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朱爱卿,朕曾经说过,要为你主持一门婚事,不知你可有中意之人呀?”有惊无险地谈完了正事,顺帝想起了去年自己的承诺,于是便问朱云天。
朱云天想到了鱼奴儿,正要如实上奏,帘门外却传来了一声娇嗔,“父皇,我才不要嫁给这个无赖!”接着帘子一闪,竟是和宁公主跑了进来,一头扎进病怏映的顺帝怀里,撒开了娇,且指着朱云天,又道,“父皇,这个人好坏,跟我对诗还要耍赖,还说什么要请求父皇赐婚,把我带走呢!您快帮我杀了他!”
说到最后,一双清秀的眼眸,又露出了狠意。
顺帝哈哈大笑,抚着和宁公主的秀发,问朱云天:“爱卿,当真有此事?”
“惭愧,小臣有罪啊。”朱云天伏首解释,“适才小臣于御书房中候驾,恰逢公主去看书,无聊之际,我们便对诗打发时光,其间所说,均是笑谈,皇上与公主不必在意。”
他才不想娶这种傻货,动不动就撒娇打滚,还没什么心眼,以后大爷我怎么管理?他气哼哼地想。
和宁公主是顺帝最小的女儿,由宁妃所生。可惜的是宁妃身体虚弱,向来多病,在生下她之后的一个月,便即撒手西去,扔下这么一个独生女。顺帝向来宠爱宁妃,伤心之余,便为她取名和宁,并册封为和宁公主,疼爱得如同掌上明珠。皇宫内外都知道这个小公主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所以大到番僧、其余嫔妃,小到宦官、仆人、内外城武将,侍卫,都奉她为至高无上的尤物,无人敢惹,无人敢碰。故而,和宁公主从小便养成了娇纵的性子。
在这种万人宠爱有加的环境中成长起来,她未免有点不诣世事,俗话说就是缺心眼,因为没人敢骗她,敢对她说假话。缺乏实战锻炼的小公主,长到十七岁,也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乍一遇上阴险狡诈的小色狼小坏种,像朱云天这种几百年后的机灵鬼,既开放又厚脸皮,她哪是对手?现在冲进来当着父皇的面大发小脾气,难免又输了一招,连脱脱都情不自禁地捋须而笑,知道这小公主在朱云天面前吃了大亏。
顺帝听了朱云天的话,释然道:“原来如此,朕还以为你竟胆大包天,敢戏弄朕的心肝宝贝呢!赐婚之事,乃我朝大事,亦是我皇室的一件庄重之事,不能儿戏,和宁啊,你且放心,父皇定会再三考虑,未经与你商量,哪会把你送与他人呢,哈哈!”这老皇帝竟产生一种莫名的童心,开怀笑起来。
胡苏见状,心道,我入宫三年,从未见他妈皇上笑过,今日竟被朱云天逗得笑颜频开,逐见对这汉人将军的恩宠有望节节爬升啊!看来本佛并未看走了眼,这朱将军必将青云直上。也就心生了替朱云天把最后一件重大之事向皇上禀明的无穷信心。
这时脱脱趁机禀道:“皇上,赐婚之事,臣已经运作良久,目前,心中已有人选,只是不知朱将军的意下如何,所以,臣想近日宴请朱将军,安排两人见面,互相当面交流,也算成人之美,不知圣意若何?”
顺帝道:“准奏!”
脱脱大喜,这下,朱云天,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
朱云天红着脸跪下,又磕了一个头,算是谢主隆恩。他不停地在琢磨,这该死的脱脱会为自己找一个什么货色呢?妈的,肯定不是什么好货,我猜一定奇丑无比,抱在怀里吓死人,放在床上吐死人。
正想间,那宦官唱道:“圣上该歇息了,两位大臣以及公主,都暂且退了吧!”
原来是顺帝又到了参禅礼佛的时间,这皇帝一天三次的礼佛,是绝不会中断的,除非地球爆炸,世界未日。那厢胡苏拿了本佛经,正襟危坐,像模像样地打开了。几个宫人抬了张小方桌过来,放在软榻之上。看起来,是顺帝要与胡苏二人对坐而谈,很有些古秦遗风。
和宁公主见了这副神秘的架式,皱着眉头,率先从内门走了,跑去了后宫。她好象对父皇钻研佛经的行为并不喜欢,尤其对胡苏,正眼不瞧,很是冷漠。走时,倒是望了朱云天一眼,眼神古怪,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在她的眼睛里面打转,把朱云天惊得心里咯噔一下:这傻妞想干嘛?
