件事,没想到这个机会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来了。
只是眼下只有这道听途说来的风声,什么实证也没有,但是既然米家姐儿特意说了出来,必然不是无的放矢,就算只是空穴来风,也不是全无用处,毕竟黄家那位大爷,还在这蔺南城没走呢!那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办,还得和县尊大人好好商议一番才是。
郁县尊得了小厮通禀,听说钱师爷这么快就回来了,很是意外地起身迎到了书房门口:“是出了什么事,算着时辰,你这是刚去就回来了,空手而归?”
钱师爷连忙摇头,请了郁县尊进了书房,又把门关上,才轻声道:“东翁,出事了,出大事了。”
郁县尊看着钱师爷眼底闪着兴奋的光,不由问道:“出了什么大事,竟让先生如此兴奋。”
“米家九娘子说,河运上头出了事,我再问她便不说了,我细想了想,又算了算日子,只怕这事儿和蔺南河与啸江**界那处水匪脱不开干系,若是黄家那几船货被劫了,东翁想想,这算不算是天大的事?”钱师爷面上竟溢出了几分笑意。
郁县尊定定地看了看钱师爷,心下也兴奋了起来:“若果真如此,倒是个绝佳的机会。你这样,先赶紧派人,悄悄儿地,先去和黄家大郎通个气……”
说着又摇了摇头:“他必然还不知晓此事,若知道只怕早就找上门来了,既是苦主都不知道此事,那伙水匪素来心狠手辣,一般不会留活口,那这事儿怎么能传得到处都是,连米家九娘子这样的女儿家都知道了,先生不觉这事儿里头,透着几分怪异吗?”
钱师爷先头光顾着想明白这其中的关节,又兴奋了许久,此时听郁县尊如此说来,不禁也锁紧了眉头。
沉默了半晌之后,钱师爷才道:“东翁,若是此事当真,沈校尉那处,定然会尽快把消息递过来的,只要是黄家的船真被劫了,咱们便可以一用。”
片刻之间,郁县尊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厉害关系,不禁颔首道:“这话很是,管他是谁做的局,既然已经把咱们算计进了局中,那么咱们便按照咱们有利的法子来,这样的机会,实在是太过难得。”
“再者说,若是这个局,本来就是沈校尉那边做的,咱们怎么也得做好配合的计划,所以不管是应对还是配合,先把黄家大郎看顾好,最最关键,无论如何,他是苦主,听说他如今搬去了蔺南山脚下的温泉庄子,正好,你跑一趟,顺便请万寿观的仙长们帮着看顾一二。”
钱师爷自然知晓这处最是紧急,也顾不上刚颠回来屁股还是痛的,便起身道:“我这便去,那城里就有劳东翁……”
郁县尊想了想又摇头道:“等等,你这么进进出出的,太过惹眼了,你赶紧写封信,派两个身手好些的生面孔去一趟,拿着你的信物,同时去找万寿观和黄家大郎。”
钱师爷也觉得这样更好,便点了点头道:“那我这便去办,城里各处,是不是也要派人盯着些?”
郁县尊阖下眼帘想了想才道:“别的要和平常无异,就只派个生面孔去盯一盯河边上那个叫什么冯二那一处便罢,千万别漏了行藏。等这阵风再刮上一阵子,后头的事情就会露出来,到时候咱们再看看,要如何下手才是,眼下肯定不是最好的时机。”
蔺南城知州衙门府上,黄知州同样得到了消息,只不过他得到的消息却是有些走了样儿的。
“老爷,外头如今可都传遍了,说是胡员外今日一大早便把河运上的冯二提溜进了胡家,说冯二监守自盗,趁火打劫,自家把两浙路恒升商行的那几船货给劫了,说那恒升号的少东家和那位郁大人家有亲,老爷交代过,有关这位郁大人的事,都要赶紧来禀,就不知……”
黄知州看着自家管家黄大海嘴巴一张一合,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禁叱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都是哪儿听来的?”
黄大海面带讪讪:“老爷,外头就是这么传的,小的也是怎么听的就怎么禀的。”
黄知州眼珠子转了转,摇了摇头问道:“那恒升号雇的不是冯二手底下的船?没有交平安银子?”
“这个小的还真问了一下,说是雇的冯二的船,也交了平安银子。”
“那冯二是失心疯了?那船到底是不是被劫了?”
“这个小的就不是很清楚了,毕竟,毕竟那胡,胡家小的也不敢贸然派人去打听。”
黄知州盯着黄大海冷笑出声:“有什么不好问的,这河交给他姓胡的,既是经营不好,给爷惹出事来,那便换个人经营就是了,你去,你只管去,让姓胡的过来一趟,我要亲自问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黄大海有些不敢置信地悄悄抬眼看了看自家老爷,咽了口口水才问道:“老爷,既是请亲家老爷过府,那夫人那里,可要禀报一声?”
黄知州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这又不是请他过府吃饭听戏,还要请上你们夫人,外头的事,她一个妇道人家插的什么手?这样,你干脆再让人去林通判和袁提刑家跑一趟,把他们都请到府衙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