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廉颇所预测的那般,今夜在蒙仲率军前来骚扰的途中,他比平日里更加谨慎与警惕,因为他也担心会再次遭到赵贲与廉颇二人的伏击,毕竟赵贲与廉颇仍拥有着充足的兵力。
事实上在率军前来的途中,蒙仲亦在思考这个问题:假如赵贲、廉颇二人故技重施,像昨日那般在营外设下埋伏,那他该怎么办?
思前想后许久,蒙仲最终认为最稳妥的方式还是暂时撤退,以避让赵贲、廉颇二人的锋芒。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倘若说在王师一方眼中,蒙仲的计略是他们的一大威胁,那么在蒙仲看来,廉颇的个人武艺则是他们最大的威胁——这是一位拥有着斩将夺旗武力的将领,若是有选择的话,蒙仲不希望他以及他的小伙伴们过于接近廉颇,以免被廉颇单骑斩杀。
然而就算是蒙仲也没有想到,赵贲与廉颇二人今夜竟然会想出那种办法来‘诱杀’他。
“赵贲、廉颇二人在营内设下埋伏?”
由于蒙虎此刻正在远处指挥其麾下的士卒骚扰对面的军营,蒙仲身边就只有华虎、穆武二人相伴,于是他先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华虎与穆武,让二人颇感惊奇。
“十有**。”
见华虎、穆武二人似乎有些怀疑,蒙仲便出言解释。
在蒙仲看来,此刻赵豹军与李兑军那两座军营的反应,其实是极其反常的。
相比较之下,李兑军的军营还算正常,倒是符合军营被惊扰的反应,但赵豹军的军营就太反常了,明明没有反制他们的有效手段,且昨晚在准备伏击他们时还被他们反过来伏击了一阵,试问,赵豹军营内的赵卒,何来的底气无视他蒙仲等人的骚扰?
“换做是你二人,你二人可敢这么做么?”蒙仲反问道。
华虎与穆武对视一眼,皱着眉头微微摇了摇头。
的确,若设身处地地想想,倘若他们是赵贲、廉颇二人,绝不敢如此托大——赵贲与廉颇如何保证他蒙仲、华虎、穆武今夜只是骚扰而不会真的袭击其营寨呢?
照这个思路去想,此刻赵豹军的军营一片寂静,这就显得非常违和,那仿佛是向蒙仲军表达一个意思:你看,我没有防备,你赶紧过来袭营吧!
由此不难猜测,这必定是赵贲、廉颇二人故意为之的诱敌之计。
“原来如此。”华虎恍然地点了点头,旋即问蒙仲道:“那李兑的军营那边……”
蒙仲闻言解释道:“李兑军营的反应,若放在平日里并没有什么异样,但若是跟赵豹军放在一起,这就有问题了……假如我所料不差的话,李兑军多半只是叫一支兵卒故意在其营内制造混乱的迹象,以此敷衍你我的骚扰,至于其余兵卒,此刻恐怕都在安心歇息,换而言之,真正没有防备的,其实是李兑军那边,至于赵豹军的军营,看似寂静没有防备,实则暗藏杀机……”
华虎与穆武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旋即又问蒙仲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个嘛……”
蒙仲若有所思地看着赵豹军的军营。
不得不说,赵贲、廉颇二人今夜的反应过于粗显,以至于蒙仲一眼就看出这其中暗藏杀机——当然,其实也有可能是赵贲、廉颇二人来了个‘空城计’,故意摆出这幅架势,让他对此产生疑虑,因怀疑营内必有埋伏而不敢真的下令袭营。
这也是一种思路。
不过,待蒙仲仔细思考赵贲、廉颇平日里的性格与言行举止,他觉得还是第一种猜测的可能性更大,即赵贲、廉颇二人的确是在营内设下了埋伏。
“撤!”
在思索了片刻后,蒙仲正色说道。
“啊?”听闻此言,华虎与穆武面面相觑,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撤?”