脱脱与朱云天两人弯腰告退,出门前,朱云天眼瞅胡苏,正碰上他亦扫量过来。胡苏轻轻挤了一下眼睛,暗示他放心,定会把所托之事一一奏明圣上。
朱云天这才放宽了心,跟在脱脱的屁股后面,擦着冷汗出了书房。突然进入了寒冷的室外,马上打了一个喷嚏。直觉告诉他,感冒了!
这喷嚏一打不要紧,一股潮湿的气流喷到了脱脱的后脖上。脱脱很气愤地回过头来,用袖子擦着耳朵,道:“朱将军,要讲卫生啊!”
朱云天道歉:“丞相,对不起啊,iamsorry!!”
脱脱全身一愣,打了个寒噤,自然是最后那句他听不懂的英语给闹得。"你说什么啊!有病!"他哼了一声,快步离开了。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风起云涌,突然刮起了一阵歪风,令本来地位就不高的广大汉臣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可谓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顺帝经常不早朝,在这大元朝国运渐衰之际,已是很正常的事情,大臣们都习以为常了,每天坐着轿子骑着马到这大殿来,都不过是习惯性动作,转一圈就走,权当锻炼身体了。
除非有极重要之国家大事,皇帝才会临朝听政,否则,只会由宫内宦官在龙椅前一站,传达一番旨意,再把奏本收起来,送进内宫,由皇帝御览。如此一来,大臣的奏章是否真的能够让皇帝看到,还是很不确定的事儿。
大家都知道皇上喜欢佛经,一天有多半的时间钻进佛书里,跟帝师切磋禅技。所以,这奏本送进去,顶多让这二人垫垫屁股,也就这点作用。
但今天朝会,在皇帝没有露面的情况下,帝师胡苏及宫内宦官并肩而出,却站在金孪殿上宣读了一道圣旨,将御史大夫太平(贺惟一)、吕思诚当场革去官职,发配到濠州,贬为这元朝最小的一级地方官:里正。也就是相当于现代的乡长。
罪名是:与臣属同僚之间无端猜忌,行攻击恐吓之事,互为朋党,扰乱朝纲,败坏臣道,致使朝堂之上人心惶惶,实在是罪大恶极。
又讲,本该将二人腰斩于市,但幸得江浙行省平章政事朱云天竭力上谏,力保二人性命,故,圣恩浩荡,把贺、吕二人行贬职事,发往濠州,从此京都永不录用。
圣旨一下,胡苏与那宦官完成了任务,转身便走,未多说一句话,且走得速度很快,像是怕贺、吕二人冲上来打击报复似的。
接着,殿外进来四名武士,摘去了贺惟一与吕思诚的官帽,强行脱去官服,官靴,又用皮鞭把二人赶出了大殿。
贺、吕二人头发凌乱,衣衫不整,被鞭子抽得满脸是血,抱头鼠窜,但仍挣扎着跪倒在殿前,冲天悲呼:“皇上,臣冤枉啊!天大的冤枉!”
两人须发皆张,加上赤脚光臂,于这天寒地冻之间,样子可怖至极。
“还不快走!”武士都看不下去了,高声喝道。
随着一顿鞭抽,四名武士押着二人,消失在午门之外。根据皇帝的旨意,要把二人即刻押上囚车,由军士送往濠州,中午饭都在囚车上吃了。至于能不能像圣旨里面说的当上里正那种对他们来讲纯属羞辱的芝麻官,到时就要看江浙省的最高长官朱云天的意思。
而另两队皇家卫士也同时赶往太平府以及吕思诚府上,将全家财产抄没充公,所有家眷、丫环、仆人一律充为军奴,押往怀阳前线服役,即是共和军正与陈友谅死战的地区。朝中每个人都知道,那地方如今凶险无比,百姓都跑光了,只剩下了军队。在这片地区,死个人跟死只蚂蚁一样稀松平常。把这两家人发配到怀阳,基本跟斩首之刑没什么区别了。都是一个死,只是死的方式有点不同。
这道圣旨可谓惊天动地,震惊朝野,不但汉臣们毫无思想准备,就连左右丞相别儿帖不花和脱脱都不知晓。见众汉臣们眼冒怒火,瞪着自己,脱脱不悦地高声道:“诸位同僚,你们看我干什么?这事儿又不是我干的!!”
