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莺歌慢悠悠地骑着马,牵着那群歹徒走出去一段后,突然轻拉缰绳放缓脚步。
她回头看了眼身后一溜歹徒,低头看向最近的一人,状似不经意般问道:“你们为何半路劫道?”
那人似是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问,不由得抬头看了她一眼:“打劫还能因为什么?无非是他们身上有我们所图的东西罢了。”
对方眼中满是不屑,好像根本没将沈莺歌放在眼里,即使他们才刚刚挨了她的一顿胖揍。
沈莺歌登时心生疑窦。
但她面上仍是不动声色:“他们二人既未带金银锦帛,也没有年轻女子随行,你们所图何物?”
那人冷笑一声,甚为讥讽地看了她一眼。
“那马车看上去可不便宜,挟持了他们,自然能要挟其家人交付赎金,况且那娘们虽然年纪是大了些,但这身材和样貌都不差,我们带她回去开开荤也不错啊,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他身后的一众歹徒竟都跟着附和了起来。
沈莺歌不禁蹙眉:“你可知他们是何身份?”
“我管他们是什么身份,反正看上去能拿得出银子不就行了?”那人不以为意地撇撇嘴。
这些歹徒的反应让沈莺歌心中的疑惑愈演愈烈。
就算他们都是亡命徒,也应该清楚犯下此等恶事之后会被送往何处,哪怕他们不知道陈明薇二人的身份,不知道动了这两人会以犯上作乱的罪名处以极刑,也该有点马上要被投入大牢的顾忌才对。
可他们的样子,反倒是更像……笃定了自己不会有事。
沈莺歌忽地低笑出声。
那领头的听到她笑,顿觉奇怪:“……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死到临头,却仍被蒙在鼓里。”她轻飘飘道。
那人顿时眼神一紧,不过很快,他便恢复如常:“你当爷爷我混迹江湖这么久,是被吓大的?我们又未伤他二人性命,顶多关一阵子就放出来了。”
“是吗?”沈莺歌眸光晦暗,定定地望着一个人时,便让人无端觉得心惊。
领头的不禁有些心慌,他勉强维持着表面镇定,道:“我多得是蹲过大狱的兄弟,你别想吓我。”
沈莺歌摇了摇头,用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他。
“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锦衣卫的腰牌往对方眼前一伸:“这个认识吗?”
领头的将一看清上面的字,仍是不可置信,他闭了闭眼,又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刻字逐一看去。
霎时,他面色骤白:“不,不可能!你这个肯定是伪造的!”
沈莺歌也懒得与他争辩,她收起腰牌,不紧不慢地向前走去:“是真是假,到了顺天府之后,自会见分晓。”
她的姿态实在太过笃定,让人不得不信服。
领头的琢磨来琢磨去,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真的倒了八辈子大霉碰上了锦衣卫。
他很想说服自己这人是假的,是在吓唬他。
可谁没事干会去假冒锦衣卫啊?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但若这人的身份是真的……领头的回想起方才马上之人的一言一行,脸色越想越苍白。
正在这时,对方朝那二人跪下行礼的景象如一道惊雷劈下,突然闪过他脑海!
领头的倏地脚步双目圆睁。
这人如果当真是锦衣卫,那二人岂不是……宫中之人?!
“等等!”他突然出声道。
沈莺歌勒停马匹,回头看他:“嗯?怎么了。”
领头的已是两股战战,抖如筛糠,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惊得满头大汗:“大,大人!求你救救我们!我们是被逼的!”
闻言,沈莺歌眸色微敛,轻轻掀起了嘴角。
——
沈兰措二人抵达普安寺后,他托一名小和尚将自己的腰牌递了进去。
见到信物的白悟念连忙亲自迎出,带着二人经僻静处行至后殿。
待其余人闭门退下,他才朝二人合掌行礼:“老衲不知皇后娘娘与四皇子来此,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陈明薇摘下幕篱,露出雍容如牡丹般国色天香的一副眉目。
她虽已青春不在,但仍可窥昔日美貌的十之**。
“住持不必多礼,本宫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祈福。”
白悟念:“不知娘娘想为何人祈福?”
陈明薇眼底掠过一抹哀痛,面上却仍端着端庄淑仪的礼节:“是……一个孩子。”
联想到近日城中传出的消息,白悟念问道:“娘娘可是要为九公主祈福?”
半掩在袍袖下的一双柔夷紧了紧,陈明薇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沈兰措开了口。
“住持只需告诉我们如何为稚子祈福便好,多谢。”
白悟念见状,顿时恍然。
这皇家之事向来弯弯绕绕,隐秘之情甚多,他多嘴问一句也不过是出于住持的责任,既然香客本人不愿告知,那他也不会再无礼多嘴。
他遂侧身做了个请的动作:“那二位施主这边请。”
白悟念将二人引至正殿后,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殿门合上,陈明薇仰头望向高坐的菩萨,眼底神色复杂。
见她许久未有动作,沈兰措低声唤了句:“母后?”
陈明薇抹了抹眼角,拭去一点湿痕,似是刚刚回神:“无事,不必担心。”
她屈膝跪上蒲团,双手合十,于心中默默祝祷,片刻后躬身伏地,朝金身菩萨深深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