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主人元神的残缺,这些画面断断续续的并不完整,期间绝大部分都如浮光掠影一般快速闪过,根本就无从串连,但饶是如此,洛北北还是大概地拼凑出了此人的一生。
原来那个丑陋魔人并不是天生就是魔,而曾经是一个人。
原来他也并不是天生就长了一副令人恶心的模样,而是也曾有过美好梦想有过幸福爱情风采翩然的青年才俊,甚至,他原本还可以会有一个璀璨的人生,因为当年他初入修行,进的便是人族的第一大门派:云门,一个可以说是有无限前景的门派。
只是,他的运气也实在是太不好了,几乎每次都是才刚刚得到了一点短暂的幸福,随即就会被更大的痛苦沉重地打击,以至于最后仿佛只有入魔一条路可走,直至越来越偏激,最终选择了不惜一切也要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来报复这个世界。
但那些遭遇难道本来就是这个名叫夏玉腾的男子该有的人生吗?
为何她总觉得这一次又一次的悲剧背后,似乎始终有一只黑手在暗中操控,为的就是要把夏玉腾彻底地逼入魔道,将他打造成一把称手的工具好为己所用呢?
想起那个给夏玉腾魔功秘籍却只能其声不见其容的神秘人,洛北北真的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般巧合,甚至,她还有一种感觉,好像当年夏玉腾和父母之所以失散,便是那个神秘人的手笔。
只可惜夏玉腾剩下的一点元神早就十分虚弱了,在走马灯之后地勉强地回溯他这短暂的一生之后便已经彻底消散,无从得知那神秘人到底是神秘人,只留下了一段段令夏玉腾刻骨铭心的声音。
所以,除非有一天她能亲耳听到这个声音,否则实在是很难找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不过,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虽然最最可恶的是那个将他一步步推入深渊的神秘人,但倘若夏玉腾自己的心中没有那么多仇恨,也不会被神秘人操控的那么彻底。而且到了后头,他更是不需要任何人的推动,就主动地做了无数的恶事,残害了无数的生灵,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都深受其害,这样的人,又如何有资格让人同情?
想起就是因为这个夏玉腾,孜葛纳的妖族基地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自己也不得不还要再等四年才能出去和阿妈团聚,洛北北就牙痒痒地觉得便是千刀万剐都是太过便宜了这个家伙,恨不得再令他魂飞魄散一次。
不过愤怒归愤怒,眼下她却有一桩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赶紧把那些在画面中看到的被夏玉腾种了魔种的人画下来,就没法提醒沐傲星那些人已经变成了人族的隐患了。
毕竟人族和妖族虽然有许多矛盾,但魔族却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人族若被魔族同化了,妖族无疑就更加没有半点活路了,于公于私,有些信息她得让沐傲星知道。
当下洛北北即刻启用已经被自己锻炼地如臂使指的一心两用分心术,一面在这个神秘存在的空间中继续回想着那一张张面容,迅速地巩固记忆,一面驱使温泉中的自己站了起来,随便地用衣裳一裹就拿出笔墨纸砚就开始迅速描绘,免得里头的神魂离开这个神秘空间记忆就会有所影响。
这一画,她便断断续续地画了数十张的肖像画,尽管由于时间仓促而且绘画基础不够深厚,最后成型的肖像看起来难免有些稚嫩甚至有些潦草,但幸好把大概的神韵都抓住了,估摸按图寻人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画完之后,洛北北很仔细地再三检查确定应该没有遗漏,才舒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她进来是找神秘存在的,却得到了这么多重要的东西,可一想到还得等四年之自己才能将这些秘密告诉云大哥和自己那个当做掌门的生父,且未来这四年会发生什么自己根本无法控制,洛北北就忍不住心中的焦心,十分担心妖族的生存状况会在这期间进一步恶化。
不过她现在被困在小周山里头,就是再焦急也无济于事,眼下首要的还是先弄清楚自己身体里的秘密。
当下,洛北北直接在榻上盘坐下来,尽可能地让自己内外都平静,好继续和那神秘力量沟通。
不想,才呼唤了两声,翻天鼎里又冒出了一点绿光。
这点绿光,自然便是那青蛟的元神了。
大长老的一生,她也要看吗?
洛北北有点犹豫,那点绿光却不等她纠结完就主动地冲了过来。
洛北北只觉得心神一恍,又再次“亲眼目睹”另一个人的一生,只是这一次的时间无疑是比方才长多了。
日出日落,光影流转。
似乎只是一转眼,便又到了夕阳西下倦鸟归林的时刻了。
距离温泉木屋大约千米左右的一座山腰上,身着玄衣的沐傲星正犹如一棵挺拔的黑松,静静地凝视着天际那红彤彤的大火球,金黄色的余晖锦上添花地将他无双的玉雕面容映衬地更加完美,一双紫眸也是即便一眨也不眨,便宛如有无数的流光在闪耀。
然而,如此俊美无比如天造的少年,此时脸上却几乎没有一丝的表情。
当然了,既然说是几乎,那么实际上这张没有一个少女看见了不会凝滞个半响的脸上其实还是有表情的,而浮在他身边的方天戟正是能窥得到这一点点细微表情的“人”。
“主人……”方天戟恭敬地请示,“北北姑娘已经泡了好几个时辰了,要不要属下去催一催?”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问题,沐傲星却迟迟地给不出答案。
催吧,怕她心情还没平静,还需要更多的独处空间。可不催吧,她睡了六年多才醒,身体会有些虚弱,这样再泡下去只怕反而对身体不好……
正在为难之际,却见木屋的门忽然打开了,白衣黑发的少女缓步走了出来。
沐傲星刚舒了一口气,就觉得少女的脚步似乎有些虚浮的样子,果然下一步少女就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沐傲星的心一紧,下一瞬已一点踏云靴飞纵了过去,快速地扶住了少女的双肩:“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洛北北虚弱地摇了摇头,身体很自然地就向沐傲星身上倾斜。
见她竟然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沐傲星薄唇一抿,索性将她一把懒腰抱起,大步地向坡顶走去。
洛北北没想到他会这么霸道,不禁愣愣地抬眸看向他的脸,见他眉头凝蹙,紫眸深沉,一幅显然很担忧她的样子,不知怎地,心里便是一松,非但没有挣扎,反而不由自主地将一双玉臂环上了他的脖颈,小脸也顺势地贴在了他的肩窝上。
沐傲星先是一僵,随即就感觉犹如有一股巨大的暖流从肩窝处弥漫了开来,将四肢百骸从身到心都熨帖地暖暖的,更有一种无比骄傲的满足充盈着胸腔。
他的小鹿,还从来不曾这样子依偎他……
沐傲星的眸光前所未有的晶亮起来,几乎是炙热地看向怀里的少女,却见少女的双目已经合上,浓密的睫羽一动不动,竟在瞬间内就安稳地入睡了。
沐傲星立刻下意识地放松了身体,原本如流星般大阔的脚步也放缓了,以免有一丝惊扰到熟睡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