这确实不是他干的,他虽与贺惟一不和,勾心斗角这么多年,但还未到想把对方置于死地的地步,顶多就是报复对方一下,贬贬官,罚罚俸银。抄家?他想都没想过。况且脱脱行事一向谨慎,素来以忠君报国做为行事标准,更不会干出这种祸国之事。
惊疑之中,蒙官们也是心里打鼓,捉摸不定,到底是谁如此心狠手辣,要把老臣子贺惟一赶尽杀绝?一开始他们亦是以为脱脱乃幕后主使,但见脱脱与别儿帖不花二人脸红脖子粗竭力分辩并且恼羞成怒的样子,很显然,这并非脱脱所为。
最后,大家都在心中形成了一个定论:此事定是宫内番僧的鬼计,或许是贺大人得罪了番僧势力,要招来如此大祸。真他妈狠啊,为了明正言顺地搞定贺大人,还把吕思诚给搭上了,捏造了一个互为朋党、扰乱朝纲、败坏臣道的莫须有罪名。
以后,咱们蒙官也得小心了!众人心想。一时间,汉臣与蒙官之间,第一次在朝堂上出现了极为和睦的局面,大家都有点英雄相惜、同仇敌忾的味道。
唯独没人想到朱云天。这时,他正躲在客栈里,与众兄弟们召开来到大都后的第一次内部会议。不仅商讨如何应付顺帝的主婚之事,还要尽快决定未来的整体战略。
事实上,就连朱云天本人,都想不到事情会进展如此顺利。昨天从皇宫出来,因为一个喷嚏,与脱脱不欢而散,彼此心中骂娘,没一点好心情。
他一出南门,便看到了一顶轿子,四个轿夫,以及四名骑兵等候在大街上,原来是大都皇家禁卫军参将古察帖木儿来相请了。
两名骑兵是那夜见过朱云天的,这时下马上前,叩礼道:“朱将军,我家大人派小人在此相候,要请将军饮酒。”
那厢,脱脱的轿夫亦是到了,也跟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卫士。脱脱上轿前,酸溜溜地道:“小将军,你真有口福啊,明日散朝之后,本相亦有酒席相待,另外,还有圣上所托之事,要与小将军详细谈来,到时,你可不要爽约呀!”
他见朱云天一到京城,就酒约不断,心中煞是惊讶,这小子虽年纪轻轻,但能混到江浙三省总司令的位置,又能取悦圣上,果真不是简单人物!这不,刚来一天就与大都禁卫军的将领勾搭上了。要知道古察帖木儿虽有点贪财,但却是个脾气极怪之人,很不容易交往。在此人府上,曾发生过将儒士殴打致死的事件,可见他对汉人一向怀有成见。能在短时间内让这样的一个人派专人来请他赴宴,肚子里没有真材实料是绝对无法办到的。
脱脱也真是高看朱云天了,岂知下是因为朱云天完全没有寻常汉人那种腐儒的坏毛病,说话直爽,性格又极为开放,跟古察帖木儿立马臭味相投,打得火热。
这个世界上,没有交不到的朋友,只有不会交的朋友。就像泡妞一样,只要方法适当,条件充足,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你泡不上的女人。
现在,脱脱也是担心明日朝会之后找不到他,于是不得不拉下脸来,提前预约,生怕到时这小子不知又跑到哪个王公大臣家里喝酒去了。
对于他的相请,朱云天是必须答应的,圣意如此,他哪能违抗。于是很有礼貌地弯腰鞠躬,道:“丞相尽可放心,明日小臣一定拜会。”
“嗯,”脱脱点头说,“你住在什么地方,明日下午,我派人去接你入府。”
朱云天便说自己住在大都南门客栈,将详细地址说了一下,脱脱嘿嘿一笑,不再说话,入轿而入。这笑声像是在嘲笑他就像个没人接纳的乞丐,只能住在客栈那种地方一样。朱云天也不介意,乐乐呵呵地去赴古察的酒宴了。
在钟鼓楼附近的一家豪华酒楼,他与古察把盏推杯,连浮三大白。听着小曲,吃着大都特色顶级酒菜,饶是快活。在酒席之上,古察又特意告诉了他一个消息:冯国用本人正在脱脱府上。据他紧急打听,加上禁卫军常去丞相府的将领友情通告,丞相已把冯国用软禁起来,关在一间密室内,有专人严加看管,且不允许任何外人靠近。
