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玉颜心下暗自叹了口气,却还是必须安抚大伯,人的眼界有限,想要在一朝一夕之间转变观念,实在是有些困难。
“大伯,您不妨今日便回族里,有了这十万银子,你到了伯祖父跟前,便好说话了。至于陈老爷那里,花娘自有计较,您要是实在觉得于心难安,我便再许他一款定制香,三万银子买一款定制香,陈老爷定会很乐意的。”
米怀安依旧不敢相信:“三万银子一款定制香?花娘,你说的那定制香,究竟有什么好处,你怎的就笃定陈老爷会愿意呢?”
米玉颜眨了眨眼,干脆走到六仙桌前给大伯倒了杯茶:“大伯,您且先宽坐,听花娘细细说一下这里头的章程。”
米怀安倒是从善如流地坐了下来,还捧起了茶杯开始喝水,这会子,他确实已经有些口干舌燥了。
“大伯,这几日我不知道您有没有瞧出来,其实我现下做出的这两款香,包括给陈老爷定制的那款香,走的都不是原先咱们家香品的路数,实际上都是加了药材,有了养生功效的。”
米怀安越听越糊涂,他这一辈子都在跟香打交道,都说香能安神能助眠等等,但是在他看来,其实都是收效甚微的,如今自家侄女直接说出了养生功效,他是不太信的。
“花娘,你别嫌大伯说话直,就是做买卖吧,还得讲个货真价实,空有个名头,不懂的只知道跟风,真碰到懂货的人,那就是要砸招牌的,咱家现在虽说不上什么金字招牌,可也是传承了多少代的,万一……”
米玉颜拖长了些声音喊道:“大伯,花娘知道您和族里的长辈们都是爱惜羽毛的,花娘也姓米,万不敢拿阖族的名声当儿戏。”
这时候米玉颜的神情已经变得极其郑重:“只是大伯您想想,花娘这几年在山门中的习学,说学出个杏林高手那是虚的,但是养生是防患于未然,比起治病救人,可差太远了。我打小儿就学制香,再学治病,能得些微末领悟,只能说是水到渠成。”
米怀安嘴巴微翕,想了半晌,要按侄女这样说,确实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可,可你这价钱定得,就有些离谱,便是那百年的老山参,瑶花,也卖不出这个价钱,总不能养生的东西比求医问诊还贵吧?”
米玉颜笑着摇了摇头:“大伯,我不敢说没人会像您这么想,但是真正的贵人,是宁愿花银子保身体康健,也不愿意等病了再去求医问药的,您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这一下,米怀安倒是也说不出个对和不对,他依旧停留在货和银钱应该对等交易的观念里,就是说卖家卖出的东西,在成本上加三成五成的利润,他觉得才是合理的,一旦翻上几十倍上百倍,那就是黑了心。
米怀安想不明白,米玉颜也不好再多说,有些事,着急也是没用的,说多了反而不好。
屋里一时很是沉寂,就在这时,米和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大伯,我觉着,九妹妹这话,说得没错,都说贵人事忙,贵人事多,贵人们生了病,耽搁一日损失的,又岂是这些许银钱能弥补的?”
跟着米和一起进来的,还有米全和米进,米全也跟着附和道:“阿爹,您说那些百年老参、瑶花之类的药材,是药材本身值这个价钱吗?当然不是,而是因为稀罕、稀缺,卖那么高的价,是参农、药人们赚去了吗?还不都是中间的商人们故意抬高了价钱。”
米进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咱们辛苦做出来的东西,为何要把利润都让给那些黑了心的?”
三个阿兄在外听墙根,是米玉颜一早便知道的,这会子齐齐站了出来说话,倒是让她很是欣慰,面上露出了几分笑意。
米怀安瞪着眼,看着三个米家子弟,这会子才反应过来:“去去去,有你们什么事?”
“阿爹,您不能说不过就吹胡子瞪眼啊,咱们族里为何一点风雨都经不起,不就是太过实诚了,总是想着一分价钱一分货,丰年不跌,灾年不涨,族里有香根,卖出去的制香,却没有显示出香根的身价……”米全往米玉颜身后躲了躲。
米和也点着头道:“如今九妹妹回来了,咱们家为何不能挺直了腰杆子?”
米进又开始附和:“就是就是,九妹妹的本事,可比从前三叔还要强些,咱们……”
米进还没说完,便听见齐刷刷三声:“你闭嘴!”
紧接着,米怀安便继续教训道:“多大人了,还口无遮拦的,什么话都敢往外咧咧……”
米进一脸无辜看着两个瞪着他的兄长和大伯,有些胆怯地也往米玉颜身侧躲了躲:“我哪儿就不对了?”
米玉颜笑着摇了摇头:“好了好了,大家也别争了,马上要开市了,大伯您再想想,到了族里怎么说,都得您先想明白了。但是有一条,我归家的事,还是不要让人知晓比较好。”
米怀安回族里,就是为了花娘归家这件事的,花娘这么一说,米怀安就有些迷瞪了:“这是为何?”
“大伯,我回来不回来,其实没什么太大关系,但是说出去,无论对族里,还是对花娘自己,都没什么太大好处,不如仍旧维持眼前的风平浪静比较好。”米玉颜本就另有打算,只是现在还不能说明而已。
“但是,你若没回来,咱突然多了这些新东西,可怎么对外面说啊?”米怀安问道。
“这个简单,就说米家子弟潜心研习了香根留下的香方,终于制出了这些新品,再者说了,咱也犯不上解释过多,越是神秘不就越是好吊胃口,不管怎的,咱家总是有过香根的。”米玉颜说得极是轻松。
“那你为何还要在那陈老爷跟前露面?”米怀安又问道。
米玉颜笑了笑:“陈老爷曾经买过我制的香,我觉着他应该是个识货的聪明人,其实我也没和陈老爷多说什么,都是他自己猜出来的。便是今日他让家中掌柜走后门给您送银票,也能看出这是个顶顶聪明的,他兴许已经知晓我不愿露面,而且,在他心里,我归家的事外面全无声息,才更符合他的利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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