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过后,天气开始转凉。
假期过后的早上,下起了零星小雨,让人隐隐感到一丝凉意。
方琤准点回到律所，却发现同事都聚在了门口。
大门和前台像是台风卷袭过后,一片狼藉。
门口周围还有红油漆溅落的痕迹,两位前台姑娘正在收拾残局。
“这也太过份了！”
“最近到底是怎么回事？接二连三的，这次又有人跑来律所捣乱。”
“估计又是哪个不满判决的当事人的报复，律师可真是高危职业。”
听到同事们的议论，方琤心里一紧。
她走过去。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男律师说：“我们一大早回来，发现律所的卷闸有被撬过的痕迹,大门被人恶意泼了红油漆，前台的东西都被砸了个稀巴烂。”
“还好对方撬不开里面的防盗门,不然估计损失惨重。”
天寰律师事务所有两重防盗门，大门的卷闸一道,前台到办公室一道。对方没有撬开里面那道防盗门,就砸了前台这片地方。
方琤问：“那报警了吗？”
同事说：“已经报警了,派出所刚来过人，陆律师也找人来修理大门了。”
方琤的目光在大门的方向停了几秒,最终收回,转身走进办公区，
助理小胡迎了上来。
“方律师，你回来了。陆律师让你回来后,到办公室找他。”
“好,我知道了,谢谢。”
方琤道了声谢，转身向陆嘉言的办公室走去。
“陆师兄。”
她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等她坐下，陆嘉言神色严肃地开口：“今天，有人往我的邮箱里发了一封威胁信，要求我们不要再插手a集团的案件，否则后果自负。”
方琤心里一沉：“是b集团干的吗？”
“威胁信是匿名的，但联系利益相关者，**不离十。”陆嘉言眉头打结，又出声安慰，“不过，你也不要太担心，相关情况我都向警方说明了，相信很快就能抓到人。”
“对了，陆师兄，昨天庭审结束之后，b集团的负责人找到了我……”
方琤想了想，决定把b集团负责人私下找过她的事告诉陆嘉言。
“好，你说的这件事，我也会跟警方反映的。”陆嘉言眉眼间凝结着一片肃色，“你最近也注意点，尤其是外出的时候。”
方琤点点头：“我会小心的。”
从事法律行业，每天都得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遭受威胁和报复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方琤回到办公室，小胡又送来几份文件。
把文件放到桌面，小胡问：“方律师，你最近是不是负责a集团那件案子啊？”
方琤抬头看他：“是，有什么问题吗？”
“最近a集团的□□还挺多的。”小胡说，“我昨天还看到，一年前，a集团那个白血病员工家属碰瓷的案件，又被翻出来炒冷饭了。”
白血病员工？
方琤想起那天在a集团外遇见的母子，下意识移动鼠标，打开微博。她搜了关键词，果然，各大媒体营销号在不断地转发相关的消息。
还贴出了一年前法院的判决书。
还有一段视频采访。
视频里，两母子蜗居在不到10平方面的地下室里，屋内昏暗，大片墙皮剥落，露出水泥的馅，一张生锈的铁架床靠在墙边，上面只铺着一张打满布丁的薄布。
记者正在采访母亲，小男孩坐在母亲的旁边，低着头，一脸麻木的表情。
床头边破旧的木柜上，摆放着一家三口的合照。照片上，小男孩的笑容甜美，和视频里现在状态判若两人。
而采访母子的记者，不是别人，正是方琤认识的苏觅。
中年女子眼睛红肿，抽泣着说：“为了替我老公治病，我们已经花光了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大笔的钱，但最后还是没能挽救他的生命。”
说到最后，她早已泣不成声。
博文下方的留言区，群情鼎沸。
网友们纷纷评论。
“艹，这种企业，真是良心被狗吃了！”
“视人命如草芥，恶心的企业。”
“心疼这个家庭，法院是收了黑心钱吗？我都看不过去了！”
“为a集团辩护的律师真不要脸！”
“帮无良企业打官司的律师，是收了多少黑心钱啊？睁着眼睛说瞎话，坑害孤儿寡母，简直丧尽天良，小心有报应！”
“当无良企业的走狗，当得开心吗？”
……
小胡感叹：“这b集团为了抹黑对手，真是不择手段啊。”
方琤心里划过一丝说不清的诡异，于是问：“小胡，a集团员工家属这个案子，当初也是我们律所代理的吗？”
“也算是吧。”小胡迟疑地答道。
方琤疑惑：“也算是？”
小胡说：“因为当初代理这个案件的杨文达律师，已经跳槽去鑫达了。”
他又有些担忧：“方律师，这不要紧吗？网上的舆论会不会对现在的案件有影响？”
“不会，我们专注现在的案件就好，千万不要被网上的舆论影响。”方琤关掉微博，神色恢复平静，“等证据的鉴定结果出来，才是真正的重头戏。”
***
谈判队的办公室里，许秉文正在浏览网上的新闻资讯。
