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无伤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极了。
已经走远的景飞鸢听到这话,蓦地停下脚步。
她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姬无伤的背影。
什么?
骄阳郡主竟然不是这个男人的亲骨肉?
明明前世她从生到死那么多年,骄阳郡主都始终是王府地位稳固的郡主,她无论怎么看,骄阳郡主也不像跟姬无伤没有血缘关系啊!
可是……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不会撒谎。
这个男人既然当众说出了骄阳郡主并非他亲生的事,那这件事就一定是真的。
想到这儿,景飞鸢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子难以言喻的欢喜和快乐。
她是那么厌恶骄阳郡主,骄阳郡主偏偏是她喜欢的男人之女,她虽愿意为了姬无伤而接受骄阳郡主,可她心里,不会没有一点点排斥……
而现在,她厌恶的郡主不是姬无伤的亲生女儿!
她跟姬无伤成亲以后,不用面对骄阳郡主这个搅屎棍了!
她只要跟姬无伤一起抚养小鲸鱼就好了!
景飞鸢满心都被愉悦填满的时候,谭嬷嬷附在景飞鸢耳边低声笑道,“恭喜小姐,您和王爷之间,又少了一个阻碍。”
景寻鹤也激动得想原地蹦一蹦。
太好了!
那个讨厌的郡主不用做姐姐的女儿了,姐姐再也不用受郡主欺负了,他现在对姐姐嫁给王爷,再没有一丁点不情愿!
他相信等爹娘知道这件事以后,也会同意姐姐嫁给王爷的!
景飞鸢几人高兴之时,骄阳郡主已如坠深渊。
正捂着脸哭泣的她听到姬无伤这话,猛地松开双手,一双哭红的眼睛直勾勾望着姬无伤。
她……
她没有听错吧?
父王竟然当众说,她不是他的亲生骨肉?
父王竟然把这件事说出来了?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明明前世直到她死,父王都没有对外人揭穿过她的身世啊!
前世父王害死了赵灵杰,她一怒之下给父王下毒,父王抓住她以后明明都给她服用了毒药,也没有对外揭穿她的身世不是么?
她就是仗着这一点,她就是知道不论她怎么作,父王都不会不认她这个女儿,所以她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闹!
谁曾想,前世她给父王下毒都没有断了父女关系,而这辈子她只不过是弄伤了景飞鸢的胳膊而已,父王就狠心无情当众说出她身世的真相,父王就要放弃她这个女儿了!
对父王而言,景飞鸢就这般重要?
比他自己的命还要重要吗?
茫然和震惊过后,骄阳郡主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股寒意。
那寒意让她瑟瑟发抖。
她完了。
父王当众说出了她的身世,那她今后该怎么办?
她再也不是郡主了,对不对?
她会成为一个父不明的野种,再也不配跻身于权贵圈了,是不是?
她再也不能呼奴唤婢,她会跌落到尘埃里,每日辛苦干活,受尽世人白眼,她会为了一口饭一口水而累得直不起腰,是不是?
不!
不可以!
她是郡主,她是皇帝亲封的骄阳郡主,她如天上的太阳一样明媚高贵,她怎么能去做个普通百姓?
骄阳郡主慌了神。
她拼命压制着心头的绝望,再次爬起来紧紧抱着姬无伤的腿,摇头哽咽。
“父王你撒谎!父王你骗人!我是你的女儿,我是!我就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不可以一时怒气上头就不认我,你不可以这样!”
“父王!求你告诉他们,你告诉他们你是生气之下才说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好不好?你告诉他们你只是在吓唬我而已,好不好?”
“父王,女儿求你了,女儿还这么小,你要是在这种时候抛弃了女儿,那女儿今后该怎么办?女儿会活不下去的,父王!”
见姬无伤无动于衷,她缓缓抬起头,泪蒙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姬无伤。
“父王——”
她缓缓说道,“我是娘亲为你生的女儿,你说我不是你亲生的,你怎么对得起我死去的娘亲?我知道我方才的肆意妄为让父王你讨厌我了,可是我娘没有做错事啊,父王你怎么能说她跟别人生了野种,你怎么能污蔑冰清玉洁的她?”
她盯着姬无伤,“父王,你不能毁了娘亲的名节,你不能让我娘在九泉之下还背负着不贞不洁的骂名!我娘为你而死,你可以不要我,但是你不能对我娘这么绝情!”
姬无伤皱紧眉头。
他觉得很奇怪。
姬桑宁的一言一行,让他有一种直觉,好像姬桑宁是在故意拿死去的桑榆来威胁他一般。
口口声声说着“她娘亲为他而死”,“不能对不起她娘亲”,这明显像是捏住了他的软肋,威胁他必须看在桑榆的面子上服软。
姬无伤若有所思。
若真是这样……
那他这个女儿,对他可真是没有半点真心。
做了他十一年的女儿,如今得知不是他的亲生骨肉,只有短短几息的悲伤和震惊,随后就能冷静地来逼迫他威胁他了——
若是真正敬爱他这个父王,得知自己不是他的亲骨肉,悲痛难过还来不及,整个人都会陷入茫然震惊里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又怎么会如此冷静地想法子逼迫他威胁他?
想到这儿,姬无伤对这个女儿愈发失望。
他淡淡道,“本王只是说,你并非本王的亲生骨肉,本王何曾说你母亲不贞不洁?你是你母亲与她自己挑中的男子所生的女儿,你母亲在生下你这件事上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她当然是冰清玉洁的——”
他盯着骄阳郡主,沉声说,“所以,你若是真正敬爱你母亲,就别拿你母亲的贞洁来说事儿。本王和外人还未曾说你母亲半个字的不是,你便跳出来说她生了野种,说她不贞不洁,这是一个女儿该说的话么?”
他一字一顿,“你这样肆意拉你母亲下水的态度,会让本王觉得,你不仅对本王这个养父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你连对你亲生母亲的心意也值得探究!”
骄阳郡主身子一晃。
她望着姬无伤那双黑沉的眼,又飞快看了一眼四周围观之人窃窃私语的样子。
该死!
该死!
她本以为她搬出死去的母亲就能胁迫父王,父王会像以前一样饶恕她,改口恢复她郡主的荣光,谁知道父王是真的铁了心了!
那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