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很多时候,当生活中发生了一些特别的插曲时,人们的心海就会像被石头高空砸落一般,不可避免地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浪潮,震荡起一**的心绪,但不管是曾激起巨大的水花,还是荡起过柔和的涟漪,随着时间的逐渐流逝,这一切终究都会慢慢地消散。
在洛北北看来,今天这个插曲就算过去了,其中一些更深的东西并不适合马上追究,正如阿妈所说的,有些事情如果一时间想不明白,不妨小放一放,等时机到了或许自然而然就会自己通了。
所以当她专心致志地把天香楼的开胃酒调出来之后,就已经不再去想那段迷茫的心路历程,也暂时忘记了心海的深处又增添了一块石头,而是开始考虑接下来该怎么做?
虽然现在她已经可以直接进入复赛了,但她还是想继续参加明天的比赛。
理由有三:一,这是十分难得的锤炼机会,可以检验自己和炼气高层中人的差距;二,赛场严禁生死斗,即便是输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三,比赛时虽然不准用高阶的攻击灵符,但却人性化地能有一次使用高阶灵符防御的机会,虽然使用高阶灵符就代表认输了,但却可以避免重伤的结局,不会像那些用不起高阶防御灵符的人一样会伤的极惨。
所以,不管从哪方面来讲,这都是一次极好的检验并提升自己的机会,若是错过了,未免太过可惜。
于是,晚餐时,她郑重地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手脚长在你身上,看我做什么?”沐傲星没瞧她,只专心地端详着杯中新调灵酒的颜色,又细细地嗅了嗅,才满意地又呡了一口,意外地没有阻止。
“你不反对?”洛北北有些惊讶。
“我反对会有效吗?”沐傲星终于斜了个眼过来,“我好歹也传了你一招半式,到时候可别丢我的脸。”
“谢谢沐哥哥!”洛北北顿时双眼明亮地灿烂一笑,霎时再没有负担,忙殷勤地赶紧给他填满,“沐哥哥请用,沐哥哥,这酒我调的还好吧?”
“嗯,勉强吧,最好是能把这后劲再减减。”沐傲星挑剔地道。
“那我再试试。”洛北北心情一好,兴致就不缺,还真的又重新研究起来。
本着精益求精的原则,按例每次调好后她都会很细致地品味,感觉还不到位就继续调,坐在一旁的大山就默默地把她只喝过一口的试验品都喝了。
如此重复了七八次,洛北北才觉得已经达到了能调的极限,便倒了一杯给沐傲星:“你再尝尝这杯?今天差不多只能这样了,除非回头再换几种原料,或许还能再减点。”
沐傲星细细地品了一些,点了点头:“这回差不多了,复赛时会进幻境,这酒提神效果好,到时候带一些进去。”
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咚地一声,大山醉倒了,还连带地扯落了几个碟盏,大半都砸到了他的身上。
洛北北忙去扶他,免得他被碎片刺中,不过大山个头太庞大,醉酒之后更是沉重,她连拉了两次都没能将人拉起来:“沐哥哥快帮帮我。”
沐傲星翻了个白眼,这才起来帮她一起将大山架起。
大山嘴里含糊地咕哝了一句什么,脑袋一歪,很自然地倒靠在了沐傲星的肩上,喷了他一脸的酒气。
沐傲星立时嫌恶地迅速侧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猛地一提,瞬间就将偌大的一个壮汉给扔进旁边一把宽椅中,然后立刻给自己施了个清洁术:“这傻大个今天的酒量怎么这么浅?”
“可能是这酒劲太大了吧?”洛北北顾不得许多,赶紧跑过去心疼地把大山扶正,又急急地取出清水毛巾,给他擦拭脸脖,好让他舒服一些。
“我看不见得,你瞧……”沐傲星用下巴指了指桌子,“这个傻大个,心思还真重。”
洛北北回眸一望,这才发现桌上的佳肴基本都还是原样,面对满桌的美食,一向以食为天的大山哥哥竟然几乎没怎么动过,这可是前所未有过的情况。
“妹妹……妹妹不要生气,不要不理我……”大山忽然梦呓地呜咽了一声,声音里透着满满的脆弱,“等阿妈的病好了,我一定都听你的……妹妹……”
傻哥哥,当时她只是太意外了才会多看了一眼,根本就没有怪罪的意思,他怎么就往心里去了呢?饭吃不下了不说,醉梦里还这样惶恐不安,当时他一定很受伤吧?
洛北北的鼻子一下子酸楚了起来,忙一边柔声安慰,一边轻轻地拍他的背,像哄小孩一般地哄他:“哥哥乖,哥哥不怕啊,妹妹在你身边呢……我不生气,也不会不理你,我们说好了要当一辈子好兄妹永远不分开的,你还记得吗?”
大山也不知有没有听见,像受伤的小兽一般又呜咽了两声,还不安地扭了扭。
她真不是个好妹妹,竟然大半天了都没注意到大山哥哥没有好好吃饭,更没察觉他心里负担这么重,还自顾自地只管调酒。
洛北北心中越愧疚,动作和声音也就越发温柔,可睡梦里的大山还是不时地呜咽出声,好像陷入了深深的噩梦之中,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出来,她便索性将他的头揽在了怀里,温柔地抚着他浓密的黑发,低低地唱起歌来。
“有一个月亮,它弯弯弯弯弯弯,慢慢爬上了山……有一只小船,飘飘飘飘荡荡,来到了水中央……船上的人儿有一双,那是孩儿和他的娘……”
沐傲星独自回到桌旁,自斟自饮地喝酒吃菜,慢慢地动作就慢了下来。
他听着那温柔的歌声,侧目望向门外。
天已经很黑了,廊下的灯笼发着橘黄色的光芒,就如同他幼年时曾看到过的一轮黄色的月亮,那时候,他的母妃也曾抱着他温柔地唱歌给他听,只是后来怎么就再没什么单独的记忆了呢?
哦,是了,因为他那位好三哥太“喜欢”他这个亲弟弟了,处处都要彰显他的友爱,他和母妃之间横了这道“桥梁”,还如何能再亲近的起来呢?
沐傲星回头后望,小小的少女就那样一直站在椅子后面,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那首摇篮曲。
灯烛映照着她红润的小脸,有几缕刘海从额际垂落下来,遮住了低垂的眉眼,让人看不清里头的眸光,但可以想见,此时那眼波之中徐徐流淌的,一定是发自内心的温柔。
这个傻大个,都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有多好呢?当初换成任何一个人,只怕都只会把他当成纯粹的工具吧?也只有这丫头,把人家诱哄过来后就老老实实地主动负起永久的责任来了,从没想过用完就扔。这傻大个呢,吃了人家一顿食,就死心塌地地把命都给人家了,都是一样的傻乎乎,果然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