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大改行》作为传统相声当中,清门相声的代表作,为清末相声名家钟子良先生创作,曾经许多相声名家都曾表演过,要说做好的,还得是侯大师和郭全宝先生的版本。
侯大师的唱,在所有的相声演员里面,绝对是登峰造极的,甚至就算是和一些专业的戏曲演员相比,也不遑多让。
此前郭德强和张文天先生也曾在天桥剧场演过。
萧飞今天为了替于清争取时间,也是打算豁出去了,不光要演,他今天还打算演上一个全本。
之前很多演员都只演过四番,很少有人能演全了的。
琪琪报完幕,萧飞对着周围的人抱拳道:「诸位,我先上了。」
「少爷,拜托了,尽可能多争取点儿时间!」
萧飞点点头,整理了一下大褂,站在了台口。
李京也是一个抱拳,随后跟萧飞一起上了台。
此刻现场的观众还没反应过来,因为按照演出的节目单,第二个节目应该是岳芸龙和孙月的《铃铛谱》,怎么突然改了啊?
能看到萧飞和李京的表演,观众们当然更高兴,可……
这里面有事儿吧?
等两人出来,观众们在鼓掌的时候,还有些迟疑,因此掌声显得稀稀落落的。
萧飞什么场面没见过,一点儿都不怵,在台上站好,很自然的整理着桌子上的扇子、醒木、手绢,一边说道:「京叔,瞧见没有,大家伙好像不欢迎咱们啊,要不咱们下去,把小岳换上来?」
李京捧道:「别胡说,来都来了,没听说过站台上打一晃再下去的。」
「不许走!」
这个时候,台下有观众喊了一嗓子,接着大家伙全都笑了。
「不许走,那就不走呗,今天这场活呢,本来应该是岳芸龙和孙月老师的《铃铛谱》,可临上场,俩人出了点儿小事故。」
萧飞总不能在台上说,我师父喝多了,我是来救场的。
也只能拿着岳芸龙和孙月俩人砸挂了。
「什么小事故呢?」
「大家伙都知道,岳芸龙是郭老师的徒弟,也是我师弟,脸长得跟馕似的那个。」
「也没你这么夸人的!」
「小岳从小家里条件困难,没吃过什么好的!」
「缺嘴!」
「平时遇见点儿好吃的,就管不住自个的嘴,有一回上郭老师家里,正好赶上吃饺子,他算是抄上了,一顿吃了八十个饺子,还喝了半锅饺子汤。」
「嚯……这胃口也忒大了吧!」
「孙月老师呢?是我的亲师叔,熟悉的朋友都知道,来德芸社之前,是在动物园喂大象的。」
「都知道啊!」
「为什么不干了呢?现在跟台上说,是因为喜欢相声,所以才辞了工作来德芸社,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李京问道:「哦!那是因为什么啊?」
萧飞爆了一个猛料:「关键还是手脚不干净。」
李京一惊:「他还有这毛病呢?」
「要不然那大象怎么越来越瘦,他……」
萧飞说到这里一顿,两只手在腰上比划了一下,那宽度跟身前的桌子都差不多了。
李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合着孙月在动物园偷饲料啊?」
哈哈哈哈……
「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呢,这俩人都馋,刚才后台,也不知道是谁,买了一堆烧烤,别人都准备今天晚上的演出,这俩人看见烧烤就走不动道了,坐在那儿就吃,这不,现在俩人还在厕所里蹲着呢。」
「哦!合着就是这
么个小事故啊!」
李京又给兜了回来。
观众们听着,分不清真假,不过就算是真的,也不会觉得意外。
因为岳芸龙在台上闹肚子,还真不是没出现过。
有一次四队演出,岳芸龙和孙月在台上说到一半,实在是忍不住了,跟观众说了句抱歉,就跑回了后台,整整五分钟才回来。
当时把孙月一个人扔在台上,跟着观众大眼瞪小眼的,经历过那一场的观众,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玩儿。
只不过时候,岳芸龙被罚了5000块钱,那是后话。
「他们来不了,怎么办呢?正好我和李京老师今天没有节目,那就顶一场呗。」
「对,我们这算是救场!」
的确是救场,不过救的不是岳芸龙和孙月,而是还没醒酒的于清。
为了拖时间,萧飞也不急着入活,先是东拉西扯了一阵,眼瞅着要拽不回来了,又开始说相声演员不容易。
一边说,萧飞还得一边朝着上场门这边看,见孟贺堂还是一个劲儿的摇头,他的心里也满是无奈。
师父,等您酒醒了之后,可得长记性啊!
