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秀娴见姐姐根本不在意康瑛离婚这件事,顿时活泛起来。
其实,她从头到尾对康瑛一直都是很欣赏的。
如果和康瑛纯粹就是朋友的话,她和康瑛肯定会成为忘年交。
但是康瑛牵涉到了她外甥时江远的终身幸福,她就不能不慎重起来。
现在好了,主事的人在这里,一个两个都强烈表明根本不在乎康瑛结过婚的身份,崔秀贤再想不开也只能放下了。
“你呀,有什么事就该早和我说,别闷在心里,咱俩是姐妹,只要凡事都是为对方好的着想,就不要想对方会不会怪自己。
你可别傻了,咱们这个年纪,正是身体的多事之秋,多憋两天就把身体给憋坏了。”
崔慧娴立即摆出一副医生劝告患者的语气,让崔秀娴哭笑不得,说:
“能不能这时候别摆医生的专业态度呀?”
“就说你两句还不爱听了。我可是京城大医院的主任医生,如果我在吕县大街上站着讲课,不知道多少人都要排队听我讲课。你还敢嫌弃?”
崔慧娴的崔氏幽默又附体了。
崔秀娴无奈地摊了摊手,姐姐显然比她更有乐观主义精神,说话都朝着幽默的方向拐。
说实话,经过姐姐这么几句话相劝,崔秀娴还真的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她这时不由想到,当初姐夫落魄到这里来插队,能被姐姐吸引,把她娶回家,就算后来身份地位又发生了重大的转变,也没有对姐姐产生厌弃的心理,不是毫无缘由的,姐姐必有她的过人之处。
想来正是姐姐在姐夫苦难的时候,用她这种乐观主义精神,给姐夫灰暗的生命里带来了一缕光,象姐姐这种热情开朗善良的人,谁会不喜欢呢?自己和姐姐比起来还是差太远了。
崔秀娴不禁凑了过去,双手搂着姐姐的胳膊说:“姐,你也该教我几招了。”
“教你几招什么意思?”崔慧娴想不明白。
崔秀娴嘿嘿一笑。
回到家里,姐妹俩在客房里嘀嘀咕咕地说话,一直说到下半夜才偃旗息鼓,熄灯睡觉。
宁恒一个人睡得有点不踏实,此时想起酒店那一幕,又有点不真实起来,总觉得崔慧娴是不是真正转过弯来?
他知道,两姐妹一起睡,肯定又要说那件事,想到这里,宁恒就头疼,他也准备了一些高血压和心脏病的药,免得这两个人要是哪一个情绪激动起来,可以进有药急救。
宁恒提着心,在房间和客房里徘徊来去,宁庆生半夜起床上,迷迷糊糊地一头差点撞在父亲身上。
宁庆生吓了一跳,抬头一看,见是披着外套的父亲,一手还夹着烟,不由吃惊地问:“爸,你还没睡啊?”
“哦,半夜醒了,有点睡不着,没事,我抽完这支烟就去睡了。”
宁恒当然不会和儿子说他的担心了。
小辈都不知道这件事的原由,他们夫妻俩都是闷嘴葫芦,再多的八卦,只要和儿女没有直接关系,都只限于到他们这边为止。
宁庆生看到父亲焦灼不安的样子,却联想到父亲之前不是被传说要被调离吗?难道是和这件事有关?
说起来宁庆生和宁太平能进入公家单位工作,没有一个是靠宁恒的关系,全部都是靠自己的本事。
他们俩都考上了大学,一个学的市场管理,一个学的是医科,毕业的时候,都是对口分配。
其实,从他们的学历来讲,分配到吕县还是吃亏了,最少也要留在曲江市,毕竟现在大学生还很稀缺,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年代。如果愿意走走崔慧娴的关系,甚至可能还直奔京城去了。
但是,宁恒在他们上大学时就发话了,说,现在的大学生少,让他们毕业以后,就要回吕县工作,为家乡做贡献。
父亲发话,兄弟俩哪敢不从,因此,即便外边流言蜚语,说他们兄弟俩是抱了父亲的大腿,才有了好工作,宁庆生和宁庆平也不为所动,依旧踏踏实实工作。
这一次父亲被传说要调走,单位里许多人在窃窃私语,还有人说风凉话,说他可以遮阴庇护的大树,就要连根拔起了。
宁庆生也不以为意,他一向凭本事吃饭,又不是没有父亲就不行。
只是半夜看到父亲这副样子,宁庆生不禁觉得,父亲似乎对这件事也很在意,他该怎么安慰她呢?
他们的父亲,这么多年来在他们面前都是严父的形象,宁庆生实在无法把自己放到和他平等的位置上,作为一个儿子去安慰父亲,他生怕会冒犯父亲的尊严了,但是对此不闻不问又很过分。
第二天,宁庆生想了个主意,在宁恒下班的时候,送了一支英雄牌的金笔给父亲。
宁恒见他无缘无故送礼物,问道:“非年非节,我也不过生日,送这么贵重的笔给我干什么?”
“爸,这笔确实贵,那可是我一个月的工资呀,但是你不是常跟我们说,英雄笔是质量最好的吗?因为它的笔尖有黄金,不易磨损,不易变形,无论在什么环境里都能够书写自如,我觉得这支笔最适合你了,所以送给你。”
宁庆生的话,宁恒过后细细回味,倒是悟出了几分道道,他不由得失笑,觉得很安慰,自己的儿子长大了,懂得安慰自己了,还会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关心他。
宁恒便把自己用了多年的永生笔换成了儿子送给他的英雄牌金笔。
当然,这是后话。
当天晚上,客房里说话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来,灯也关了,估计是睡着了,房里并没有出现宁恒担心的:一个捂着心脏,一个高血压发作的事情。
他又听了好一会儿,见客房里确实没有动静,两个人都睡着了,这才带着忐忑不安的心理回屋里去打了个盹。
天亮之后,全家人都是神采奕奕的,唯有宁恒略显憔悴,等大姨姐走后,他便迫不及待的问妻子:
“昨天晚上你们谈的怎么样?事情有什么不同的变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