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他欢喜过头,连屋里这一片狼藉都忘了收拾的样子,又想到他的原形居然是只老鼠,洛北北不由地笑着摇摇头,索性亲自动手整理。只是桌椅还能回到原位,那些被打破的器皿摆设却恢复不了了,让人心中难免有些歉意。
为免大山以后再无意间破坏别人的家,借此机会,洛北北又给他上了一节人情课,叮嘱他除非涉及自身安全问题,不然最好不要在人家屋子里头这样动刀。大山虽然想不到这么多,但是胜在非常听话,也从不追问原因,倒是只要说一遍就放心了。
不多时,田黑子就端了两杯茶过来,恭恭敬敬地重新行了拜师礼,又特意地也给洛北北敬了茶,虽然殷勤地有些滑稽,但因为他对洛北北的尊敬倒是正好投了大山的所好,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还真是十分负责尽心地带着个徒弟。
只是他自己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更从没为人师的经验,脑子里的弦又缺了一根,这徒弟能不能教的出来,还真得看田黑子自己的运道了。
到了晚间,葛大娘回来听闻田黑子居然拜了大山为师,不由地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倒也没什么意见,只嘱咐了田黑子几句说既然已经拜师就跟着大山好好地学刀,别过了两三天的新鲜劲又开始犯懒。
田黑子正在兴头上,自然又是一通保证。
“好了好了,反正能不能坚持学到好本事是你自个儿的事,大娘也管不了你那么多,对了,大山你说想要只能在天上飞的,今儿运气好,还真的买到了一只,你们看看。”葛大娘懒得再管此事,便一边直接从灵宠袋中取出了一个笼子。
笼子几乎刚一离开灵宠袋,就剧烈地晃动起来,想要挣脱葛大娘的手,还好葛大娘是早有准备,还是稳稳地把它放到地上。
洛北北便看见里头一只黑褐色的大鸟正展着双翅在死命地猛扑着撞击笼子,它身上已有许多斑斑血迹,右边的翅膀也明显地受了伤,可即便如此,双爪还是不停地抓挠,锋利的鸟喙更是不住地啄着笼杆,口中时不时地就冒出一缕黑烟。
笼子本来就不大,只有半丈来徐,堪堪只能容纳展开双翅的大鸟,可它这一飞扑,空间自然就更不够了,只是从灵宠袋中放出来片刻,屋子里就飞起了不少羽毛,羽毛根部基本都已经带着血迹,大鸟却宛若无觉,还是一刻都不肯停,很有一种不自由宁可死的悲壮感。
洛北北有些吃惊:“大娘,这可是角头雕?”
“正是。”葛大娘笑道,“这只雕虽然才出生不久,可你看它的性子一点都不输于成年雕,听说先前已经烧了好几个人的衣服,只是一直不可歇,现在才喷不出火来了。”
洛北北不由地很是不忍:“大娘,这笼子太小了,能不能先把它放出来?”
“不行,”葛大娘道,“角头雕的性子是出了名的烈性,戒备心也极强的,哪怕是我们是妖族它也不会轻易信任,何况即便是放它出来它也照样会不要命地乱撞的。要不是你正好得了那只妖狈,大娘我还不敢随随便便买回来呢。洛姑娘快把妖狈拿出来吧!”
“妹妹!”大山忽然叫了一声,目光哀求地望着她,“能不能先不要把妖狈拿出来?”
洛北北略怔:“大山哥哥你是想?”
“我想和它单独先呆一会行吗?”大山出乎意料地请求,目光掠过那只疯狂撞击的角头雕时不知想起了什么,满是同情和哀伤。
“好,那哥哥你自己小心点。”看出大山的情绪有些不对,洛北北立刻答应,并示意葛大娘和田黑子和她一道先出去,等出了门进了隔壁房间后,才悄悄地展开灵识随时关注着这边的动静。
只见大山先是起身将门关上,然后就直接地坐在了笼子面前,有些傻傻地看着那只角头雕,看了好一会后,突然说了一句:“我小时候也被人家关在笼子里过,还被扔在了雪里头,那时候我也很害怕……他们说因为我太不听话,所以要惩罚我,不能给我饭吃,也不能给我袄子穿,可我明明已经很听话很听话了,真的不明白他们还想要我怎么听话才算听话……”
大山哥哥他竟然曾经有过这么悲惨的童年,可他却一个字都没跟自己说过,洛北北不由出神了。
大山忽然取出一道火符,贴在笼子上,然后小心地一边驱动将周围的温度慢慢提升,一边有些讨好地看着那只角头雕的眼睛:“你现在是不是也很冷?我给你取暖好不好?我知道你也不是因为不听话才被关在笼子里的,不过这个屋子不是我和妹妹的,我要是把你放出来,你把别人的家破坏了,我们就对不起别人家了,所以你能不能先休息一下和我说说话,我再想办法把你放出来?”
角头雕依然哐当哐当地撞击着,浑然没有听他说什么。
葛大娘忍不住笑了一声,对洛北北道:“角头雕的固执是出了名的,大山用这一招可没有用。”
洛北北轻声道:“大山哥哥没有使什么招数,他只是在将心比心。”
葛大娘一怔,没有再接下去,那头的大山已经又道:“我们对你真的没有一点恶意的,只是我妹妹明天就要离开我一段时间,她怕我孤单,所以才想给我找个伴的,你要是不愿意当我的灵宠也没关系,我等会就让妹妹放了你好不好?不过你一定要小心些啊,不要再被那些人类抓住了……对了,你的翅膀受伤了,还能不能飞?我给你看看伤口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又凑近了一些笼子,那角头雕几次冲他狂暴地嘶鸣,大山都没有半点退却,还拿出了一颗丹药放在掌心里递了过去。
洛北北知道以大山的修为,角头雕就算能伤了他也重不到哪里去,可见他这样以身犯险还是忍不住紧张了起来,却见那只角头雕也不知是受那颗充满灵气的丹药影响,还是开始有点习惯大山的语气和唠叨,竟然还真的安静了一些,虽然还会不时地拍打一下翅膀,但眼神已经没有那么桀骜不驯的充满凶恶和仇恨。
大山很真诚地又凑近了一些:“吃吧,这是送给你的,吃了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角头雕张开鸟喙厉鸣了一声,黄眼珠紧紧地盯着大山,大山就这样和它对视着坚持着。
洛北北多少儿有点和妖兽打交道的经验,知道这是关键时刻,越发不让葛大娘和耐不住性子的田黑子去打扰这一人一鸟。
就这样足足耗了大半个时辰,大山的手都没有动过,眼睛也没有离开过角头雕的眼睛,那只角头雕才终于快速地把那颗丹药啄了过去。
大山便不禁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来:“乖,吃了药你就能好多了,那我现在放你出来,你不要拼命挣扎了好不好?”
那只角头雕看着他,没有做任何反应。
大山便抓住笼子上的锁,奋力一拧,硬生生地就把锁给拧开了,并打开了笼门。
角头雕不但没有马上飞出来,反而十分戒备地往后退了一步。
大山仍是单纯地笑着,还主动地也后退了几步,表示自己不会反悔。
那只角头雕便闪电般地飞了出来,一下子冲到了房梁上,不过却是晃了几晃才站稳,显然翅膀受伤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