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庭局势急转直下。
**师阁下一巴掌、一呵斥,赫伯特·布莱德利整个人萎了下去。该道歉道歉,该鞠躬鞠躬,乖得像一只兔子——或者,像变化系魔法师手中,随意揉捏的胶泥似的。
赛瑞拉很开心。本来就应该这样嘛!侮辱格雷特的家伙,通通都是坏蛋!便宜他了,就该让他道歉道到口干,鞠躬鞠到腰断!
卡莱尔**师很开心。不知不觉,格雷特已经成长到了这样的地步。不依靠老师出马,不让任何一位师兄替他斡旋,光靠他自己,就能让一位大魔法师低头。
挺好挺好,这个样子。
旁听席上,之前感觉受到了侮辱的女魔法师们,也很开心。思想龌龊的人,满肚子坏水的人,就应该接受教训!
连法官、书记员和陪审员们都很开心。案子有了让人愉快的结局,不会有一方叫嚣着审判不公正,而且,吃到了额外的瓜。
下班以后,可以在酒吧里喝一杯,好好聊一聊这件趣事了。
而不开心的……
除了脑袋垂到地面,语无伦次说着抱歉的被告,就只有格雷特了……
格雷特一点儿也不开心。
他打这个官司,并不是为了被人赔礼道歉,甚至并不是因为被人侮辱了感到愤怒,一定要出这口气。
要是为了出气,他去找老师,或者找哪个师兄诉苦,请大佬出来施压,效率很明显要高得多。让那家伙在医院门口磕一百个头,或者举牌子道歉三天三夜,都不是个事儿。
向议会裁判庭提起诉讼,把事情闹大,吸引尽量多的人来看,他是为了好好讲一讲道理!
是为了在法庭上光明正大的留下判例,让所有人知道,女性不应该被世俗的规矩限制,放弃寻求医疗帮助!
可现在呢?
他自己的名誉是洗干净了,可他想做的宣传,都没了啊!所有人的关注点,都歪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乱了好一阵子, 法官才连连敲响铜钟, 把众人赶回座位上。恢复法庭秩序以后, 他正色望向格雷特,严肃询问:
“诺德马克法师,布莱德利法师已经承认了对您的名誉侵害, 并且愿意做出赔偿。那么,在赔偿方式这点上, 您有什么要求吗?”
随便提!
大胆提!
只要不是太过离谱的, 我都能给你判了!
法官在心里暗暗替格雷特鼓劲。历来法师之间相互诋毁辱骂, 解决办法多半比较暴力:
要么提起决斗,互殴到一方倒下;要么一方认怂, 百般赔偿到对方满意;要么一方远遁千里,直到有信心了卷土重来;要么双方谁也干不掉谁,彼此眼神互杀。
像这种一方认怂的, 最好判了!让他全副身家拿出来赔偿都没问题!
谁料格雷特沉吟了片刻, 认认真真, 向他欠身一礼:
“侮辱诽谤, 处理方式无非那几种。首先,赔礼道歉, 他已经道歉过了,可以到此为止了;”
整个法庭一静,跟着一乱。卡莱尔**师差点跳了起来:
啥?到此为止?小格雷特, 你不要太好说话啊!这次轻轻放过了,下一次, 还会有人踩到你头上来的!
和他一样想的人不是一个两个。法官连敲了好几下铜钟,才压下法庭里的躁动, 问格雷特:
“其次呢?”
“其次,消除影响。坏事总是比好事传得更快, 说一句坏话的影响,要用一百句好话才能抵偿。”格雷特朗朗回答:
“他带着丧事队伍,在我的医疗所前面敲锣打鼓,用扩音术骂这种话,周边几里都能听到;又在法庭上大放厥词,诸位都有所耳闻。那么,要消除这些话的影响……”
格雷特微微沉吟, 考虑是让那家伙把赔礼道歉的话喊五条街,还是喊十条街。被告的长辈,布莱德利**师已经松了一口气,赶紧接过话头:
“那就让他带着原来那支队伍, 挂上扩音术,在医疗所周围方圆十里巡回道歉!喊完了,再站到通天塔门口,把道歉的话喊上一天,从日出喊到日落!”
能这样解决就好,能这样解决就好。只要诺德马克法师不再计较,不要为这事迁怒整个家族,区区一个年纪大了、又无法进阶的后辈,随便折腾。
他自觉出了一个不错的主意。说完一扭头,看自家侄孙满脸通红,牙关紧咬,又是一巴掌呼了上去:
“干什么?不服气?——你不想喊也可以,请一位惑控系法师控制住你,强制喊一圈话,至于施法费用,从你的家产里扣!”
“我愿意出手!”旁听席上,立刻有惑控系的女魔法师喊出了声。一声喊过,旁听席上清清脆脆,响成一片:
“我也愿意!我是八级魔法师!保证控制得住!”
“我可以半价!”
“我……”
**师深深呼气,深深吸气。原来他还想,只要安抚好诺德马克法师一个人就行了,现在看来惑控系的怒火也不可小觑——他这个倒霉后辈,得罪了一大群女魔法师!
还不仅仅是惑控系,就连他们预言系,也有好大一群女魔法师。驻扎通天塔的传奇法师,恩多夫人,也是女性……
“就这么定了!”他斩钉截铁地下了定论。法官看看格雷特,确定格雷特没有反对的意思,被告方的大家长又主动同意补偿,点点头,敲响铜钟:
“判令赫伯特·布莱德利法师,承担消除影响责任,具体如下——”
他把**师之前的话原原本本读了一遍。然后,侧头再问格雷特:
“还有别的吗?”
格雷特纠结了一下。他这才悲哀地发现,对于议会的法律条文,他这几年就没有怎么关注过。话说诽谤罪应该怎么判来着?
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管制,或者剥夺政治权利?
这个世界有相关法条么?
“我不确定议会对这种情形,还有没有其他的处罚,也不确定他的情况是否够得上。”他恭敬地向法官欠身:
“如果有,依照议会法律处理;如果判罚于法无据,那么就不作进一步处罚。一切处置,由您决定。”
法官:“……”
怎么又把锅甩给我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