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大陆西南州,远离皇都的某座山城外二十里处的山道上,一支小型商队正忙中有序地护送着三十辆大车在上坡。
这片地区前几日刚下过大雨,泥地还湿漉着,坡上更被雨水冲出不少的坑洼,车轮很容易就深陷其中,行进起来极是困难。好在商队常年在外行走,对这种事情自然是有许多经验,再加上商队中不乏身彪体壮的大汉,大伙儿齐心协力地也能一辆一辆地将这些辎重推到坡顶,只是这纯粹的力气活,累人是够累人的。
见绝大部分的人都扑哧扑哧地喘着气,快要力竭趴下的样子,一个左边眉毛断了一截看似领头的大汉忙又吆喝着鼓励:“只剩四辆了,大伙儿加把劲啊,等过了这一段剩下的就好走了。”
“头,您又哄俺们呢?每次您都这么说,等真过了这一段又还有下一段了。”正靠着车子歇息的一个瘦长汉子闻言立刻叫道,不过显然没有什么恶意,因此大伙听了都哄笑了起来。
“是哩,头每次都这样说,俺回回都当真,这次可再也不敢信了。”
“头这一回还真没撒谎,”一个负责驾车的半老头儿也跟着笑道,“我们现在离蛮城顶多只有二十里地,这一段上坡是最长也最陡的,过了这一段剩下的还真好走许多了。”
“真的只有二十里了呀?”有人惊喜地喊了起来,“那不是马上就要到了?”
“没错,蛮城就在前面了,大伙要是加把劲,我保准大家能在申时正前赶到。”断眉领队嗓音浑厚的高喊道,“到时候我请大伙好好吃一顿,肉管饱,酒管够!”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眼前数月的艰辛终于要告一段落,众人的热情果然又调动了起来,十人一组地护着那四辆车,重新开始卖起力来。
不多久,第一辆车就摇摇摆摆地终于上了坡,累的半死的汉子们纷纷地都扶着车子大口喘息,半响都动不了,只有一个满脸烙腮胡的汉子只是略歇了歇就跑下去再去帮忙推第二辆,等第二辆也上去了,又去推第三辆第四辆。
等所有的车终于都上了坡,那断眉领队特意走到了他面前,递给他一囊酒:“赵子兄弟,这一回能这么快就上了坡,可真是多亏有你了。”
“邵哥您太客气了,俺什么都没有,就只有这把子力气,要不是您收留了俺,这一段路俺一个人还不知道能不能走过来呢?”络腮胡的汉子立时很谦逊地道,纯净的双眼中露出真诚的感激之色。
“一点点小事你就不要总挂在嘴上了,”断眉领队哈哈大笑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大家出门在外讨生活都不容易,能彼此照应一下就照应一下。邵哥我还是那一句话,若是到了蛮城你一时找不到你堂叔,也莫要着急,左右我们得在蛮城过冬了,到时候大伙都有的是时间帮你慢慢找。”
旁边的人听了便附和道:“是啊,赵子兄弟,要是找不到那也不打紧,赵子兄弟你这般老实憨厚,又有这把子力气,还有一身拳脚功夫,邵哥早就想把你留下来了。”
听人这么说,邵哥便不高兴地打断了他:“莫要胡说,赵子兄弟千里迢迢地来寻亲,一路上吃了多少苦,怎么会找不到亲戚?”
那人自知失言,忙跟赵子道歉:“对不住啊赵子兄弟,我这张嘴就是没个把门的,你就全当俺刚才放了个屁什么啊?”
他也是一番好意,赵子自然不会跟他生气,大伙儿笑呵呵地说了两句这事就过去了。
“好了,歇的也差不多了,整顿一下,早点出发吧。”邵哥抬头看看天,“这天阴沉的很,怕是要下雪了,大伙抓紧……”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车队中的马匹忽然都齐齐地躁动了起来,紧跟着左边的山林中就陡然地传来一声巨大的怒吼声,震地地面都隐隐抖动。
邵哥顿时变色:“有人在狩猎妖兽,大伙速度!”
所有的人都立时跳将了起来,以最快地速度各司其职,上车的上车,赶车的赶车,护卫的护卫,尽管人人脸上都有些惊恐之色,却还算有序。
然而,前面的路虽然不像方才上坡时那般难行,但小坑洼却也不少,加上辎重又多,行进的速度可想而知,而山林中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爬到树上的哨子已经直接可见有许多树木沿着一条直线轰然倒下,而直线快速行进的方向,正是他们车队的中断。
“前头的快走,后面的不要管货了,赶紧后退先找地方躲。”邵哥当机立断地大声喊着,一边带着十几个彪壮的汉子就守在直线的两端,随时准备保护大伙。
轰轰两声巨响,山道旁的两棵大树终于倒了下来,大树倒下的同时,一只头顶长着巨大双角的巨兽已发狂般地冲过了山道,不仅瞬间将一辆马车连马都货地顶飞到了右边的树林中,周身所旋刮而起的狂风更是直接将邵哥等人直直地冲击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是几个使着轻身术不住地以各种法术灵符攻击巨兽的修行者:“前面不远就是断崖,赶紧将这畜生拦下,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巨兽出现的快,消失的也快,后头的修行者也是同样,倒地的枝叶都还在扑簌簌地颤动,他们的影子已经已然消失在山林中,只留下后头一路的狼藉。
“大伙怎么样了?有多少人受伤了?”邵哥率先从林中挣扎着走了出来,不仅脸上都是被树枝挂出来的血口,而且声音沙哑嘴角流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内伤。
离的远一些幸运地躲过这一劫的人们忙从两头赶了过来开始寻人善后,把被刮飞的那些人从树林的各个地方都搀扶了出来,其中有个叫陈六的正巧卡在一棵大树的树叉上,右腿直接撞断,费了大伙不少的功夫才将他救下来。
一翻清点,不仅邵哥等十几个护卫均有不同程度的受伤,马车更是连马带车地直接报废了两辆,泥地里溅了一大片马儿的鲜血,触目惊心。
“马车没了可以再买,大伙儿都还活着就是万幸。”面对如此重大的损失,自己也受了重伤,那领队的邵哥却只说了这一句,就有条不紊地分派起人手开始善后。
随车的大夫在几个学徒的帮忙下迅速地展开医治,其他的人搬树的搬树,整理货物的整理货物,尽管脸上都带着愤怒之色,却几乎无人在作无用的抱怨,显然这种池鱼之殃他们也不是第一回遭受的了。
万幸的是,尽管各自都受了伤,却没有一个有性命大碍。
这个时候,那个叫赵子的络腮胡大汉又出了大力,在他的帮忙下,众人总算把那两棵横倒的大树给挪到了路旁。
正准备收拾检查那两辆车上的货物还有多少完好,那被巨兽蛮撞出来的林道中忽然掠来几个身影,却是方才那几个修士。
只见他们一现身就立时分别守住了车队的前后两端,然后一个面貌阴冷的男子手中托着一只老鼠模样的小妖兽直接走到了车队的中间,也就是横祸发生的那块地方。
那只老鼠似是很有灵性,不等阴冷男子吩咐,就嗖地一下窜下地抖动着触须四处闻嗅起来,然后回头冲着男子叫了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