朱云天听了此言,再无他妈的心情喝酒。他意识到了脱脱此人的狡诈与老辣。关于对冯国用如何处理的事,白天在宫里,脱脱与顺帝都一字未提,只说原谅了朱云天在此事中的责任。看来,似乎是早就商量好了一套控制他这神威大将军的计划。
白天这第一次见面,先打一巴掌,又给了一甜枣,搞得他迷迷糊糊,直把圣上的恩宠当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的长生桃,岂知背后,还藏着一顿更大更猛的巴掌,还未使将出来。
酒席散后,古察一拍手,门席开处,款款进来两名北方美女,手中抱着琵琶,坐在圆凳之上,弹了两曲。朱云天却是一个音符都没听进去,心里一直在盘算对策。曲终席散,古察笑呵呵地建议朱云天把这俩妞带回客栈,好好享用。他说这是自己特意准备的。
“如果客栈不方便,我可为你安排一个地方,绝对保密安全!”他见朱云天不动声色,以为是嫌他的主意不好,忙又改口。
朱云天本想推却,但很随意地打量了一下这两名女子,见她们二人眼露期待,又不忍拒绝,便道:“好吧,不过,我自带回客栈罢了,无须另寻地方。”
古察大喜,很有一种把人情送出去了的感觉,忙让人安排了三顶轿子,送他们三人回去。
走到半路,朱云天突然命令停轿。他走下轿来,站在这俩女子的轿前,轻声道:“两位妹妹,在下实在急事缠身,今晚无法与你二人纵情交欢,切磋技艺。刚才之时,我若不带你们出来,怕是古察将军会怪责你二人,不知会出什么事。你我都是风尘之人,若有什么意外,在下实在不忍,故而带二位到此,是回酒楼,还是到别处去,请两位妹妹自便了!”
他想得的确周到,如果在酒楼之上,他当场拒绝了古察的这番好意。回头,说不定丢了面子的古察会对这两名无辜女子做出什么伤害来,所以为周全起见,他出此下策。
两名汉人歌妓哪里受过这种礼遇,不由受宠若惊,坐在轿子里已是泣不成声,纷纷感恩戴德,道:“大爷好意,奴家终生感激涕零,日后若有机遇,定当做牛做马。”
朱云天叹口气,让轿夫把她们原路抬回。
回到客栈,兄弟们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特别是小魏,急得已悄悄哭了几回,泪湿了秀脸,眼睛都略显红肿。见他平安归来,方才破啼为笑,扑到他怀里,享受了片刻的二人世界。
朱云天搂着她安慰一番,直到她睡去,关上房门,来到大间里,与众人烤着火炉,商量对策。为了保险起见,他命陈京派了两名兄弟,先去丞相府探路,把周围地势探查清楚,做到有备无患。又让周德兴带了三个兄弟,扮做化缘行道的道士,准备明晨便出发,布置在丞相府邻近的大街上。
然后,疲累至极的朱云天倒头就睡,一直到了第二日中午,徐达端了一碗姜汤把他叫醒,道:“大哥,你伤风不轻啊,快些喝了,我们继续开会。”
朱云天好歹喝了两口,把兄弟们叫进来,对冯国胜道:“你兄现在处境不妙,被关在丞相府的密室之中,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扔下他不管。”他先给冯国胜吃了一颗定心丸。
冯国胜感激道:“多谢大哥,不过,想来我兄长也会以大局为重,不会出卖大哥。”
朱云天摆手打断他的话,道:“国胜休出此言,即便出卖了我又如何?人生在世,性命最为珍贵,不管此事结果怎样,对我而言,国用兄弟都是有功之人,他甘心替我勇入虎穴,我对他感谢还来不及呢。”
他满嘴仁义道德,兄弟情义,脸上唱开了一朵鲜花,更让让冯国胜全身血液沸腾,誓为大哥奉献**与灵魂。
随后,朱云天对陆仲亨、徐达分析了目前的形势。
