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开!你们都滚开!不要打他,你们都打我啊……”我嘶吼着,眼泪瞬间决堤,争先恐后地从眼眶里低落到我身下惨白的面孔上。
突然间,眼前灯光四起,我被白炽灯光刺的眼睛一时没有睁开。
“铭少的枪法果然百发百中,说留哪个活口就留哪个,听说当年跟东哥野外比赛的时候还小胜赢了他一把,现在听起来,果然不是你吹得哈……哈哈哈……”
“凡哥过奖了,那是因为东哥临时出事,才被我侥幸抢先了。”
身后,两个男人的声音传到我耳朵里,我止住了泪,还没从床上直起身来,就被人拎着后衣领拉了起来。
“我说这位小姐,您这是要谋杀吗?东哥没事也会被你压死的……”
我转过身,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对着这个素未谋面却一口一个死的男人上前就是一巴掌。
他一直手里握着枪,另一只手里把玩着弹药,看着像是身手很好的样子,然而却是生生受了下来。
“瞧瞧,我这脸皮厚的很,硌您的手了吧,小美人?嘿嘿……”
我瞪了他一眼,身后血肉模糊的场面,让我连回头的勇气瞬间被抽干了。
“他们是谁?”
没人理我,大家纷纷各忙各的。
“发生了什么?”我提高了嗓门,冲着面前的两个男人吼道。
还是没人理我,那种感觉就像你整个大活人是空气一样。
我是在做梦吗?我摸着自己的脸,可方才心里狠狠地揪了一下的感觉太真实了。
“你说!”是太过于求证真相吗?我脑子里瞬间冲血似的,抓住要转身走开的洛铭,瞪大眼睛问他。
“死人了。”他目光平静地看着我,说话的口气比那一双眼还要平静。
“谁死了?”我还是没敢回头,却见他厌烦地瞪了我一眼,示意我把手松开。
“行了,这里没你事了,你也该回去了。”
这口气?我第一反应听起来,像是我这么个人的价值用完了,然后变得没用了,就可以滚蛋了!
我还是不放心东哥,小心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如果说洛铭早知道今天要发生这场血案,而让我当那个挡在东哥身上的枪把子,说心里话,我不怨他。
正如梅梅说的,这是我欠东哥的,我该还。
只是,老天爷似乎又眷顾了我一回,这一次又没让我死成,说到底,是不是我该感谢洛铭的枪法准呢?
我干笑了两声,心里有个声音一遍遍地说着,幸好,你还有用,还有用……
眼角瞥见地上的一片血肉狼藉,我没止住胃里的翻腾,干呕一声,却在一群黑衣人走过来抬走尸体的那一刻,心脏突然骤停了一下,紧接着吸气声没缓上来,整个人直直地朝后栽了过去。
我看到了什么?
脑子里仿佛有个声音一直不停地告诫我,不要去回想了,好好睡一觉吧。
浑浑噩噩中,能感觉到有人拖动我的身子,他们把我拖去了哪里,我睁不开眼睛,看不到要去的地方。
是和那些尸体一样,扔到乱草地里,随便一埋吗?可我心里竟然没有丝毫抵触的感觉,我想跟他埋在一起……
身上轻飘飘的,又像是被人拖起来,又放下,嘴角里有东西流进来。
“苏小姐?笑笑?醒了吗?”
耳边有声音,我抬着铅石重的眼皮,眼缝里瞥见张嫂站在我跟前,跟以前一样弯着嘴角看着我。
“哎呀,醒了醒了!”
看见她拍着手跟身边人说话,我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张嫂,快,你的儿子,她们要动你的儿子,你赶快……”
话没说完,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再次晕了过去,砸在身后的靠背上。
不知道睡了有多长,昏迷中,听见有人在我头顶,唤着我的名字:“笑笑……笑笑……”
还有人记得我名字叫笑笑?我眼角有热泪滚出,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名字,我以为我永远都会是那两个字的代号了,替身。
我慢慢活动四肢,因为长久没有正常进食,又酸又软的连动一动手指都费事。随后我的嘴巴被人掰开,灌进来又苦又涩的滚烫液体,我下意识地扭头躲避开,又被人掰着脖子转回来。
“喝。”
头顶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男人独有的声线,嘶哑里透着一股性感。
我猛地睁开眼,看见东哥那双深邃的眸子正凝望着我。
“东哥……”我诧异地喊了一声,想要坐起来,又被他一把按下。
“我没事。”他平静的双眸里闪过一丝波动,我看得不是很真切,眨了眨眼想要看真切,却发现那抹幽深已经消失不见。
“东哥?”我摸到他的手,还是跟以前一样,手掌上长着厚茧,又抬手摸他的脸,骨骼分明,五官深邃,左脸的脸颊上还刻着那道不长不短的疤。
以前我看他时,故意将这条明显的伤痕忽略,总觉得透过它我能看到他以前的悲曲和不堪的过往。
“这都是真的吗?东哥?”我不停地唤着他,热泪在眼眶中打着转,却刻意忍着,没掉下来。
他睫毛一闪,抓起我的手,放在他脸上:“我没事了,听到了吗?我不准你再昏过去了!”
我重重地点点头,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他手背上,被他轻轻拭去。
他捧起我的脸,狠狠地亲了一口。
“对了东哥,你们那边的事都处理了吗?”
“什么事?”他眉头略紧,沉声问道。
“我记得之前听洛铭说到什么枪支……”
“跟你没关系。”
听口气,我以为他生气了,赶忙闭上了嘴不敢多说。
“那些事情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用不着你替我担心,现在,你只需要担心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他难得地一笑,眉眼中有亮光闪过:“我。”
我也抿着嘴角,随他笑了起来,接着又听见他说道:“至于你,是我要担心的事了。”
他摸着我的后脑勺,我的整颗心像是被抚化了一样,里面软绵绵的。
张嫂看到我再次醒来,高兴地咧着嘴:“醒了就好。”
说完,放下药,又回身忙慌让厨房帮我准备餐点。
“我昏迷了几天?”
“一个星期。”
“啊?”我惊讶地张大嘴巴。
东哥舀了一勺药放在我嘴边:“快喝。”
“我都醒了,不要喝了。”我绞着手指头,摸到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正是我打算还给梅梅的那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