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如日月轮转,不可停歇。
林荒身处神将府中,自然可以两耳不闻天下事,每日陪着林北辰,领着君倾城去风花雪月,或是静心的修炼,参悟自己的武道之路。
神将府可以安宁,但外面的世界,却已经天翻地覆。
当初林荒离开轩辕府之时,东灵境中便有无数的被血鸦控制的傀儡大军,攻城掠地残骸生灵。
如今两个月过去,血鸦形成的傀儡大军却是愈发的壮大,如同来自地狱的魔鬼一般,从东灵境的各地冒出,侵占了东灵境十分之一的疆土。
连同大夏王朝的周边,都开始出现血鸦大军,若非神将府反应迅速,三万神将营以雷霆手段将之灭杀,只怕大夏王朝也早已陷入了血腥的洪流之中。
在神将府中修炼半个月后,林荒也是准备着再度离去。
东灵大劫将至,他虽然并没有一颗救世之心,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而且他想要得到八臂修罗鼎中的佛神舍利,那么镇压阴阳谷便是他的责任。
谢青侯为了阴阳谷,在血灵殿中苟活十年,最终战死青龙山脉。
他又岂能龟缩在神将府中。
庭院中,林荒望着天边的夕阳,如同火烧的云霞,又如同鲜血浸染一般,透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行走在神将府中,望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林荒脸上不禁露出淡淡的微笑。
这一去,他不知道该是何等惨烈的大战。
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回来。
大夏王朝虽然只是东灵一隅,可毕竟是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曾经在大陆上生死挣扎十年,无数次梦见这座府邸。
如今即将离去,又怎能不记住这里的一草一木。
吱呀一声。
林荒推开了林长天的院门,望着老槐树下的老人,神色不禁变得莫名的复杂,有不舍,有眷念,还有担忧……
老槐树下,老人手中握着茶壶,闭着双目在摇椅上享受着难得的时光,悠闲的神色之中,夹杂在这一丝暮色苍凉,口中念叨着不停,似乎在回忆曾经征战的岁月: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暗夜永相随,何日黎明天?吾恨日月已西沉,吾恨黄土葬英魂。吾恨万世传骂名,吾恨众将难昭雪。吾传十一策,吾埋千秋局。只问诸君英灵,他朝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可相见?再问诸君英灵,拓跋之名一声令下,可否战血重燃……”
忽的,林北辰念叨的歌谣一顿,睁开双眼望着庭院门口的少年郎,苍老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来了?”
林北辰笑问道。
嗯。
林荒点了点头,坐在了林北辰的身旁。
“要走了?”
林北辰又问道,脸上的笑容不减。
林荒又是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回话,身旁老人看似笑的风轻云淡,可那眼角流出的落寞之色,却是让人心疼。
“记得两年前,你初次离开大夏王朝的时候,爷爷说过什么吗?”
林北辰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指了指石桌上面的老酒。
林荒倒满了酒,递了一杯给林北辰,一杯握在自己的手中,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的点了点头。
“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而立不世之功!”
林北辰顿时笑了笑,“爷爷也曾年轻过,也曾热血沸腾过。不过爷爷出身低微,眼界不如你长远。既然你能看见更高远的地方,就要如同一只雄鹰去飞翔。即便不能实现自己的抱负,也不会留有遗憾!”
“爷爷虽然舍不得你们,但我林氏男儿,从来都不会跟个娘们儿一样犹豫扭捏。若是你战死他方,爷爷就算是拼掉老命,也会去给你收尸。若是你龙腾九天,就帮爷爷把那个小兔崽子给捆回来!”
“我记下了!”
林荒笑着点了点头。
“刚才爷爷的歌谣,你可曾记住了?”
林北辰忽然问道。
林荒忽然一愣,而后迟疑的点了点头。
“这是我林家自祖上流传至今的歌谣,爷爷也不明在其中的意思。不过当初,你父亲送你和苍雪回来时,曾提及过此歌谣!”
林北辰接着道。
林荒神色略有惊异,却并没有多问,只是伸手将林北辰扶了起来。
“这一次,爷爷就不送你到城门口了!”
林北辰抓着林荒的手,神色中透着落寞与祥和,“在外面,要保护好你姐姐,当初她一朝跌落神坛,即便如今传奇归来。可这些年过的太苦了,女儿家的复杂的心思,爷爷也不好多问!”
林荒反抓着林北辰的手,郑重的点了点头。
“还有倾城那个小妮子,我看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步入了武侯境界,想必来头甚大。他甘愿跟你在一起,你可千万不能负了她!”
“你要是胆敢忘恩负义,就算你是我孙子,爷爷也会打断你的腿!男人在外面,流泪流血都得扛下来,却不能心有愧疚,你可明白!”
“孙儿记下了!”
林荒认真的点了点头。
两人在府中走的极慢,一路上林北辰又说了一大堆嘱咐林荒的话,虽然都是一些老生常谈的话,却让林荒心中充满了温暖。
两人走到府门口时,林苍雪和君倾城已经再等待着林荒。
连白小胖都是一屁股坐在了府门之前。
“我与你姐说几句!”
林北辰拍了拍林荒的肩膀,而后向着林苍雪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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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门口,林荒望着老人佝偻着身子,满脸笑容的嘱咐着林苍雪,引得后者又是酸涩,又是羞红,心中不禁怅然若失。
当年……林北辰可不会这么唠叨啊!
“倾城小妮子,你过来,爷爷有话跟你说!”
忽的,林北辰笑望着君倾城,引得后者略有着错愕,略带羞红与迷茫的望着林荒。
林荒温和一笑,抓着君倾城的手走到了林北辰的跟前。
望着身前的宁静而清澈的少年,林北辰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祥和:
“我林家势微,定然比不上你的家族。但爷爷相信小荒有腾龙之姿。若是受他欺负了,就来找爷爷,爷爷给你撑腰!”
随后,林北辰又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古玉,接着道:“这信物,本来应该是小荒娘亲送给你的。不过就连爷爷也没有见过小荒的娘亲。就只能爷爷代劳了,林家适合送给你的就只有这么一块古玉,你要是收下了,可得叫我一声爷爷!”
君倾城神色一愣,扭头望了望林荒,似乎显得有些疑惑。林荒却是面带笑容,示意着君倾城收下。
君倾城低头,脸上带着一丝羞涩,偷偷忘了眼林北辰手中古朴的灵玉,像是做贼一般的接了过来,声如蚊蝇道:
“爷……爷爷!”
神将府中,顿时响起了林北辰的开怀大笑声,令得君倾城雪白的面庞羞红如血。
“好了,你们快走吧,爷爷要休息了!”
大笑之后,林北辰笑着挥手道,神色似乎显得有些倦怠。
林荒与林苍雪顿时心头一酸,沉默的低着头,跪别林北辰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神将府。
神将府中,林北辰望着几道熟悉的身影逐渐消失,脸上的笑容不减。可笑着笑着,那苍老的眼中,却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