“第一,盛文郁的红巾军部队在一个月之内,定会脱围而出。元军有一个计划,要把他赶进湖北,与陈友谅形成遭遇战,这是朝廷最想看到的局面。如果红巾军不能与陈友谅自相残杀,反而各立门户,那么到时皇帝必会怪罪于我,怀疑我献上此计的居心。我们要小心对待,七日之内,必要离京,届时日夜兼程,赶回濠州,马上派部队接应盛文郁,这件事要干得绝密,不能露出一点风声。第二,关于皇帝为我主婚的事情,已经交给了脱脱办理,今夜请我赴宴,想必就要当场定下来,兄弟们,到时我不得已,就得答应啊,希望你们原谅。”
这家伙把丑话说在了前面,不是我想娶蒙古妞,实在是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
众人没有第二个选择,只有表示理解。徐达苦着脸道:“大哥真是艳福深厚,小弟一个老婆都没有,大哥这都好几个了。”
“嘘,小声点,别让小魏姑娘听见……”陆仲亨挺会替老大着想,伸手做捂嘴状。
“仲亨,关于盛文郁,你有什么看法,尽可说来。”朱云天需要听听众人的意见,于是先问陆仲亨。
陆仲亨在济南府,已定好了一条计策,只是未及与大哥商量,此番见朱云天主动询问,也便不再客气,道:“刚才大哥说,要派人前去接应,属下以为不妥,全国四处都驻有蒙军,尤以江浙、河南为甚,我军不管做何动向,朝廷十几天即可知晓。所以属下建议,大哥在离开大都后,可即刻派一名弟兄前往翼空擦明情况,顺便口头告知盛文郁,由他自己带着部队到与我们约定的地点,再做下一步打算。”
“嗯,当然也要看我军与陈友谅、张士诚的作战情况。”朱云天觉得陆仲亨的建议很好,马上表示同意。
“另外,即便盛文郁无法与陈友谅火拼,我料皇帝也不会怪责大哥。毕竟撤去翼宁之围的元军,将全力协助濮阳元军攻打韩山童,不出两个月,怕是明王就要从世间消失了。剿除了白莲教的最大头目,皇帝亦会十分高兴,到时不会有对大哥不利的言论发生。我反而担心的是攻打濮阳的元军,有没有能力将白莲教斩尽杀绝,听说小明王韩林儿亦是个非凡人物,现在,白莲教应该正想办法把他送出去吧。”
陆仲亨简单几句,预料到了未来白莲教的走势,那就是韩山童死,韩林儿逃。完全说到了朱云天的心里,而且,这与历史也极为吻合。
朱云天伸出大拇指,赞道:“仲亨之见,很是长远,我们确实需要做好准备。对于白莲教,既不能为敌,也不能为友!能为我用,最好,不能用,则尽量避而远之,让它自生自灭。”
他心里知道,白莲教在历史上一直存在到了清朝未年,全国范围内都有无数教徒,绝难彻底消灭。这个组织其实就是一种社团形式的民间黑帮,硬剿虽然能够挫伤它的元气,但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元军耗费了近两年的时间,死伤了几十万,才勉强将白莲教的总部包围,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午时未过,陈京突然带着人回来了,一进门就嚷:“大哥,真他妈狠啊!今日朝会之上,御史大夫贺惟一和吕思诚被贬,全家财产抄没,所有家眷发配到怀阳充为军奴……”他把探得的情况具体讲了一遍。
“什么?!”朱云天忽地一下从床上蹦了下来,全身一个机灵,出了一身汗,感冒马上就好了。
“妈的,这胡苏可真不简单啊,仅是一个晚上,仅是对皇帝说了几句话,便可将两名朝廷重臣革职发配,且全部抄家,永不录用……我真是有点低估这番僧了。”朱云天喃喃地说。
陆仲亨眼珠子一转,马上道:“大哥,贺大人被贬往濠州,这正是您最想要的结果呀!如此一来,我们来大都的目的,就已达成了一半。”
这才两天时间,仅是一个番僧帝师翻云覆雨,朝廷局势就已翻天覆地。陆仲亨也是暗自感慨,这忠臣的下场往往就是这样,看来贺惟一和吕思诚除了受老大的控制,便别无选择了。
陈京道:“大哥,在来的路上,我正好碰到了抄家的卫队,贺、吕两府全家上下,只抄了不到十车的家具,金银珠宝没有一厢,除了御赐的一些银锭,便是几小盒碎银子,当真是百年难遇的清官呀!”
