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瞧,杜鹃的腿已经断了,我保证她找再好的大夫也接不上。”
谭嬷嬷抬脚狠狠在杜鹃的断腿上踩了一下,确定那腿软绵绵的断得够彻底,才回到景飞鸢身边复命。
景飞鸢自然也瞧见了谭嬷嬷方才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点头,握着谭嬷嬷的手笑问,“辛苦嬷嬷了,您老人家手疼不疼?”
谭嬷嬷挥舞着棍子笑,“不疼!便是再打断她一条腿也力气充沛!”
杜鹃疼得快要喘不上气。
她艰难抬头。
看着昔日对她极好的小姐如今全然不理会她断腿的凄惨和泪水,只去关心打她的恶人手疼不疼,她眼泪流淌得更汹涌了。
她永远失去小姐了。
这个从她五岁就买下了她,从此处处维护她呵护她的小姐,再也不会关心她了。
察觉到杜鹃的注视,景飞鸢扭头看去。
对上杜鹃泪水涟涟的眼,她不清楚,那泪水里有没有一点点后悔和抱歉。
不过这丫头两世背叛,即便如今知错了,悔改了,她也不会原谅。
她知道杜鹃现在刚断腿有多痛,她没有怜惜,冷淡吩咐,“你现在便去威武侯府找你的新主子吧,记住,你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你若是敢逃离威武侯府逃离周桑宁身边,我便去官府定你个逃奴之罪。”
杜鹃被钻心蚀骨的痛折磨得涕泗横流。
听到这话,她有些恍惚。
她为什么要逃离威武侯府,为什么要逃离周桑宁身边?
一瞬间的恍惚后,她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难道,留在周桑宁身边还不如去窑子里?
意识到这一点,杜鹃打了个冷战。
她试图求饶,“小姐,奴婢……”
景飞鸢扬声道,“院外的大人,把这背主的奴才带走,送往威武侯府!”
院子外面立刻响起小侍卫的声音。
小侍卫飞快走进来,一把拽着杜鹃就往外拉扯。
断了一条腿的杜鹃根本无法正常走路,被侍卫拉扯着趔趄前行,每走一步都是行走在刀尖一般的钻心疼痛。
可侍卫根本不怜悯她,任凭她一声声喊着疼,任凭她泪流满面,侍卫也始终冷着脸拽着她往前走。
景飞鸢平静地目送杜鹃离开。
等人彻底不见了,她又喊了一声,“张玄大人。”
院子门口再次冒出个脑袋。
张玄笑眯眯跑进来,抱拳行礼,“景姑娘,您有什么吩咐?”
景飞鸢含笑望着张玄,“方才王爷说,他要让人收回周桑宁在外置办的所有田产房屋,我忽然想起,周桑宁前几日买下了我在赵家时居住的宅子,如今那宅子里还住着两个讨人厌的人呢……”
她弯唇笑道,“麻烦张大人,查抄宅子时不要忘了它,否则岂不是便宜了有些人么?”
张玄一愣,随即一拍大腿,“对啊!那还有个宅子呢!”
他给景飞鸢竖了个大拇指,忙说,“景姑娘您脑子真好使!属下这就去吩咐人把那个宅子收回来!”
停顿了一下,他小心翼翼道,“景姑娘,可要去看看热闹?”
景飞鸢说,“也行,你先让人去办吧,咱们歇会儿,直接去看那母子俩被扔出来无家可归的落魄样子就行了。”
张玄飞快点头,转身就跑了。
景飞鸢抬头吩咐谭嬷嬷,“嬷嬷,您去告诉爹娘和鹤儿一声,他们也一定想去瞧一瞧赵家母子俩的惨状。”
谭嬷嬷笑着应了。
……
一刻钟后。
景家人乘坐马车来到赵家不远处的巷子里。
刚一来,他们就听到了赵钱氏杀猪一般的哭喊声。
景寻鹤迫不及待掀开车帘,趴在窗口美滋滋往外张望。
小鲸鱼见小舅舅这样,他也咯咯笑着从娘亲怀中扭身出来,跟小舅舅头对头地挤着往外看热闹。
景飞鸢跟爹娘对视一眼,无奈一笑过后,也看向外边。
只见赵家宅子的大门外,饱经蹂躏摧残的赵灵杰像一坨臭狗屎一样瘫在地上。
他双目无神地望着天,仿佛被人丢弃的破布娃娃。
脸色惨白,气若游丝,一副随时都会断气的凄惨模样。
他会从意气风发的举人老爷变成这样,也不难理解。
他先是被张玄等人毒打了一回,又被吊在玄武街的牌坊整整两个时辰,还被无数人盯着他那难以启齿的缺陷指指点点,这种对身心的双重折磨,的确能摧毁像他这样心高气傲的文人。
啧啧,也难怪都被王府的人从宅子里扔出来了,他也没有任何反应,整个人呆滞沉默地躺在那里,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而他身边,赵钱氏的反应就显得格外激烈了。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这些人简直是不让我们活了啊!”
“您瞧瞧吧,我好好的儿子被那伙子人欺负折磨成这样,现在还满身都是伤,他需要静养啊,可这些凶神恶煞的人竟然如此冷漠,竟然要把我们娘儿俩从家里赶出去,让我们流落街头无处安身,这不是逼着我们去死吗?”
她仰头哭泣后,又指着宅子门口那些王府侍卫。
她大声叫喊,“你们不能撵我们走,这是郡主送给我们住的宅子,你们就算是王府的人,也不能把我们从郡主的宅子里赶出去!”
那些站成一排的侍卫冷冰冰睨着纠缠不休的赵钱氏。
“郡主?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咱们王府现在哪儿还有郡主?那位处处偏袒你们的骄阳郡主已经认祖归宗回到周家去了,她现在叫周桑宁,是跟你们一样的庶民!”
说到这儿,他们又讥讽道,“说起来,郡主会变成庶民还跟你们还脱不了关系呢!要不是因为她屡次偏袒你们,屡次跟景姑娘和王爷作对,她也不会落到今日这地步!你们要是识趣就赶紧滚,像你们这种欠打的丧门星,要是惹得老子不痛快了,老子可是会动手揍人的!”
赵钱氏惊得说不出话来。
啥?
郡主被废了?
怎么会这样呢?
她之所以在这里闹,就是指望着事情闹大了能有人通知郡主,郡主说不定就会来给她和儿子撑腰,结果……
结果郡主竟然已经是庶民了?
她们的靠山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