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将箭杆儿折断,却并不将深深扎进肉里的部分拔出来,这个时候大量的失血会让他爬也爬不起来,让人疯狂的疼痛刺激着赵石的神经,但也只能使他脸色略显苍白,将衣服撕成一条条的,狠狠勒在胳膊和大腿上,在这样的天气里,到不用过于担心伤口处不停失血,而且感染的几率也小了许多。
丘下马匪的叫声隐约传上来,像是被人捅了的马蜂窝,可想而知的,被赵石冲进冲出,一死数伤之下,已经将这些马匪的凶性刺激的宛若疯狂,下一刻也许就是蜂拥而上的局面了吧?
这一次估计也就没了上一次那么幸运,抬头看了一眼草原上明澈的天空,他对死亡并不畏惧,很久以前他就该死的了,不过老天爷跟他开了不大不小的玩笑,让他能重新活过一次,但好像这一次还是满手血腥,也许老天爷也看不过眼,要将这些赐予再都收回去吧?
“你干嘛?”
眼瞅着少女在地上拔出一大捧枯草,翻来找去,将那个黑铁锅弄了出来,又手忙脚乱的找出火折子,将枯草点燃,端着锅子走了过来,不由问了一句。
“你流了好多血我们部落里的人受了伤,都是这么治的,我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有些家伙直接用烧红的木棒按在伤口上呢,不过那会很痛的”草原少女脸上灰一道白一道地。蹲在赵石身边抽噎着道。
“呃”赵石知道,草木灰是有止血杀菌的作用,不过草木灰里成分很杂,多数时候会造成伤口感染,效果没什么好说的,土法子嘛,并没有多少神奇的地方。
“行了。你去看看那些马匪上来了没有,这伤暂时还要不了我的命”
“你说。我们会死在这里吗?”少女并没有离去,好像对丘下越来越清晰的叫骂声听而不闻,一双明媚的眸子中有惧怕,有惊慌,也有留恋和不舍,复杂到了极处,却又带出了几许平静。
赵石看了她一眼。他是个战士,越是到了绝境之时,越是心念坚定,绝不会坐以待毙,他生下来就好像为了挣扎求存,从来不会放过哪怕一点生存地机会。
并不答话,也不想知道现在草原少女的心情如何,他见过太多地死亡。面临死亡时人们的表现千奇百怪,他懒得理会,就算老天爷注定要他死在这里,他也要拼尽全力挣扎他娘的几下子,这样的心境和凶狠的斗志绝对不是没见过多少世面的草原少女能够理解的了地。
嗓子发干,吐出一口唾沫。仔细分辨,里面还夹杂着些血丝,胸口闷的厉害,那一拳对他的内脏已经造成了伤害,对于这个时代所谓的武功他算是敬畏的紧了。
“去,拿些水过来,咱们还没死呢,说什么丧气话?等死了,再跟你们的天神唠叨吧。”
草原少女应了一声,若是平时一定是立时恼怒不已。但这个时候却是声音中都透着一股异样的温柔。顺从的拿了些清水过来,扶着赵石站起身来。看着赵石一阵狂灌,眼睛中好像已再无他物,满眼都是这个好像顶天立地地男人的身影。
细想起来,这个男人虽是汉人,对她一直又不太好,但比起草原健儿来,却丝毫也不逊色,风雪中救了她,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了她的身躯,在那样的风雪中,却没有一点的畏惧,挖洞为屋,为她弄来食物和清水。
她这十六年地岁月,除了父兄之外,从未跟任何男人朝夕相处过,汉人将军这个头衔曾经让她好奇过,,但交谈之间,她感觉对方对鞑靼人总是藏着深深的蔑视,甚至可以说成是敌意,她便也将自己的好奇收了起来,再不愿跟他说话。
不过在经过这么多事以后,她知道,这个男人的心肯定是铁做成的,在风雪中救了她,现在想来不过是顺手而为,对他而言,就像是救了一条受伤的猫狗般微不足道,她引以为豪的容貌在他眼里根本如同无物,更不会像部落的年轻人般将她捧在手心里。
这样的男人自然不会给她一点好感,但敬重勇士在她,或是其他草原健儿心里都是扎了根的东西,不论其他,只论勇力,便是遍寻整个汪古部,估计也找不出一个这样地人来,更何况只言片语间便能将这些马匪地藏身之处找出,本身又是个将军,行军打仗估计也是好本事,这样想来,却又是她自小便崇敬有加的英雄模样。
不过在这生死关头之际,这些东西便也不是那么重要了,能够一同赴死地,是天神为她选好的人,这便已经够了。更何况,身边这个男人如此的勇猛而又刚强。
