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之时,我家大人曾有吩咐,虽然我大明水师对满清水师向来都有优势,然而听闻满清为了攻击皮岛,早早便安排叛贼孔有德督造大量战舰,届时敌众我寡,我方很容易丧失制海权。”
“哦,请问王姑娘,何谓制海权?”楚继功好奇的问道,他这一说话,顿时便招来了数道不满的目光,如今正是倾听赵大人妙计的关键时候,你却来问什么制海权,岂不知正事要紧?!
王盈儿看着楚继功,温和地说道:“这个妾身也了解不多,乃是我家大人发明的词汇,妾身理解呢,便是战时某一方拥有控制海域的权力吧。”
楚继功听了,点了点头,这个名词非常通俗易懂,又很形象生动,果然不愧是第一才子,当真是腹有珠玑,造个词都这么形象。
陈洪范瞪了楚继功一眼,转而带笑看向王盈儿,“听王姑娘的意思,赵大人对于今日之局势,早有对策?”
“不错,”王盈儿点了点头,“妾身此番前来,携带了大量的混江龙和毒刺,这两种兵器皆都是海战中防守一方的得力武器,唤做水雷。”
“混江龙……”沈世魁皱起眉头,想了一会猛然出声,“啊,本将想起来了,当初毛帅还在的时候,曾和本将说过,戚继光戚将军曾发明了一种水战利器,可于不知不觉中,悄然损毁敌军战舰,端的是威力无比,名字就唤做混江龙。”
他的脸上随即露出蹉跎之色,似是想起了当初和毛文龙大帅并肩作战的时候,他长叹一口气,眼中似有泪花闪现,众人知他此刻心情难受,于是谁也没有开口,王盈儿更是用有些同情的目光看着这位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沙场老将。
沈世魁沉默了半晌,方才看向王盈儿,展颜一笑,“本将刚才想起了一些陈年旧事,故此伤神,却让王姑娘见笑了。”
“哪里哪里,沈将军重情重义,乃是性情中人,妾身也是佩服的紧呢。”王盈儿含笑说道。
沈世魁这才想起了当前的正事,“当初毛大帅曾见过此物威力,对此等利器也是羡慕不已,只可惜此物造价太过高昂,加之制作也极为复杂,便是戚大帅在时,数量也不太多,戚大帅去世后,朝中再无人关心水军之事,一来二去,此物竟然绝迹,每当想起此事,毛大帅也是叹息不已。”
说到这时,他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来,“难道说,戚大帅后继有人,这等利器,又被赵大人给造出来了?”
王盈儿含笑点头,“正是,这次我家大人把临淄工坊的所有混江龙和毒刺,全部交由妾身带来了这里,共计混江龙一千枚,毒刺三千枚,明日之战,便可派上用场,定然会给鞑子以惨重教训!”
赵无忌当初造出这些水雷,原本是打算部署在乐安港周边海域,防止满清孔有德的水师偷袭,毕竟他在龙江宝船厂前前后后已经投入了五六万两银子进去了,一旦被人偷袭,损失实在无法承受,没想到这批水雷造出来,还没来得及使用,便传来了朝鲜失陷的消息,赵无忌于是当机立断,把这批水雷直接送往皮岛。
陈洪范又惊又喜,脸上堆出谦和的笑容看向王盈儿,“能否请王姑娘将这混江龙与毒刺,解释给在座的诸位将军?这水雷又是什么意思?我等众人,对赵大人的发明当真是有兴趣的紧。”陈洪范对此当然感兴趣,毕竟这涉及到他的身家性命。
“陈总兵客气了,水雷,顾名思义,在水中爆炸,声势如雷,混江龙和毒刺都是水雷的一种,这混江龙,乃是一巨大圆形铁球,内心中空,装满火药,里面遍布生铁碎片,内有气囊,可设置漂浮高度,敌舰一旦触碰到,便会爆炸,其威力惊人,一枚混江龙,便可使敌军一艘大型战舰失去战力。”
“好!”陈洪范猛地一拍大腿,“有此利器,我皮岛无忧矣!”
沈世魁脸上也是惊喜非常,他似是有些不敢相信似的问道:“这个,毛帅昔年曾跟本官描述过混江龙的样式与威力,本将记得,混江龙似是没有如此之强的杀伤力。”
陈洪范听了,脸色也是一滞,心想莫非这小女子说话有夸大之处?