朱云天已静下神来,听到此,笑了笑。他应该感到宽慰,这说明他没看走眼,贺惟一和吕思诚确实是可用之材。如此有能力的清官,不为自己效命,反而为蒙古人操他妈闲心,简直是可惜了。
“既如此,今日赴过脱脱之宴后,从明日起,兄弟们就要做好一切准备,我们随时可能离开大都。奶奶的,除了这个御赐的老婆,还有冯国用兄弟,大都也没我什么牵挂了。”朱云天道。
“不,大哥,”陆仲亨提醒他,“属下以为,大哥还需见那番僧一面,今后,这人将对我们非常重要。”
朱云天开始习惯性头疼,陆仲亨的意思,无非是强烈地建议他,还要继续给这番僧送礼。好在昨日皇帝赐给了他黄金千两,绸缎千匹,那便用这些金子去换一些稀罕之物。
“那我明日找一找机会,看能否跟他再见上一面。”朱云天道。
想跟帝师联系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上次是使用了非常之法,硬生生把人劫了出来,才算见上一面。但这种办法只能用一次,绝对不能用第二次,否则只会弄巧成拙。下一步,就得光明正大地去求见了。
转念间,他已有个主意,不如去那大承天护圣寺,实地参观一下,看看番僧在大都到底有多么大的势力。
下午刚过了一半,丞相府的轿子果然到了客栈外面,另外,还来了二十骑的军兵。一名管家装束的中年人很是干练地轻步上楼,问清了朱云天所在的房间,很快就敲门相请。
因为这么多兵马的到来,客栈的老板吓坏了,带着一帮伙计哆哆嗦嗦的跪在大堂里,连头都不敢抬,口里直叫:“军爷您请!军爷您请!”
大都,蒙古兵士可以随便杀害汉人百姓,而无须任何理由,任何借口。杀了就是杀了,就像现代人在街上踩死一条毛毛虫,观者可以觉得你不爱护动物,但也仅限于此,不会有实质性的惩罚。所以,大都的汉人们,特别是居住在内外城之间做生意的汉人,每天都把脑袋挂在腰带上,随时提防被蒙古人拿去。
好在脱脱府规森严,治下有方,相府的人很懂规矩,走时,这长得像管家的人还给了客栈老板十两银子。这一下让老板觉得,原来不是所有的蒙古人都残忍暴虐。
这次,朱云天只带了徐达一人前往,而把陆仲亨这个全能谋士留在了家里。去丞相府上坐客,带的人太多了,反而会惹来麻烦。何况,周德兴和另外几名弟兄已在府外布好了局,若有意外,应该可以起到效果,他这老大不至于死无葬身之地。
走时,这家伙洗了洗头,梳了梳头发,对着镜头照了一番。毕竟去了有可能见到那个什么御赐的公主,一个有魅力的形象还是需要的。他嘱咐留在家里的所有人,千万别急着把这事儿告诉小魏,尽管她早就知道了。
小魏一旦吃起醋来,真提起宝剑杀到丞相府,那可就闯了大乱子。幸亏昨天因为等到半夜,疲倦过度的小魏只是早上起来吃了点饭,现在又已睡下了。
下了楼,徐达对相府的人轻笑道:“这位先生,你且把轿子去了,牵两匹马来,我家主人不喜坐轿!”
那管家奇怪地看了眼朱云天,见这年轻将军未置可否,眼神飘移,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是从命,让人牵了马来,并伺候朱、徐二人上马。
如此,一行人的速度快了许多。前有军兵引路,挥着马鞭驱赶行人,后有护卫扫尾,十米之内严禁任何陌生人靠近,摆足了蒙古贵族的气焰。当真是惊得街上的百姓四散而逃,摆摊的商贩十有**都扔下摊子,躲到了附近巷口墙角,怕不小心便被马鞭抽到了身上。
约是一柱香的时间,朱云天便被引到了丞相府。拐过一个略显狭窄的街口,豁然开朗,一道专用的宽阔大道列于眼前,约有一百米长。大道尽头,便是丞相府的大门,台阶高耸,黝黑的铁门此刻半开半闭。门口左右站了两队挎着腰刀的兵士,还有几个灰衣仆人正伸头张望。
看到他们,一名仆人迅速打开了大门,并且一路小跑进了内府,像是向脱脱禀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