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湖里?
上川瞬悚然一惊,该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在湖里?”他重复了一次。
“嗯,三年前姐姐被选中,嫁给了湖神。”
“这......”上川瞬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安室透的面色也很是沉重。
越是落后的地方的越是有很多陋习,尤其是在这种密闭的村子里,更是有数不清的悲剧。
上川瞬不知什么时候变回了原本的样子,那股子吊儿郎当顿消无踪,他面无表情,带着一股子冷漠。
“你难过吗?”
阿虎下意识地点点头,但随后又猛然摇头。
“不难过,能够侍奉神明是很幸运的,而且姐姐会经常来梦里看我!”他试图让自己露出笑容来,只是笑容怎么看都很僵硬。
上川瞬看他的目光带着怜悯,一时间没有了想说话的**。
愚昧的人就是这个样子,明明伤心难过的不行,还要找出理由来自我安慰。他或许能意识到姐姐永远离开了他,但也只有这样不断的自我催眠,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崩溃。
见上川瞬没心情,安室透接替了上川瞬的任务。
虽然他的心情也相当糟糕,但长久的卧底工作早就让他习惯了掩饰心底的情绪。
他脸上挂起恰到好处的忧虑,问道:
“嫁给湖神?为什么要嫁给湖神呢?这是村子里的习俗吗?”
没有回答他,阿虎自顾自地往前走,并不想对此多说。
“到了。”
他来到一栋还算整洁的房子前,房子老旧,带着一股泥土般的灰色,就和阿虎这个人一样,带着一股落日西垂的暮气。
只是上川瞬的视线一下就被木屋旁边的那簇鲜艳的野花吸引了。这簇野花明显是自然生长出来的,没有人养护,长得极为杂乱。
可即便是这样,它也在雨中、在这一边暗沉的雾霭中,盛开着,成为了仅有的亮色。
上川瞬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觉,就像是在一片灰沉的暮色中突然偶遇了最艳丽的生命。
强烈的冲突和对比让压抑的心一下子松开了道口子,让灵魂得以片刻喘息。
阿虎明显很在乎这一丛花,小心翼翼地避开,生怕伤其分毫。
“这花是你种的吗?长得真好。”见他很在意这一丛花,安室透立马转换了交谈的切入口。
被夸奖,阿虎明显很高兴,不服路上的沉默。
他道:“不是我种的,是自己长出来的。我一开始以为是杂草,可它长的很快,没多久就开了花。”
“真好看......”
这鲜艳的颜色,让人看着心情都好上了几分。
阿虎挠头笑笑,推开门带他们进屋。
上川瞬发现,这些人住的屋子都没有上锁的习惯,不管是那处老房子,还是阿虎这的这里,都是随意的掩了一下,根本没有门锁这个东西。
阿虎的房子环境也并不是太好,只是相对而言,也能住得下去了。
上川瞬在屋子里看了一圈,然后问他:“你们这里都不锁门的吗?”
“锁门?那是什么?”
“就是用一些东西把门关起来,让其他人进不了自己的屋子。”
阿虎摇头,“不锁门。”
“这样吗......”
“那你们平时吃什么啊?”
他根本没在屋子里有看到米面之类的食物,甚至于连灶台、锅都没有。
“吃这个。”阿虎从床板下拿出一包用油纸包起的东西来,他小心翼翼地拆开外层的油布,露出里面还剩下一大半的压缩饼干。
看着这压缩饼干,他幅度很小地咽了一口唾沫,随即递给三人,“你们饿了吗,可以分一半给你们吃。”
安室透的眉头简直要夹死蚊子,任他再怎么也想不到,这里的人食物居然是压缩饼干,还一幅视若珍宝的样子!
“这食物...是怎么来的?”
“是大巫发的,每次月圆的时候会发一次。”
“每个人会拿到多少?”
“五包。”阿虎伸出指头比了一个数,又问道:“你们要吃吗?”
他的想法很简单,虽然这几个人很快就要去祭祀湖神了,在祭祀之前,他们应该吃饱一点,免得路上饿了,就和她姐姐一样。
见三人齐齐摇头,阿虎小心翼翼地将纸包重新包好,塞回床板下。
上川瞬总算是明白在阿虎口中,这些人为什么都处于一种静止的状态了。
一个月的食物就是五包压缩饼干,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压缩饼干一包有多少分量,但即便再节省,五包也是不够一个月吃的。
静止或者睡眠的状态很大程度上减缓体力流失,这些人或许不是不愿意动,而是没有力气动。
想起来的小路上那些个深深的木屐印记,上川瞬猜应该是那个大巫每个月搬运压缩饼干而留下的。
“你们有出过村子吗?我们来的时候看到有一条小路,通往山上的马路。”
阿虎摇头,一脸茫然。
“小路?马路?我从来没有出过村子,我不知道......”
上川瞬几人对视一眼,总算是对这个村子有了一个初步的印象。
在这个村子里,大巫是神明的代行者,村子里的人无条件地听从他的命令,他掌管着村子里的一切。
“我们今晚就睡你这里了,你还有事要忙吗?如果你还有事要去忙的话就去忙吧,不用在意我们。”
明明是对方的屋子,但转过头来下逐客令的却是安室透。
阿虎倒也没有多想,点点头转身去祠堂了。
外人走了,安室透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不少。他将内部已经沾满水汽雨衣摘下,然后将背上的背包放到比较干净的桌子上,头疼地捏了下眉心。
“这个村子,实在是太让人一言难尽了......”
不管是用活人祭祀湖神的操作,还是每个月只发五包压缩饼干,都让安室透听得瞠目结舌,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
“是啊,我都怀疑我来到了原始社会......”
上川瞬心也很累,他宁愿去跟酒厂的人干架,都不愿意来这种让人窒息的地方。
尤其是对方明明很难过,却还要强行表露出开心,实在是太让人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