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被锦衣卫拦下,也没挣扎。
他习以为常地往对方面前递了递碗,笑嘻嘻道:“祝您升官发财!赏两个吧!”
锦衣卫:“……”
我谢谢你!你再不走我就该挨板子了!
那小乞丐的脸脏兮兮的,头发也乱得像一团鸟窝,衣服更是东一块补丁,西一个破洞,身上还汗散发着很久没洗澡的汗酸味。
锦衣卫皱了皱眉,摆手就要把人赶走:“去去去,一边儿去,再不走就把你抓起来!”
听到这番威胁,小乞丐瘪瘪嘴:“都祝您升官发财了,您就赏我两个,就当讨个彩头了!”
他的声音不大,这话没有传到盯梢的那二人耳中。
只有最近的锦衣卫,与耳力敏锐的容久听到了,他蓦地眼神一动,转身朝对方走去。
他们没穿官服,小乞丐也不知他们的身份,只知这些人看起来非富即贵。
在看到一身锦衣的容久往自己这边走来时,他霎时眼睛一亮,笑容咧得更大了:“祝大人您升官发财!求您赏两个吧!”
容久在他面前站定,垂眸打量了他片刻,忽然转身往府内走去。
“带进来。”
战战兢兢的锦衣卫还没做好挨板子的准备,猝不及防听到这句话,登时一愣。
还是浮寒反应快些,招呼道:“没听到督主说什么?快把人带进去啊!”
“哦哦!是!”锦衣卫连声应道。
不远处盯梢的二人望了眼那尚不知要面对什么的小乞丐,惋惜摇头。
看吧,就说这位爷脾气不好吧?连个乞儿都不放过。
——
随锦衣卫踏入钱府别院大门的小乞丐好动得很。
一路上东张西望,若不是还顾忌着有人在,他都忍不住想上手去摸摸。
锦衣卫回头瞥了眼他,心下叹气。
他不知容久为何要见这么个小乞丐,但他知道,督主今天心情可不好,谁撞上去谁倒霉!
犹豫再三,他委婉叮嘱了句:“进去后别乱说话别乱动,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知道吗?”
小乞丐答应得很干脆:“得嘞!”
将人带到后,连浮寒在内的所有人便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容久与小乞丐在屋中。
小乞丐依照锦衣卫的示意,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
但他待不安生,小动作多得很。
容久沉着一双眉目盯了他片刻,问道:“你怎知我们是官?”
浮寒他们昨日刚到,不论是他们的身份,还是借住钱府别院的事都并未声张,就算传到附近百姓耳朵里,也没这么快。
哪怕看到他们从钱府别院出来,一般也会认为他们是与钱东林有关系,是商人。
而方才这小乞丐却连着说了三遍“升官发财”,乍一听没什么问题。
可在不知他们身份的情况下,这话便有些蹊跷了。
除非——有人刻意告诉了他这些。
小乞丐怔了下,摇头:“我不知道啊!是有人教我这么说的。”
听到这话,容久倏地瞳孔一缩,不由自主地收紧手掌。
“谁?他在哪?”
小乞丐眼珠子一转,问道:“我要是都说了,你能赏我银子吗?”
“可以,只要你说的是实话。”
闻言,小乞丐顿时面色一喜,竹筒倒豆子似的抖搂了个干净。
据他说,自从水灾发生后,霁城码头边就没什么人了,所以他每天会去那边逛逛,看能不能捡到什么别人不要的东西拿回去。
今天晌午时他像往常一样,又去了一趟。
却在废弃仓库那边碰到个年轻男子和一位老太太,那男子满脸肉疼,依依不舍地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进城打听一下,昨晚钱东林和潘靖宴请的贵客住在哪。
那句“升官发财”,也是对方教他的。
为了保证小乞丐能把话带到,对方还告诉他,只要他把这些话讲给那些人里看起来最贵的那人听,到时候想要多少银子,那贵人都会给他。
话说完,小乞丐踌躇半晌,决定说个大点的数。
这样就算这贵人嫌多不愿意给,他还能往下压压。
于是小乞丐一咬牙,狠心伸出个巴掌:“五十两!”
他另一只手攥紧了破破烂烂的衣衫,已经做好了讨价还价的准备。
容久的心思却早已不在这里,扬声道:“来人。”
浮寒推门进来,抱拳行礼:“属下在。”
“让人带他下去拿银子,”容久捻了捻指腹,低声道:“你带几个人,照他说的去码头一趟,把那两个人带回来。”
顿了顿,他又道:“那附近可能有眼线,别让他们发现。”
若是没人盯着,也就没必要找这么迂回麻烦的方式传话了。
浮寒看了眼满脸期待的小乞丐,应道:“是。”
——
沈莺歌再次从昏睡中醒来时,身上轻快了不少。
梦里被河水淹没的恐惧,与容久离开前的脸交替出现,几乎占据了她的大半个梦境。
她幽幽叹了口气,容久要是知道他们失踪的消息,会担心吧?说不定又会失控……回去得给人好好顺顺毛才行。
“花麓,还活着吗?”
屋里看不见,她只好低声唤了句。
花麓一噎:“……托你的福,还没死,怎么了?”
还没等沈莺歌说话,黑暗中忽然传来肚子咕噜噜的声音,她只好嘿嘿笑了两声掩饰尴尬。
花麓:“你睡着的时候,他们在地上扔了两个窝头,我吃了一个,还有一个你找找。”
沈莺歌狐疑:“这看不见摸不着,我们的手都被绑在背后,你怎么吃的?”
“……用嘴吃。”
听到这话,沈莺歌艰难地往他那边挪了挪,却因背后系在房柱上的绳子长短限制,没能靠得太近。
她压低声音:“我们找机会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