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石头的巡捕,把罗七带到一处幽静宅院前,就匆匆离开。
罗七和车夫两人对视一眼,眼神微微有些犹豫。
这门敲开之后,也不知对源顺镖局,到底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可是,顾不得了。
“真要这么做吗?”车夫首先下来,扶着罗七前行。
“这口气我吞不下。”
罗七眼中像是点着鬼火。
“如今,源顺镖局从上到下,都在称赞那张坤少年英雄,异日宗师有望,就连祁师伯和我师父,都也没说什么,还上前敬了酒以示嘉许。”
“他一步登天,不但得了许多银子,更得了大镖师职位,振臂一呼,镖局里也有许多人响应……而我呢?我却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像只老鼠,没人再记得。就连,就连父亲也告戒我不许记仇,等养好伤就离开京城,去宛城当个小地主。小河,你不会也觉得我是废人了,没用了,就要离开了吧?”
年青人一张脸笑得比哭还难看:“怎么会,姐夫,不说我的命是你给的,不敢忘恩。就说这些年,跟着你做了许多事情,要是传出去,有谁能容得了我。”
“你这是有怨气啊,不过,也不用担心,你姐夫虽然武功没了,只要这次立功,走通崔公公这条门路,太后那里指甲缝里漏出点什么,也可以飞黄腾达。日后定然不会忘了你的忠心,总会给些好处的。”
“是。”
敲开门,塞了银子,门房前去禀报。
很快,就有一个面容阴冷、面白无须的年轻太监出来,身后跟着四个分健壮剽悍的汉子,身上带着血腥气,看罗七的目光像是看着待宰的肥猪一般。
“秋公公,这是罗七,源顺镖局镖师,罗威镖头独子,江湖匪号‘虎威枪’。”
旁边一个大汉,凑近到太监耳边轻声说道。
“说吧,这么晚来见咱家,是不是听说了什么风言风语?巡捕营知不知道?”
这太监看起来年纪不大,话音柔美,音调却似乎带着丝丝毒蛇吐信的味道。
罗七心中一寒,连忙打起精神:“秋公公,此事说来也是巧合,自从罗某人得了消息之后,也就是想说给秋公公一人知道,并未到处说起。”
“细细说来。”
秋公公的神情更加温和了些。
“……那一日,无意之中撞见了张坤与红莲会香堂火拼,也见到了他身边带着的那个姓李的小姑娘。据红莲教徒说,小姑娘长相酷似内廷追缉的犯人,是一件大功。”
“那丫头长什么样?多大年纪?”
秋公公尖声问道,眼中透着兴奋。
这件事,简直是太后的心病了,近些时日,内城外城,都有一些风声传出,偏偏又找不到消息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前天在用午膳的时候,还雷霆大作,打死了两个伺候跟前的奴仆。
太后平日里一贯心慈,对下人极好,此时一反常态,可见她心里的愤怒……
崔公公那里下了死命令,内廷亲卫满城索拿,四处访查,三天之内必须要得到消息……
否则,他一个四品太监执事,位高权重,哪有这份闲心,连夜守在外城,还来接见这个一看就让人不喜的糙汉子。
“那小姑娘名叫李小宛,十三四岁,长得花容月貌。最重要的是,她会得一手医术,治伤治病,竟无一不精,涉猎很广……”
“除了名字不对,其他都对得上,应该是她了。”
秋公公转头吩咐:“常威,你传我命令,不对,用崔公公的手令,去武卫中军走一趟。调一标人马,记得让神机营也跟着出动。那小丫头接触过的人,一个也不要放过,能抓就抓,但有反抗,格杀勿论。”
“是。”
身后一个黑脸高大壮汉领命就要出府。
“大功啊,立下此功,大家都有好处……罗七,你很好!”
自见面起,秋公公脸上头一次出现笑容。
罗七也跟着陪笑。
笑着笑着,两人神情就微微呆滞。
只见走到院门口的常威,走着走着,脑袋就滚了下来……血水骨都都直冒,高大身形顿了顿,如同木桩般轰然倒地。
屏风一侧,人影微闪,就有一人缓缓走了出来。
这人身形修长,看着显瘦,却有一种极其精壮凶厉的感觉扑面而来,像是暗夜丛林中的凶豹。
他手中拎着一柄制式钢刀,刀尖滴着血。
刚刚那一刀破风无声,快如电闪,显然已是得了刀法精要。
“张坤……”
罗七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谁,
“何苦呢?我本来已经放过你了,偏偏要自寻死路。”
张坤眼珠越发通红,在烛火照耀之下,像是在滴血,透着丝丝不详。
“你就是张坤,把罗七打成瘸子的那位?还敢收留钦犯,好得很啊,看来是学了一些本事,就小看了天下人。”
秋公公看着常威头颅掉了下来,眉头都没皱一下,反而细细打量了张坤几眼,点头道:“除了这红眼病有点难看,身形、气度、长相全都是一流。不错,不错,等会把你眼珠子给挑出来,再废了功夫,净身之后,好好调教一番,说不定还能在太后那里得个进献之功。”
“草……”
张坤心里一阵翻腾,这太监果然十分恶心。
根本就不该跟他们说半句话。
他身形微微扭曲,横移三尺之地,脚下就出现三个坑洞,能看到箭尾嗡嗡震动。
眼前光影闪动,劲风大作,面贴面的一张阴恻恻的笑脸出现身体左侧,离自己只有半尺距离。
同一时间,左肾微微一凉,有刺骨气劲旋转冲击,左颈锋锐割来,如刀似锯。
‘游身八卦……’
张坤心中一凛。
白天他还在问着王小丫同学,京城武功,身法最快的是什么拳法。
结果,晚上就见着了。
这年轻太监身形如同鬼物一般,动起来无声无息,两只手掌就像两柄利刃,招招险恶。
嘴里说着不着调的话,下手却是狠辣,插腰子,割喉咙,只要中得他一招,基本上就毁了。
“喝!”
张坤原地不动,全身上下筋骨齐动。
大筋崩崩震响,象是百十张大弓齐齐震弦;骨骼宛如鞭炮般炸响,肌肉更是潮水般,由上至下潮水般涌动,身形明显的涨大变高了一点。
秋公公两式手刀刚刚斩到,就感觉掌刃发麻。
竟然切不下去。
接触之处,第一时间,像是砍进了棉花,又像是深陷入泥潭,力量无处可进。
紧接着,就有排山倒海般的刚勐之力,反震过来,震得手掌发软,力量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