“这些明星，怎么一天天这么多八卦新闻？”
“天天都是什么恋情曝光，疑似出轨，疑似劈腿，疑似什么……他们的爱情纠葛有什么好关注的，多关注点社会新闻不好吗？”
“咦？这是什么？”
他无意间点进了一条热搜里。
最上方，是营销号发的一篇文章，发布时间不到半天，就已经有近万的转发。
“被校园欺凌改变的……”许秉文念出文章的标题，忽地停顿了下，“等等，我怎么觉得，这照片上的人有点熟悉啊？”
说着，他招呼一旁的胡可可：“胡可可，你过来看看。”
“什么？”胡可可放下手头上的工作，凑过头去。
许秉文指着里面的配图，问：“你快看，这两人，像不像老大和方律师？”
文章里的配图虽然在关键地方打了马赛克，但是熟悉的人，还是能一眼认出照片里的人。
“诶？真的，这就是他们吧。这背景，不是s市一中吗？”胡可可惊讶地说，同时又有些不解，“但是，为什么这些媒体营销号会发他们的照片啊？”
她拖着鼠标，把文章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脸色顿时一变。
“这篇文章……”
许秉文气愤填膺地拍了下桌子：“诬陷！这绝对是诬陷，方律师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顾渊推门走进办公室，听到方琤的名字被提及，随口问道：“什么不可能？”
许秉文收起脸上的愤慨之色，急急忙忙地说：“老大，网上那篇文章你看过了吗？”
顾渊走到饮水机前接了杯水。
“什么帖子？”
“应该是……和方律师有关，不过，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许秉文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他把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调转，面向他的方向。
顾渊疑惑地看他一眼，走上前，接过鼠标，无声地浏览，脸色愈发凝重。
他把水杯往旁边重重一放，语气严肃：“这篇文章是什么时候发布的？源头是哪里？”
许秉文愣了下，摇头：“发布时间……应该是今天？但源头在哪里，我也不清楚，我也是刚刚看到的。”
“帮我请半天假！”
顾渊只扔下一句，便快步地向门外走去。
“哎，老大，你要去——”
哪里。
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办公室里已没了顾渊的身影。
***
下午的时候，方琤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又去找陆嘉言讨论案情。
从陆嘉言的办公室出来，她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多次提起。
开放的办公区里，有几个同事正在低声议论。
“真的吗？这说的真的是方律师吗？”
“不会吧？方律师怎么会是这样的人？会不会是你认错了？”
方琤的脚步停了停。
“绝对不会，这一看就是方律师呀。”
“而且很难说呀，方律师到这里还不到半年，我们对她也不是很了解……”
其中一个女律师看到方琤从陆嘉言出来，赶紧打断。
“啊，方律师！”
方琤抬头，假装没有听到她们刚才的议论，问：“有什么事吗？”
女律师说：“没、没什么，我们在商量下班后一起去聚餐，是上次那间菜馆，味道很不错的。方律师要一起去吗？”
方琤微微笑笑着说：“不了，晚上我和男朋友一起吃饭，你们吃得高兴点。”
“那好。”对方松了一口气。
方琤也没在意，敛目回自己的办公室。
她刚关上门，就接到了乔潇川的来电。
方琤接起。
“小琤！”乔潇川心急火燎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方琤疑惑地问：“串串，找我有事吗？”
乔潇川着急地问：“小琤，你没事吧？”..?
这问题问得实在奇怪。
“我能有什么事？”方琤敏锐地察觉到什么，立刻追问，“串串，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为什么突然问我这样的问题？”
乔潇川也愣了下：“你还没看到网上那篇文章吗？”
“什么文章？”
她心里愈发觉得奇怪。
“苏觅写的那篇！反正，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像是难以启齿，乔潇川语速飞快，“我现在发给你，是那个苏觅，她又搞事了！”
苏觅？
结束了通话，乔潇川已通过微信发来一个网址。
方琤带着疑问点了进去。
页面跳转，一个大大的标题映入眼帘——
《w小姐的校园回忆：被校园欺凌改变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