手里不自禁的握紧了弓箭,鞑靼人,天神的子民,就算死也不能表现出半分怯懦,战死的人将得到天神的赞赏,能永远护佑自己的族民。
推开少女的搀扶,脑子虽还有些晕眩,但还远不到没法动弹的境地,来到丘顶边儿上,往下望去。
到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马匪们已经爬到了山腰处,这次上来的马匪都是身形敏健有力,虽然常年骑马,都是双腿微弯,爬起山来和那些穿山越岭如履平地的山匪差了老远,但散开来,一层层推进爬上,后面还有手持弓箭遮护的,显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又在山脚下被赵石一个突袭,又让他从容遁走,早没了之前那等情敌的心思,不过这个时候看上去整个山丘都笼罩在森严的杀气当中。
默默看了半晌,下面已经有零星的箭矢射上来,赵石知道,这次让他们冲上来,已经没了任何的侥幸可言,手里握紧了刚找出来的砍刀,眼中已经微带上了血丝,想让老子死,也得拿命来填。
就在这个时候,身旁的少女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赵石还当她害怕了,这到也是正常,一个女人毕竟不应当出现在战场上,心性体魄太过柔弱不说,在生死关头,想让她们有与敌偕亡的拼命之心也是不易的很。
“快。快看那边”话说的结结巴巴,声音中更是带出了难以置信的雀跃之意。
赵石举目望去,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的,让他明白事情有了转机的是丘下的那些马匪,骚动从一处慢慢传开,山下的马匪们惊慌的喊叫着什么,已经爬到山腰的马匪们迅速的调转身形,连滚带爬的下了山丘,甚至有些人已经顾不得这些同伴们,翻身上马,成群结队的狂奔而去。
只是盏茶功夫,山丘周围的马匪就已经撤了干干净净,草原的寒风吹过,赵石打了个激灵,失血,劳累以及骤然放松的心弦,让他脑袋嗡嗡作响,有些模糊的视线中,天边仿佛出现了一条黑线,急速涌动靠近,接着如雷般的马蹄声成为这片草原的主旋律。
“呼嗬。”如同狼嚎般的呼啸声响彻一片,身边的草原少女也扬起臻首,举起手里的弓箭,张开小嘴,融入了这片好像从亘古以前传来的声响当中去。
成群的战士出现在山丘之下,像洪水般高速冲过,追着马匪逃走的方向奔驰而去,待得看清楚这些战士的装束后,赵石整个心终于放松了下来,几天几夜未曾好好休息,在这个时候终于再也支撑不住,疲倦和伤痛瞬间使他眼前一黑,在草原少女的惊呼声中,一头栽倒在地上。
也不知昏睡了多长的时间,当赵石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双眼,视线竟然有些模糊不清,身上各处都是酸酸软软的胀痛,胳膊上以及大腿上更是疼痛难忍,喉咙里火烧火燎的,不过嘴里却是充满了奶香的味道,想来是有人在昏迷之后灌进的马奶,思维有些混乱,但多年的经历,早已让他熟悉了这种伤后的情形,并没有多做动弹,又轻轻闭上双眼,半晌过后再次睁开,视线渐渐变得清晰,入目的一片洁白的天棚,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是一处典型的草原人的帐篷,圆圆的,厚厚的透着一股子羊膻味,用木头架子撑起来的四围,顶部尖翘,地上铺着厚厚的皮毯,看上去很是整洁,但空气中总有股伴着阴湿的怪怪的味道。
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身体虽然哪处都不怎么对劲儿,但渐渐的还是适应了过来,慢慢掀开盖在身上的羊皮褥子,身上一阵清凉,却是已经被人脱的一丝不挂,脖子上,头上,胳膊上,腿上受伤的地方已经被细心的包扎了起来。
想要坐起身来,身子却是感觉前所未有的虚弱,他知道,这是伤口感染之后发热留下的症状,既然能清醒过来,又没有什么大的不适,看来这条命是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