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姆妈,彩霞是个好姑娘,生得俊,性格也好,跟爱国够般配了。”秀凤对姆妈那种瞧不起山里人的态度有些不满。
“爱国是公社干部,她一个山头姑娘嫁下来,还挑三拣四的,要不是你哥在芙蓉湾名声不好,我早就忍不了这口气。这次通电的事也是她逼迫的,你爹要不是顾及爱国的脸面,石头肯定赢不了。死狐狸精吃里扒外呢。”秀凤姆妈越说越来气,冲着钱彩霞的婚房又是一顿指桑骂槐。
钱彩霞听着婆婆恶毒的咒骂,好想跑回山里坳去,可是嫁出的姑娘就像泼出的水,山里坳再好,也回不去了。芙蓉湾漫长的时光怎么熬得过去?钱彩霞原本把希望寄托在石头身上,可从刚才的事上看,石头和李家有着深仇大恨,她不可能跟石头过多走动。
秀凤姆妈骂了一阵,起身去上茅厕,走到院子里一看,见秀凤爹耷拉着脑袋,嘴里大口喘气,晓得情况不妙,慌忙把秀凤喊出来。
“爹,你怎么啦?快醒醒啊!”秀凤抱着父亲大哭。
秀凤姆妈一边掐人中,一边给他喂水。秀凤爹吐出一口浓痰,嗯了一声,身子还是软得很。秀凤说得送卫生院。
“钱彩霞,快死下来,送你爹去卫生院。”秀凤姆妈大声叫着。
钱彩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慌里慌张跑下来。秀凤姆妈叫钱彩霞背大队书记去卫生院。钱彩霞说背不动。
“你这个死人,晓不得爱国娶你有什么用,快去喊人啊!”秀凤姆妈想自己背丈夫去医院,没走几步,一屁一股坐在地上起不来了。大队书记身材魁梧,分量重,秀凤姆妈从来不下地干活,哪有力气呀?
钱彩霞刚跑出院子,又被秀凤姆妈叫回来。彩霞把大队书记扶起来,秀凤姆妈又叫她背。钱彩霞刚嫁过来,背个大男人出去,怎么好意思。她忸怩了一阵,还是近不了身。
“你想害死他吗?快背呀!他是你爹。”秀凤姆妈扇了钱彩霞一个耳光。
钱彩霞流着眼泪把大队书记背起来,大队书记重得很,她身上像压了一座山。秀凤姆妈叫她快些走。钱彩霞走到院子外,腿就软了,她说歇一阵。
“不行,他都喘不过气来了,快走快走。”秀凤姆妈推着丈夫往前冲。
钱彩霞咬着牙跌跌撞撞往前又走了一段路,腿不住发抖,她晓得自己撑不住了,可怜巴巴地看着秀凤姆妈。
“看什么看,快走。”秀凤姆妈踢了钱彩霞一脚。
钱彩霞腿一软,扑倒在路边的稻草堆上,大队书记重重压了过来。钱彩霞整张脸被压进稻草里,稻草霉变的气味呛得她大咳。钱彩霞叫秀凤姆妈把大队书记扶起来。秀凤姆妈却丢下她去喊人。
新媳妇被公公压在路边的稻草堆里成何体统,钱彩霞羞愧难耐,挣扎着想从大队书记身下爬出来。可是稻草不像别的东西,一点支撑力都没有,她越挣扎,大队书记就把她压得越深,她也喘不过气来了。更难堪的是,刚跌侄时大队书记压在她背上,一番挣扎转身后,大队书记和钱彩霞面贴面压在一起了。大队书记嘴里的酒气直往钱彩霞鼻子里钻,弄得她晕乎乎的。
“大队书记和新媳妇扒灰呢,快来看呀!”不晓得谁喊了一声。
村子里的人一下子涌过来。大队书记和钱彩霞的姿势真让人浮想联翩。钱彩霞羞愧难挡,想把大队书记推开。她一堆围观的人又喊起来:动了动了。
“动什么动,裤子都没脱呢。”一个老娘客说。
“大家快帮帮忙,把他送卫生院去,我喊他都不晓得了。”秀凤姆妈说。
几个老娘客慌忙朝后退去,拿眼瞅了瞅自己家的男人。秀凤姆妈的撒泼谁都晓得,那些老娘客巴不得看她家笑话。
“秀凤姆妈,大队书记吃醉了酒想扒灰,你别坏了他的好事。”一个老娘客说。
“求你们了,要出人命呢,快帮帮我!”秀凤姆妈哭丧着脸,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孤苦无助。
几个下地的壮汉正想出手相帮,却被自家女人用眼神制止了。村子里都在传,大队书记的位置要让给石头,谁要是再跟大队书记家走得近,就意味着跟石头闹生分。秀凤姆妈喊不动人,只好自己去扶丈夫。
在秀凤姆妈的帮助下,钱彩霞终于把公公翻到一边,很狼狈地钻出来。大家见钱彩霞满脸通红,胸前纽扣掉了一个,鼓鼓的乳凸出来,都说大队书记有福气,新媳妇州过门三天就好上了。
“你们这帮混蛋,我老公都快断气了,你们还有心思说风凉话,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们!”秀凤姆妈破口大骂。
“你收拾不了我们,村子里通了电,大队书记的位置早就属于石头了。”一个平素跟秀凤姆妈有冤仇的老娘客说。
秀凤姆妈气得翻了白眼,差点昏伎在稻草堆上。
秀凤听到院子外的吵闹声,扶着墙根走过来,见父亲像只死狗似的躺在稻草,旁观的人却无动于衷,不由放声大哭。几个和秀凤要好的后生挤进来把队书记扶起来,在他后背拍了拍,大队书记又吐出一口浓痰,人清醒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