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博浪沙建造船坞港口的工程,经赵弘润的拍板后最终确定下来。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大项目,单单冶造局一己之力,绝对无法完成如此庞大的工程。因此,赵弘润在回到大梁后,第一时间来到了工部本署,打算与工部尚书曹稚商谈此事。
然而,待等赵弘润来到工部本署的府门外时,他恰巧撞见工部左侍郎孟隗带着几名下属骑马从街道的另外一边而来,遂好奇地打了声招呼。
“孟侍郎去哪了?”
“下官还能去哪?下官这些日子,可是为了肃王殿下的王府忙前忙后。……殿下倒好,自个的王府,前前后后总共来了两回。那可是您的王府啊,就不怕下官搞砸了么?”工部左侍郎孟隗开玩笑道。
不得不说,孟隗那可是与赵弘润一同上过战场的,虽然当时并未直接参加与楚军的战斗,但却对整个战局带来了举足轻重的影响,若不是他监督巩固的鄢水大营实在是无懈可击,简直就跟一头刺猬一样叫暘城君熊拓的大军无从下口,赵弘润又如何能将熊拓的大军拖死在鄢水一带?
更别说,孟隗那时还带领着工部的官员与工匠们,在楚国大肆攻打营寨的时候冒着箭雨补缮井阑车,这份勇气,让赵弘润着实敬佩。
自那以后,赵弘润心目中所认可的朋友中,便多了这位工部左侍郎。
“哈哈,本王岂会信不过孟侍郎?”
两人寒暄了几句,赵弘润这才从孟隗口中得知,他请孟隗翻修的肃王府,已经进入了最后的验收阶段,而孟隗方才离开工部本署,就是专门到那座肃王府去验收修缮情况的。
看得出来,工部的工匠们所做的活,让孟隗十分满意,因此他信誓旦旦地向赵弘润保证,待等之后几日赵弘润入住了肃王府后,定会非常欢喜。
“哦?可以入住了?”
“下官已命人在打扫了,将一些边角料处理掉,这估计还得些时候。……唔,明日吧,明日晌午过后,殿下随时可以入住,不过,下官瞧着府内缺少一些应用之物,下官不知殿下的喜好,也就没有自作主张让虞部的人提供什么。”
赵弘润知道孟隗指的一些比方被褥、茶碗、茶壶之类的应用之物,摆摆手说道:“这个无妨,本王的宗卫们自会去张罗的。”
孟隗点了点头,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位肃王殿下此刻正站在他工部本署的府门前,遂好奇问道:“肃王殿下此番来我工部,莫非还有其他事?”
“孟侍郎以为本王是为那座王府而来?”赵弘润开了个玩笑,随即直言说道:“本王打算以我冶造局的名义,在大梁北侧的博浪沙,建造一座河港。”
孟隗闻言一愣,着实有些不解:“殿下造河港做什么?”问罢,他这才意识到这么问有些不妥,连忙摆摆手说道:“下官就是随口一问,殿下可别介意。”
赵弘润闻言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不可以说的,孟侍郎也去过楚国,应该听说过,熊拓在陈县建造了一片河港船坞吧?”
孟隗点了点头,楚国的陈县河港,他岂会不知?虽然那里名义上是平舆君熊琥的封邑,可事实上,暘城君熊拓却在陈县的河港打造了许许多多大型战船。
甚至于,如今商水军的三千人将伍忌当初在攻克陈县后,还扣下了许多战船用来运输那笔从楚国收刮来的庞大钱物,而如今嘛,那支船队以向商水运粮的名义,实际上却将大批的粮草运输到了陈县以及项城。
唯一扣下的两艘楚国战船,如今还停泊在大梁城南面的祥福港。
虽然说孟隗并未亲眼目睹陈县的港口究竟是怎样的规模,但从那众多楚国战船的体积与数量,他并不难推算出陈县港口究竟是何等的庞然大物。
“殿下莫非也想建造一座巨型的船坞河港?”孟隗摸了摸胡须,旋即了然问道:“殿下要造船?”
“唔。”赵弘润点了点头,皱眉说道:“仓部的船太小了。……孟侍郎恐怕不知,我冶造局正在积蓄原料,正雄心勃勃地准备大干一场,没想到,仓部运载矿石的速度啊……”
“喔。”孟隗心中释然了,不过理解归理解,这并不妨碍他心中暗暗腹绯一番:这位肃王殿下做事果真是大气派,为了使所需的矿石能更快地运到冶造局,索性自己建造船坞,打造运输船,这得花多少钱啊?
