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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郑潜带着王直等人又来到了汝阳城的县衙,求见县令王丹。
正如赵虞所猜测的那样,郑潜作为汝阳侯府的世子,当然不会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命随从与卫士当街打砸那间赵氏米铺——那顶多就是泄愤,无法解决根本问题。
解决根本问题的办法,还是在这位王县令身上。
只要这位王县令肯相助他们郑氏,不允许赵氏父子在汝阳开设铺子,赵氏父子凭什么将手伸到他汝阳?
但遗憾的是,这位郑世子这次恐怕要失望而归了。
片刻后,郑潜见到了县令王丹,在一番客套后,他试探王县令道:“王公,今日城内新增了一间名为‘赵氏米铺’的店铺,王公是否知情?”
事实上王丹当然知道,毕竟几个时辰前那赵虞就拜访过他,甚至于,他事后还派人去盯着赵氏、郑氏两家米铺——这两家铺子挨着那么近,偏偏赵虞又将那间铺子命名为米铺,这肯定是要发生冲突啊。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王丹就收到消息,得知汝阳侯世子郑潜带着一干人手杀到赵氏米铺前。
眼瞅着一场恶斗就要发生,王丹暗地里已经准备好了差卒,只等那两家一开打,他便派人去封锁街道——没错,封锁街道,避免伤及无辜的县民,至于那两家,他谁都不帮,让他们自己去打个胜负。
没想到,这郑潜还真沉得住气,居然没有命令随从卫士与赵氏一家的人当街打起来。
“不太清楚……”
王丹摇摇头,含糊说道。
显然这个回答,让郑潜很不满意,他目视着王丹,沉声说道:“王公,不对吧?据对方所说,他们可是得到了王公的允许……”
“这个……”
王县令脸上露出了为难之色。
不过他早猜到郑氏会来兴师问罪,因此早早就想到了对策。
这不,只见他故作迟疑了片刻,旋即又假装咬咬牙,装出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对郑潜说道:“罢了,事到如今,王某也就不再隐瞒了。诚如世子所言,鲁阳赵氏在县城内开设店铺,确实是王某允许的,但王某也是不得已……世子或许不知,鲁阳赵氏父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得到了王某在宛城的族兄弟王尚德王将军的欣赏,世子应该也知道王尚德在我王氏一族中的地位,他欣赏的人,我怎敢去针对?”
郑潜又惊又疑:“王公先前恢复对鲁阳县的钱粮资助……”
“也是这个原因。”王丹故作无可奈何,看着郑潜,用推心置腹的口吻说道:“世子,贵侯府与王某素来交好,换做别的事,王某肯定会站在贵府那边,比如年前贵府要教训鲁阳、教训赵氏……但如今赵氏父子借我族兄弟王尚德的名义,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此番我能拒绝赵氏的无礼要求,不助他们做有损贵府利益的事,我已经是尽力了,请世子见谅。”
话说到这份上,郑潜也不好再强求什么,勉强挤出几分笑容,拱手拜道:“原来如此,多谢王公。”
片刻后,待告别王丹,走出县衙,王直问郑潜道:“世子,你相信这位王县令的说辞么?”
“信个屁!”
郑潜面无表情地说道:“他原本可以事先跟咱们通个气,好让咱们有个准备,可他却视若无睹,直到赵氏父子杀上汝阳,我亲自来质问,他这才假惺惺地透露其中真相,哼,这岂非就是在暗帮赵氏父子么?还说什么不助赵氏做有损于我郑氏利益的事,我呸!”
“世子。”
王直有些紧张地看了看县衙的衙门,旋即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接着呗!”
郑潜眯了眯眼睛,冷笑道:“即使没有王奉忠相助,难道我郑氏就惧怕区区一个鲁阳赵氏么?”
“可是……”王直犹豫着说道:“可是,这王奉忠似乎站在赵氏父子那边……”
听到这话,郑潜摇摇头说道:“不,虽然这王奉忠有暗帮赵氏父子的嫌疑,但从他还肯向我等解释的份上,可见他还未彻底倒向赵氏父子那边……”
说着,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多半是他觉得赵氏父子赢面不大,哼,这狡猾的老东西,暗帮赢面不大的赵氏父子,明面上又不与我郑氏撕破脸皮,如此一来,即使他日赵氏父子被我郑氏击败,狼狈滚出汝阳,他既不得罪赵氏,亦不过得罪我郑氏。啧啧啧,想得倒是挺好……”
随后,郑潜带着王直回到了西街的郑氏米铺。
他决定这几日就住在这间郑氏米铺,等着对面的赵氏米铺开张。
他要是要看看,这赵氏父子单凭一间店铺,如何打压他郑氏在汝阳县城的生意。
生意间的竞争,虽然郑潜不算精通,但他也大致清楚,无非就是压低价格打击竞争对手嘛,他郑氏奉陪就是了!