只见蒙仲点点头,轻笑着说道:“既然赵贲、廉颇二人让麾下士卒在营内设下埋伏,这就意味着其麾下许多兵卒今晚注定难以得到充足的歇息,如此一来,我军的目的已经达到,还留在此地做什么?……今晚就到此为止,我等早早返回营寨歇息吧。”
华虎与穆武释然地点了点头。
在蒙仲的命令下,今晚的骚扰计划被终止,约两千余名叛军悄悄撤离。
然而在撤军之前,蒙仲却深深看了一眼赵豹军的军营,眼眸中流露出几许深思之色。
就像廉颇所猜测的那般,蒙仲这些日子强势地反制对面的王师,无论是前几日在天亮前袭击赵豹军的军营,亦或是在昨晚反过来伏击廉颇军,目的其实是为了震慑对面的王师士卒——只有让王师的士卒对他蒙仲麾下的军队抱持畏惧,他蒙仲的骚扰之策才能顺利施行;否则,倘若王师士卒根本不将他蒙仲放在眼里,难道蒙仲还得几次三番冒险袭击对面不成?
要知道,但凡偷袭,皆有风险,很有可能就像昨晚的廉颇那般被敌军反制,若是有选择的话,蒙仲当然倾向于更加稳妥的、能削弱敌军的办法,比如那招“疲敌之计”。
『是赵贲……还是廉颇?不管怎样,他二人当中肯定是有一人识破了那日我在天亮前袭营的用意,意识到我当时是不得不为之,是故今夜这才设下这招计策,引诱我前往袭营……我若不去,待时日一长,则其麾下的士卒就会渐渐摆脱对我军的畏惧,日后待我再施行疲敌之计,恐怕就难以像眼下这般有效……呵,说是诱敌,实际上这是向我下挑战书了啊……不过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必要就顺从了你二人的心思,您两位就慢慢等着吧……』
想到这里,蒙仲嘴角扬起几分莫名的笑容,率领其麾下叛军撤离了,撤回了群丘一带的军营。
这就苦了赵贲、廉颇二人以及他俩麾下那在营内设伏的士卒们。
近几日,待蒙仲所率领的叛军骚扰王师的营寨时,一般都是间隔半个时辰骚扰一回,偶尔也有半个时辰内骚扰两回的,但今日似乎情况有点特殊,自从叛军在戌时二刻前后骚扰了第一回之后,就再没有了动静。
赵贲、廉颇二人对此颇为惊疑。
他们可不知道这会儿蒙仲其实早已经果断地率领叛军撤离,以至于二人此刻正在帐内神情严肃地分析着这件事,猜测着叛军突然间停止对其骚扰的用意。
“那蒙仲,莫非是在试探我等?”
赵贲狐疑地猜测道。
听闻此言,廉颇亦是附和地点点头:“那蒙仲诡计多端、心计深沉,想必是看出了些端倪,是故故意叫士卒藏匿声响,暗中窥探这座营寨的虚实,寻找破绽……我等当耐心等待。”
“唔!”
赵贲深信不疑地点着头,与廉颇一同警惕地等待着,等待着那蒙仲耐心消失,最终对他们发动夜袭的那一刻。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子时前后,起初还能沉住气的赵贲、廉颇二人,亦越来越没有耐心。
那蒙仲……怎么就不来袭营呢?
对视一眼,他二人皆从对方的眼眸中,看到彼此心中的困惑。
“再等等……”
“唔,再等等吧……”
二人相互安慰着。
然而,一直到次日寅时,营外依旧一片寂静,再没有任何叛军前来骚扰他们。
终于,赵贲忍不住开口说道:“那蒙仲……不会是撤兵回营了吧?”