“下官明白肃王殿下为何在我工部本署府门前了。”孟隗苦笑着摇了摇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想想也是,倘若赵弘润果真打算效仿楚暘城君熊拓的陈县河港,在博浪沙也建造那么一座巨型的河港,那么,单单一个冶造局,是不足以完成如此庞大的工程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位殿下这是来向他们工部寻求帮助的。
“请!”赵弘润与孟隗一同迈步走入了工部本署,期间,他玩笑般说道:“孟侍郎,待会可要给本王上最好的茶哦……”
“理当理当。”孟隗哈哈一笑。
毕竟不可否认,赵弘润目前是工部最大的客户,无论是城内肃王府与冶造局的翻修,还是城外那几座地炉的建造,这位肃王殿下为此向工部交纳了大笔的金钱,金额高达二十五万两白银。
除了以往户部拨给的款项外,工部何等收到过如此丰厚的报酬?
更让孟隗感到兴奋的是,如今冶造局显然有一股崛起的势头,不难猜测,日后这位肃王殿下还将有更多的工程交给他们工部,这都可是额外的收入啊。
这不,博浪沙的河港,不出意外就是一项大工程,足以使他们工部的财政变得充盈起来。
“河港的事,待会等见到了曹尚书再谈不迟。……本王听说,曹尚书打算将工部移交给孟侍郎了?”
在前往工部大院的途中,赵弘润饶有兴致地问道。
一听说此事,孟隗顿时变得拘谨了许多,一脸尴尬,连连摆手说道:“那皆是些谣言,当不得真的。”
“是么?”赵弘润似笑非笑地瞅着孟隗,瞅地后者脸上更显尴尬。
工部尚书曹稚,赵弘润至今还未与他打过交道,但这并不妨碍赵弘润对这位老臣的印象颇好。
毕竟前一阵子在冶造局宣布脱离工部,并且公布了新的度量衡时,朝廷六部中皆是工部第一个站出来支持,若没有尚书曹稚的默许,工部会给予冶造局如此宽容的待遇?
遗憾的是,曹稚这位老臣真的是太老了,他是朝廷六部尚书中最年迈的一位,据说已经六十五岁高龄了。虽然如今精神还是不错,记性也蛮好,甚至于据说每顿饭还能吃两大碗米饭,着实称得上是老当益壮。
然而,这些都不足以弥补六十五岁高龄所带来潜在隐患。
因此,不出意外的话,就最近这一两年,这位老臣应该会从工部尚书的位子上退下来,要么告老,要么就在工部混地闲差,颐养天年。
而接替其尚书职务的,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赵弘润身边这位工部左侍郎孟隗。
这一点,赵弘润很有信心。
毕竟,孟隗为人本分忠厚,德才兼备,更重要的是,他当初协助赵弘润击退暘城君熊拓的大军,因此在朝野、尤其是工部内威望大增。
因此,除了他以为,赵弘润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够接替老臣曹稚那工部尚书的职务。
孟隗将接替曹稚成为工部尚书,这可并非无凭无据的小道消息。
事实上,如今工部本署内的大小事务,曹稚确实已逐渐开始交接给孟隗,这一点,孟隗自己也心知肚明。
但尽管如此,赵弘润的调侃,还是让孟隗感觉尴尬不已。
“殿下莫要取笑下官了,尚书大人曾对下官直言,下官还未具备引领工部的才能。”孟隗微微叹了口气,看得出来微微有些失落。
『所谓的足以引领工部的才能,指的是自信与城府么?』
赵弘润淡淡一笑,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在他看来,孟隗在这两方面,的确有所欠缺。
相比较而言,比他大不了几岁的户部尚书李粱,在这两方面就要比孟隗出色地多。
在孟隗的指引下,赵弘润来到了工部尚书曹稚的屋子。
这位老爷子因为年势已高的关系,已不怎么过问工部的事,而逐渐将那些事物交接给孟隗。
赵弘润猜测,这个老头子之所以还坐在工部尚书的位子上,很有可能就是觉得目前的孟隗还无法稳住整个工部,或者说是,还无法在与户部钱款交锋上占得上风。
“曹尚书。”
赵弘润主动上前与坐在屋内矮榻上的工部尚书曹稚打了声招呼。
“肃王……殿下?”
看得出来,曹稚着实有些吃惊,在愣了一下后,便要起榻穿鞋,不过给赵弘润摆摆手给阻止了。
“无妨,老大人就坐在榻上吧。”赵弘润走上前几步,坐在床榻边沿,望了一眼榻上矮案上的棋盘,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老大人倒是好兴致,自己与自己下棋……对了,曹尚书,本王今日前来,是想请工部帮个忙。”
曹稚疑惑地眨了眨略显浑浊的眼睛,正色说道:“肃王殿下客气了,殿下有何吩咐尽管提便是。”
“是这样的,本王打算在博浪沙建一座河港……”在赵弘润说话时,他身后的宗卫沈彧从怀中取出地图,徐徐摊开在那张矮案上。
曹稚睁着眼睛瞅了两眼,旋即脸上露出了几许迟疑之色,几番欲言又止。
或许他也是从地图上看出,那博浪沙正是在原阳国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