不带这么坑徒弟的。
已经说了差不多十五分钟,萧飞就算是不想入正活也不行了。
又说了一会儿旧社会艺人的艰辛,随后便转到了光绪皇帝死,适逢国丧,艺人们不得不改行上面来。
「光绪皇帝死了,放在过去,这是国丧,规定了一百天之内民间不允许婚假,老百姓不许过寿,连响器也不让动,更不许艺人卖艺了。」
「这都不许啦?」
「要不然怎么说那么时候封建呢,您看看现在,家里有老人过世,还得专门请一班吹鼓手,越热闹越好。」
「对啊!老喜丧嘛!」
「还有唱歌,跳舞的,直接站在棺材盖上蹦迪。」
萧飞说着,还在台上学了两下,只可惜他从来都没去过,也不知道所谓的蹦迪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显得不伦不类。
「别瞎说八道的,哪有站在棺材盖上蹦迪的!」
「就是这么个意思吧,现在没那么些要求了。」
「对!」
「可当时不允许啊,皇帝死了,禁止一切娱乐,艺人们被逼的实在是没辙,全都改行了。」
李京问道:「这都谁改行了啊?」
萧飞接着说道:「首先一个,就是唱京韵大鼓的刘宝全先生,他就改行了。」
李京道:「哟,鼓界大王,这可是好角儿,刘先生改行干嘛了?」
萧飞道:「干点儿小买卖,卖粥去了。」
李京问道:「卖粥?」
萧飞道:「对啊,粳米粥,带点儿煎饼、馃子、烧饼、麻花儿。」
「他会吗?」
「不会有什么办法,得吃饭啊!早上出来,把摊子都摆好了,炉子支上,把锅坐好了,不光他一个人跟这儿卖,好几家卖早点的呢,眼瞅着该来客人了,人家的摊位前都围满了人,唯独刘先生这边,一个人都没有。」
李京问道:「为什么啊?」
萧飞做思索状:「是啊!刘先生也纳闷啊,他们怎么不来我这儿买呢?看着看着,刘先生明白了。」
「怎么回事儿呢?」
「人家卖东西全都吆喝着卖,刘先生一言不发的,人家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
「对啊!得会吆喝!」
「卖东西都得吆喝,可是刘先生不会啊,诶,有主意了,他就拿卖的这些东西,编了一套词,用唱大鼓的方式给唱出来了。」
「
没家伙事,怎么唱啊?」
萧飞拿起桌子上的扇子和醒木:「简单啊!拿粥锅就当鼓,粥勺当鼓签,烧饼果子当板。」
李京笑了,说道:「东西还挺齐全的,那您给我们学学,刘先生是怎么唱的。」
「好,我给学学。」
萧飞清了清嗓子,把袖子翻了个龙抬头,嘴里先是来了一个三弦儿的过门。
看着现场的观众,微微一笑,张嘴便学唱刘派京韵大鼓:「吊炉烧饼扁又圆,油炸的麻花脆又甜,粳米粥贱卖一子儿一碗,煎饼大小你老看看……」
都说行家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萧飞之前在台上唱过各种地方戏,也唱过岔曲儿小调,可就是从没展示过京韵大鼓。
今个小试牛刀,现场但凡懂行的,没有不惊的,萧飞的嗓子好,又高又亮,极有味道,一下子就把刘派大鼓的特点给唱了出来。
刘宝全先生的嗓门就特别高,特别有力,在舞台上表演也特别卖力气,以前经常在唱大鼓的时候把鼓都给敲破了,把板都给按碎了。
「好……」
台下的观众也爆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大声叫好。
「小飞这一手以前可从来都没亮过,今个为了他师父,这小子怕是得连压箱底的都给拿出来了!」
郭德强说着,回头看了眼还歪在椅子上的于清,也同样是哭笑不得。
他怎么都没想到,居然还能碰上这一出。
「烧饼,快去,再给你大爷沏杯茶,多搁茶叶。」
萧飞这个段子虽然能拖上一阵,但也不可能没完没了的说,现在已经是《八大改行》的第一番了,等八番都说完了,接下来怎么办?
舞台上,萧飞还在继续唱着,虽然上台说这一场是为了给于清拖时间,可演出的效果和质量也必须得到保障:「所为的是传名,我的名字叫刘宝全啊……咚……哗啦!」
李京赶紧问道:「哟,这是怎么了,这是。」
萧飞苦着脸道:「那盛粥的砂锅给砸破了。」
李京听得也是连连甩手:「嗐,这不倒霉浪催的嘛。」
萧飞再朝着上场门那边看去,得到的答案依然还是……
不成,请继续你的表演!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