听闻此言,廉颇用手挠着头发不说话。
其实早在一个时辰前,他对此就有所怀疑,怀疑那蒙仲是否早已率军撤离,留下他与赵贲二人傻傻地警惕着一个其实早已离开的敌人。
但由于此事实在太打击他二人的士气,以至于廉颇只能藏在心底,直到此刻赵贲亦忍耐不住,将话挑明。
在沉默了片刻后,廉颇沉思说道:“再过一个时辰即将天亮,既然已经等到这份上了,不如再等待一个时辰吧,说不定那蒙仲故技重施,准备在天亮前发动突袭……”
顿了顿,他吐了口气,用异样的语气又补充道:“倘若那时叛军仍无袭击的迹象,即意味着……”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赵贲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们又一次被那蒙仲给耍了呗。
似这般,赵贲、廉颇二人又等待了足足一个时辰,一直等到天色放亮,但遗憾的是,从始至终叛军都没有袭击他二人的营寨——亏他二人在天亮前的那一刻还格外谨慎小心。
“被彻彻底底地看穿了……”
待等到帐外天色大亮的那一刻,枯等了一宿的赵贲难掩疲倦,大刺刺坐在帐内,苦笑着摇着头。
在他对面,廉颇沉着脸不说话。
苦等了一宿等着敌方前来袭营,然而敌方却完全不配合,试问他此刻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好心情?
“他会来的。”
在沉默了片刻后,廉颇沉声说道:“昨晚他没有来,但今晚他一定会来!”
“……”
赵贲看了一眼廉颇,微微点了点头。
虽然昨晚廉颇亦判断失误,但是廉颇的观点,他赵贲还是很认可的,即蒙仲为了保证其“疲敌之计”的有效实施,势必得让赵豹军、李兑军的士卒在夜里时刻保持精神紧绷的状态,这就意味着蒙仲时不时得对两军营寨发动夜袭。
换而言之,他们仍有诱杀蒙仲的机会,除非蒙仲在此之前放弃疲敌之计。
不过在此之前,他们得先应付公子章的进攻。
是的,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公子章会在今日三度率军前来攻打曲梁邑,最大程度地利用蒙仲对王师方面展开的疲敌之计,否则,蒙仲的疲敌之计其实也没有多大用处。
不得不说,赵贲、廉颇二人猜地丝毫不错,因为与此同时,公子章的确对麾下军队下达了「再次进攻曲梁」的命令。
而之所以暂时还未启程,那是因为他接见了蒙仲麾下的部将向缭。
原来,昨晚在撤军回到群丘一带的营寨后,蒙仲便召来了向缭,叫向缭连夜启程前往公子章的营寨,向后者讨要一批军需,比如此前已葬身于火海的军鼓,再比如那一晚消耗巨大的火矢。
在得到蒙仲的叮嘱后,向缭连夜前往公子章的营寨,终于在此刻天亮时分抵达了公子章的营寨,并请见了公子章。
在得知向缭的来意后,公子章很爽快地就一口答应了蒙仲索要的那些东西。
说实话,像弓箭、尤其是火矢、火油等军需物资,其实公子章的叛军亦非常紧缺,他之所以答应的如此痛快,那是因为他知道这些东西交到蒙仲手中,比交到他麾下部将手中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说到底,公子章亦是身经百战的赵国将领,他当然知道蒙仲在这场仗中的作用——毫不夸张地说,正是因为有蒙仲在牵制着赵豹军、李兑军,才使得他能毫无顾虑地进攻曲梁邑。
在吩咐军卒准备那些军需物资的期间,公子章亦向向缭询问了近两日蒙仲军的行动。
见此,向缭亦不过多谦逊,将前日晚上赵贲、廉颇二人试图伏击他们,而最终却被他们反过来伏击的这件事告诉了公子章,只听得公子章心中大悦。
