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冽的寒风自空中呼啸着吹过,雪花自空中飘飘扬扬地洒下来,给大地铺上了白茫茫的一片,街道上行人稀少,偶有几个身影,也都是裹紧了身上棉衣匆匆而行,这样风雪的天气,实在不是出门的好时候。
透过清澈透明的玻璃窗,赵无忌望着外面的美丽雪景,看着窗外洁白无瑕的世界,玻璃窗前是赵无忌的红木书桌,玻璃窗下面传来阵阵热气,片片雪花落在玻璃上,瞬间便是不见了踪影。
虽然说官不修衙,但是赵无忌还是在青州府衙内,把几乎每个房间都装上了暖气,如今赵无忌也是家里有矿的人了,临淄的高炉每天都能冶炼出大量的精铁,浇铸一些暖气片只是小事一件,惠而不费,再者赵毅才一岁多,婉儿和陈圆圆都是南方人,担心她们怕冷,这也是赵无忌安装暖气的原因之一。
赵无忌本是舍不得安装玻璃窗的,这样的一扇窗户,在外头可是值几百两银子,整个府衙也只有书房这一处有玻璃窗,乃是婉儿强行命人安装上的,婉儿说道赵无忌整天忙于政务,待在书房的时间最长,总要有一个良好舒心的工作环境,赵无忌也只得依她。
红木书桌上,镇纸下面是一封刚刚打开的信笺,那是徐怡给他寄来的信,徐怡在信中说道,郑芝龙已经同意和赵无忌见面,并且也找到了那种被称作橡胶树的植物,由于最近红毛鬼子活动频繁,频频威胁大明海疆,郑芝龙忙于兵事无暇抽身,只得派他的弟弟郑芝豹代表他和赵无忌会面,至于会面的地点,郑芝龙则选择了南京,见面的时间定在十二月中旬。
整个冬天相对来讲,由于没有军事方面的问题,赵无忌都会比较悠闲,在这个时代,没有谁会脑子抽了在冬天发动战争的,冬天出战,相对敌军而言,恶劣的天气才是军队的头号大敌,冰凉的铠甲和兵刃本身就能对己方士卒造成伤害。
在这个万物寂灭的寒冷冬天,也只有庆记、和记的工坊内依旧是热火朝天,蜂窝煤、肥皂、香水、玻璃等商品源源不断地被生产出来,而后被装上一辆辆的大车,运向或远或近的各个地方,这样的大雪天气,青州府的很多百姓选择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家中,一家人围着热烘烘的煤炉子,倒也是尽享天伦之乐。
北条兰拿着抹布,在书房里擦来擦去,把桌子椅子和书架擦得一尘不染,闪闪发亮,李定国坐在椅子上,身姿笔挺,捧着孙承宗的那本‘车营扣答合编’正看得入神。
夏允彝刚刚与兰儿和珠儿成亲不久,这几天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看上去仿佛年轻了十多岁一般,此刻他正拿着乐安港的建设草图,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看着,时不时端起身旁案几上的茶盏,抿上一口茶。
赵无忌沉思了片刻,心中已拿好了主意,他回头望向夏允彝,“夏先生,十二月本官欲去南京走一遭,与郑芝龙商谈橡胶生意一事,本官不在期间,青州府的大事小情,就麻烦夏先生和宁人共同主持了。”
夏允彝急忙放下手中的草图,站起身来说道:“此等小事,大人或可不用亲自出马,便由属下代劳如何?”
赵无忌摇了摇头,“郑芝龙是海上霸主,虽是官身,实际并不听从朝廷调遣,此次是他胞弟郑芝豹前来,本官亲自去,也有着尊重他,与其交好之意,再者,”赵无忌停了停,望向窗外的远处,“南京是本官家乡,已有数年未曾回去,本官也想顺路回去看看。”
“既如此,请大人放心,属下定会全力以赴,在大人外出期间,协助史大人治理青州府。”夏允彝眼看赵无忌心意已决,只得答应了下来。
听说赵无忌要去南京,李定国急忙放下手中书,站了起来,“师父要去南京吗?是否需要徒儿随行?”