一晃眼,两日过去了,赵氏米铺翻新地也差不多了。
此时,郑氏米铺与赵氏米铺背后的两个爵侯的恩怨——即汝阳郑氏与鲁阳赵氏两家间的恩怨,也已经在汝阳县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鲁阳赵氏高调地现身在汝阳县城,还专门在郑家米铺的斜对面开了一间米铺,挑衅意味浓重地但凡是人都看得出来。
不说别人,就连帮赵氏米铺翻修屋内装饰摆设的工匠都好几次询问张季、马成等卫士:“你赵氏,果真要与郑氏为敌?”
一时间在汝阳城内,当地人茶余饭后都在议论这个话题,就等着过几日赵氏米铺开张,好看这两家相斗。
这也使得赵氏米铺还未开张,就平白得到许多名气,几乎只要是汝阳县城的人,都已知道这间米铺。
对此赵虞对张季、马成笑称道:“真得感谢一下郑氏,咱们这间米铺还未开场呢,名声就传遍全城了。”
张季等人听了皆笑。
甚至于,还好事者开了赌局,赌赵氏、郑氏两家谁能笑到最后。
不得不说,几乎没有什么人看好赵氏,毕竟赵氏一家是乡侯,而郑氏却是侯,别看一字之差,两者的体量差得多呢。
这些汝阳人当然不知道,鲁阳赵氏还有一个鲁叶共济会呢!
二月二十五日,一支商队挂着‘鲁阳赵氏’旗帜的商队,缓缓进入汝阳城内,停靠于赵氏米铺跟前。
待马车停下之后,大管事曹举下了马车,转头看向斜对过那间郑氏米铺,苦笑着微微摇了摇头:“二公子可真是……”
就在他感慨之际,赵虞带着静女从铺内走了出来。
见此,曹举拱手问候:“二公子。”
“大管事多礼了。”赵虞笑着回了礼,旋即看着店铺外那似长龙般的商队,见车队上堆满了稻草编织的草筐,他笑问道:“运来多少?”
曹举回答道:“二百石。”
据他的解释,车上每一个有封盖的草筐,大约都装着一石米,一辆马车装十筐,二十辆马车,正好二百石。
单看数字,似乎感觉这二百石并不多,但事实上,一石米足够近百名成人吃上一顿,换而言之,这两百石米,足够近两万人吃一顿。
对于动辄张口几十万石粮米的王尚德将军来说,这点米塞牙缝都不够,但对于新开张的赵氏米铺来说,这两百石米,应该足以维持一段时日了。
至少曹举是这样认为的。
“二百石啊……”
待曹举解释完后,赵虞琢磨了片刻,似乎有些嫌少,他对曹举说道:“这二百石,怕是维持不了几日……”
听到这话,曹举心中很是惊讶。
若放在鲁阳、叶县,这二百石确实不算什么,但问题这里是汝阳啊,汝阳郑氏虎视眈眈盯着,就等着这间赵氏米铺开张呢,难道眼前这位二公子有把握在郑氏专门狙击情况下,短时间内就将这二百石米售完?
当然,心中想归想,但曹举还未不识趣到提出心中的疑问,他笑着说道:“到时候再运就是了。……二舅爷这几日又送来了书信,说他那五万石米已在路上了,走的是水路,先经郾城,再到叶县,到时候留些给二公子便是。”
赵虞点点头,旋即又叮嘱曹举道:“那五万石米是运给王将军的吧?不妨跟商会里的人知会一声,倘若他们有兴趣的话,就让他们帮着运一运,让他们也赚点差价……”
曹举笑着说道:“在下省得,不过,商会内大多数人恐怕看不上赚这个差钱,得知二公子对汝阳下手,他们一个个也准备对周边诸县下手,其中就包括郾城……唉,这要是跟周老爷子的友人发生冲突……”
“让他们客气些嘛,将周边诸县的商贾也拉到咱商会内不就成了,一起赚钱、一起发财,王将军的军市,单凭我鲁阳、叶县两地,可吃不下,没必要断别人财路。……当然,像郑氏这帮人,那就另说。”
“我会提醒他们的。”曹举笑着点点头,旋即又转头看向斜对过那间郑氏米铺,见那间店铺前站着不少人,皆神色不善地看着这边,他也大致猜到是怎么回事。
“在下还有些事,就不在这耽搁了,先祝二公子旗开得胜吧。”
“多谢。”
赵虞笑着拱了拱手,旋即顺着曹举的视线看了一眼。
他当然早就注意到了郑氏米铺外站着的那群人,尤其是汝阳侯世子郑潜与管事王直。
『来!正面上我!』
他朝着远处的郑潜招招手,做了几个口型。
回应他的,是郑世子愈发阴沉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