赵贲、廉颇是什么样的将领,公子章当然清楚,赵贲就不说了,此人乃是阳文君赵豹推荐的邯郸军日后的统帅,而廉颇,更是前段时间王师那边最出风头的将领,斩胡潜、伤彭质、救出赵王何,这些功勋迄今为止无人能及,哪怕称廉颇是王师那边的第一猛将亦毫不为过。
然而,似这般出色的赵贲、廉颇二人,却在蒙仲手中屡屡吃瘪,至今为止没有讨到半点便宜,这让公子章心中大喜之余,亦再次提高了对蒙仲的评价。
他对向缭说道:“向缭,待你回程时转告阿仲,日后我夺回王位,定然不会亏待你等,待我夺回王位之时,我便册封他为晋阳守,而你等,人人皆是一军司马……”
听了这话,向缭亦不禁有些动容,毕竟公子章的这番承诺,不可谓不厚重。
『只可惜阿仲到时候未必会接受……』
向缭暗自遗憾地想道。
当然,心中想归想,他自然不会当面拒绝公子章的好意。
“多谢公子。”
“哈哈哈……”
在一番客套后,公子章便率领着近三万军队前往曲梁邑方向,而向缭,则在其军营中交割了军鼓、火矢等物资,顺便又带走了几十辆战车,带着这些物资返回群丘军营。
八月二十六日,公子章率领三万余叛军主力,第三度进攻曲梁邑。
由于上回进攻时,王师方面已经露出败相,以至于后半程几乎完全依靠营寨与营外的鹿角等防御设施阻挡叛军的进攻,是故,公子章这次准备了一些攻城用的器械,比如长梯、撞门车(冲车),至于抛石机、楼车(井阑),由于打造不宜,叛军并未准备。
不得不说,相比较前两回的进攻,今日叛军的攻势,几乎与攻城非常类似,在打斗打响的那一刻,便有无数代郡兵扛着长梯冲到奉阳君的营寨外,将长梯架在木质的营墙上,试图借助梯子攻入营内。
值得一提的是,在李兑军的军营遭到公子章麾下叛军进攻的期间,安平君赵成亦率领援军前往支援,却不曾想半途却遭到庞煖军的阻击,庞煖率领檀卫军与近五千的代郡兵,在荒郊截住了赵成、赵平父子,两军展开了一场厮杀。
当日这场战斗,堪称是王师与叛军交战以来最激烈的交锋,前后足足鏖战了六个时辰,直到即将黄昏,公子章这才带着遗憾,带着麾下饥肠辘辘的叛军,返回了自己的营寨。
在此期间,蒙仲亦带着数百兵卒前往战场,远远观瞧今日的交锋。
在他看来,公子章麾下的叛军今日没能攻破奉阳君李兑的营寨,实在是有些可惜,因为当时李兑军的士卒明显已经快支撑不住,只要再给公子章一个时辰,说不定今日就能攻破李兑的营寨,一口气拿下曲梁邑。
当然,即便公子章的叛军今日最终没能拿下曲梁邑,但看得出来李兑军的士卒已经精疲力尽,这让蒙仲更加坚定了心中的某些想法。
傍晚,廉颇还是带着麾下六七千兵卒回到了阳文君赵豹的军营,准备继续与赵贲一同设计“诱杀”蒙仲。
在廉颇看来,王师一方的败迹已经越来越明显,而论其中原因,无非就是公子章的叛军在每次进攻之后能得到充分的歇息,而王师这边,却遭到了蒙仲无休止的骚扰,此消彼长,王师方的士卒如何抵挡地住公子章的叛军?
若不能尽快铲除蒙仲,则王师一方注定难以守住曲梁。
但是,如何铲除蒙仲呢?
廉颇与赵贲商议了一番,还是决定沿用昨日的计策,即表面上放松警惕,诱惑蒙仲前来袭击。
但是考虑到蒙仲很有可能像昨日那样戏耍他们,廉颇与赵贲决定只埋伏五千兵卒,即让五千兵卒彻夜等着蒙仲军的到来,而其余兵卒,则顾自在营内兵帐歇息,半宿一轮换,确保每一名士卒都能得到歇息的时间,哪怕蒙仲军像昨夜那般悄然遁走,他们也不至于会很伤。
当日夜里,蒙仲率领足足三千兵卒悄然潜近,来到了与赵豹军营、李兑军营呈“三角”的地段。
首先,他命蒙虎带着五百名兵卒小心地在附近一带搜寻,确保附近一带没有赵贲、廉颇或者李兑的伏兵,防止己方遭到伏击。
随后,他又吩咐蒙虎带着那五百名兵卒,像前几日那般在两座军营外喊叫,以及敲击刚刚从公子章那边得到的军鼓,骚扰两座军营内的士卒。
“这个蒙仲,简直烦不胜烦!”