“哦,为师去南京,就是谈谈生意,寻亲访友,你也没什么历练的机会,有商将军跟着我就行了,为师走后,青州府的兵事由韩林、张名振两位将军主持,你跟着他们多学学,不可懈怠,以后为师打算让你独当一面。”
嘱咐完李定国后,赵无忌忽又想起一事,便对夏允彝说道:“劳烦夏先生告知宁人,让工坊给本官准备三辆,哦不,四辆马车,都要顶级配置,本官去南京时有用。”
夏允彝微微点头,“属下晓得了。”
十二月中旬很快就到了。
春风楼是秦淮河边的一处三层酒楼,酒楼的位置正处在秦淮河最繁华的地段上,可谓是得天独厚,酒楼的厨子做菜水平也是南京一绝,在这里吃饭,不禁可以大饱口福,更可以欣赏到秦淮河上最美丽的景色,尤其是春风楼三楼,更是观景的绝佳胜地。
也正因如此,春风楼里的饭菜价格也是贵的惊人,随便一道菜就可能是普通百姓人家好几年的开销,因此来这里吃饭之人都是非富即贵,老百姓只能远远地以羡慕的眼光望着这座南京城最高档最漂亮的酒楼。
最近大明颇不平静,流贼四起祸乱八方,鞑子叩关烧杀劫掠,但是这些对南京百姓来说,终究是太遥远了,权贵缙绅照常享受着奢侈的生活,前来春风楼就餐之人依旧是趋之若鹜。
然而今日的春风楼发生了一场小小的骚动,几名来自外地的豪商打算去位置最好的三楼吃饭,没想到却被店小二很有礼貌地给拦住了,“几位爷,实在不好意思,三楼已经客满了。”
豪商中为首一个胖子探头向三楼望了一眼,顿时勃然大怒,“小二你好不晓事,你当爷是瞎的吗?这上面根本就没几个人!”
小二依旧赔笑说道:“这可实在冤枉了小人,小的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您啊,确确实实,三楼已经被人包下了,几位爷请在二楼就餐吧。”
胖子邪邪一笑,“怎么,看不起爷?他出多少钱,爷出双倍给你!”说话间,他随手从身上掏出一块偌大的金元宝,拿在手里颠了颠,“只要肯行个方便,这块金子就是你的了。”
小二盯着金光耀眼的元宝,半天挪不开眼,他咽了一口唾液,依旧赔笑道:“若是往常,小的替您和三楼的客官打个商量也无不可,只是今日的客官与别人不同……”
胖子的脸刷地拉了下来,“怎么?江南一带谁不认识我沈老板?谁敢不给我沈老板一个面子?楼上的客官是谁?我亲自上前和他说!”说罢,胖子抬脚就想往楼上走。
小二急忙上前拦住,“爷快请留步,楼上酒宴的主人,乃是郑家的人。”
“哪个郑家……”胖子高声说道,他话还没说完,他身边一个衣着打扮异常华贵的年轻人脸上猛然变色,急忙伸出手去,捂住了胖子的嘴,对小二说道:“我这朋友刚从外地来,不知本地规矩,小二你给我们在二楼找个地方就行。”
说罢,他急忙连拉带拽把胖子从楼梯上拉了下来,小二这才松了一口气,为他们几人在靠窗处找了个位置坐了,看着胖子一脸的不服之色,年轻人瞪着胖子,低声说道:“刚才幸亏我拉住了你,差点你就闯大祸了,楼上是郑家!”
“哪个郑……”胖子话刚说一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顿时吓得也是面如土色,低声道:“果然惹不起,还好刚才你把我拉住了。”
赵无忌坐在三楼靠窗的一个位置,刚刚发生的一幕小小闹剧尽入眼中,王盈儿和商敬石坐在他的两侧,赵无忌摇了摇头,“郑家当真有钱得紧,不过谈个生意,居然还把整个三楼都给包了。”
“怎么,这里很贵吗?”王盈儿大眼睛眨啊眨啊的,看向赵无忌。
“岂止是很贵,简直是非常贵,特别贵。”赵无忌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