在李兑军的军营中,李兑的儿子李跻刚刚睡下不久就被蒙仲军制造的声响吵醒,对此恨地咬牙切齿。
但恨归恨,他也没什么办法,毕竟他父子麾下的兵将今日刚刚与公子章麾下的叛军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以至于营内士卒一个个疲倦至极,根本没有精力去驱逐、去围剿蒙仲军。
于是他招来了一名叫做「靳蛥」的行司马,吩咐后者采取廉颇此前的办法,即在营中召集个成百上千的兵卒,让他们在营内故意制造混乱,以此敷衍蒙仲麾下的叛军,以便让其余的士卒能好生歇息。
“喏!”
靳蛥接令而去。
而与此同时,在赵豹的军营中,赵贲、廉颇二人则像昨日那般,故意让军中士卒保持安静,勾引蒙仲前来夜袭。
不过话说回来,相比较昨日,今日赵贲、廉颇二人对于伏击蒙仲的信念明显弱了几分,论其中原因,无非就是他们太疲倦了,今日与公子章麾下叛军的厮杀,消耗了他们太多的精力,以至于今夜那蒙仲来或不来,他们都无所谓——不来,那就好好歇息呗。
但是廉颇却信誓旦旦地对赵贲说道:“今夜那蒙仲一定会来袭营!”
还是那个原因,他二人麾下的兵将太疲倦了,相信蒙仲绝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
不得不说,廉颇猜得一点没错。
昨晚蒙仲在权衡利弊后,最终放弃了袭营的打算,那是因为他没有把握反制赵贲、廉颇二人的伏击,但今日不同,今日赵贲、廉颇麾下的兵将,在与公子章麾下叛军的厮杀中消耗了太多的精力,以至于晚上定然睡得深沉,蒙仲岂会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
待蒙仲向蒙虎、华虎、穆武几人表达了今夜袭营的打算后,华虎与穆武颇为惊讶。
华虎不解地问蒙仲道:“阿仲,你昨晚不是说赵贲、廉颇二人是故意在营内设伏,准备埋伏我军么?”
蒙仲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是故我决定先袭击奉阳君李兑的军营!”
华虎、穆武二人面面相觑。
见此,蒙仲便向蒙虎、华虎、穆武三人做出解释:“赵贲、廉颇二人试图在阳文君赵豹的军营伏击我军,是故才让李兑军故意表现出被惊扰的模样,以此将我军引向赵豹的军营。……但反过来一想,这岂非意味着,李兑军的士卒几乎不会料到我军会袭击他们呢?”
不错,在蒙仲看来,别看每当他们在营外骚扰的时候,奉阳君李兑的军营内总是会出现一些混乱,仿佛有不少士卒被惊醒,但结合「赵贲、廉颇二人试图伏击他们」的判断仔细思考,事实上李兑军的营地才是最没防备的,因为军中上下都在配合赵贲、廉颇等人,试图将他蒙仲引导赵豹军的军营。
“更何况……”
蒙仲附耳对蒙虎、华虎、穆武低声说了几句,只听得三人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八月二十六日夜里,戌时二刻,蒙仲命蒙虎在王师的两座军营外发动了第一次骚扰。
此后足足一个时辰,再没有叛军发动任何骚扰。
如此一直到亥时二刻,蒙仲带着华虎、穆武余足足千余名代郡弩手,潜近了奉阳君李兑的军营。
“放火箭!”
随着蒙仲一声令下,数以千计的代郡叛军,手持弓弩,朝着李兑军的军营射出一波又一波的火矢,顷刻间就让面前那座军营内人声鼎沸,陷入了真正的混乱。
看着面前那座军营的内部纷纷起火,蒙仲转头看向仍然一片寂静的赵豹的军营。
相比较「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似的强行夜袭,他更加倾向于由他自己来主导战局。
而眼下,饵食已经投下,就看赵贲、廉颇二人是否咬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