王盈儿脸上笑容依旧,“沈总兵,此一时彼一时,此混江龙,已非彼混江龙,我临淄工坊制造出的混江龙,乃是经过宋应星先生亲自研究改造过,加入威力更强的火药,大小相比原来,也增加了一倍有余,准确地说,应该是混江龙的强化版本。”
宋应星!宋应星虽然仕途不顺,但是名气却是不小,他的渊博学识以及严谨的治学精神,为多位当时大儒所推崇,陈洪范及沈世魁也都听说过宋应星之名,既然是他主持改造的混江龙,那想必威力和性能定是不俗。
“至于混江龙威力如何,明日便可见分晓,既然我皮岛之东北隅有逆流,待到敌舰来袭之时,顺流放出数百枚混江龙出去,混江龙自会顺流而下,飘向敌军战舰,到时众位将军便可看到混江龙的杀伤效果。”
“敌舰越多,阵型月密集,碰到混江龙的机会就越大,敌军的损失也就越大,敌军若是不及伤亡地强攻本岛,妾身以为,以混江龙全灭敌军舰队,也并非什么难事。”王盈儿笑吟吟地说道。
“说了半天,这都是王姑娘的一面之词,实在难以想象此物会有如此威力,战场之上,岂容儿戏,王姑娘,不是我等不相信你,只不过,本将以为,眼见为实方为真。”皮岛副总兵白登庸冷冷地说道。
陈洪范听了,觉得白登庸说的虽然有些刺耳,却也不无道理,他怔了一下,正在思忖怎样开口,没想到王盈儿微微一笑,抢先说道:“白将军所言极是,妾身也有此打算,混江龙如今便在妾身手中,请几位将军为妾身寻一艘不用的船只来。”
沈世魁急忙站起身来,“好,鞑子正在一旁虎视眈眈,如此利器,尽快试用一番,那是最好,测试的船只由本将来找,诸位,请随我来。”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天边晚霞红得像是着了火一般,努力地在一片黑暗中散发着最后一丝丝光辉,众人点着火把,匆匆来到了一处废弃的港口之处。
由于担心满清军队由此进击,这处港口的入口早已被石头和沉船封死,港口两侧悬崖之上,俱是密密麻麻的兵堡和炮台,黑暗中隐隐有歌声不知自何处传来,曲子简单,意境苍凉,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萧瑟之感。
沈世魁似有所感,轻轻叹了口气,看向王盈儿说道:“岛上士卒大部分都是外地来人,士卒们思念家乡,思念亲人,经常有人唱这种家乡的曲子。”
王盈儿的脸上也是一副肃然之色,“皮岛上上下下的将士们,都是我大明的英雄,你们在此苦苦地坚守孤岛,为国戎边,妾身一直也是钦佩的紧。”
沈世魁及金日观等人听了,心中顿时仿佛都有一股暖流流过,觉得心中暖洋洋的,心想这个小娘子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
借着火把的微弱火光看去,此时港口中影影绰绰地停着几艘破船,沈世魁用手一指,“王姑娘,这些船都是早已废弃不用,原本打算沉了填堵港口的,正好可以用它们测试一下混江龙的威力。”
王盈儿点了点头,“此处既然是处死港,想必没有水流,沈将军可命人用绳子牵了混江龙,使其触碰目标舰船。”
沈世魁当即答应下来,片刻之后,王盈儿派去的士卒匆匆而回,每个人都在怀中小心翼翼地抱着一个巨大无比的黑铁球,这次一共拿来两个混江龙。
沈世魁一声令下,随即就上来几名皮岛的士卒,他们手中都拿着一根长长的绳子,混江龙上端有个环,士卒们于是便把绳子拴了混江龙,就待将其放入水中。
王盈儿在一旁看着,突然想起一事,急忙跟沈世魁说道:“沈总兵,此物威力无比,待会最好让士卒捂住耳朵,注意躲藏,免得受伤。”
王盈儿话声刚落,东江镇副总兵白登庸又是一声冷笑,“胡吹大气,什么样的兵器咱们没见过,姑娘,你可不要小觑了天下英雄!”
沈世魁心想王盈儿毕竟是赵无忌派来的贵客,不能当做普通女子看待,于是便呵斥了白登庸一声,“老白,你少说两句行不行?王姑娘也是为了大家好,小心一点总是没错的。”
眼看没人给自己帮腔,又受了沈世魁的呵斥,白登庸小声囔囔了两句,这才不再做声。
在沈世魁的吩咐下,这几名皮岛士卒小心翼翼地将混江龙放入水中,然后慢慢地拖着它们向着港口内停泊的船只而去,众人眼看他们越走越远,离那几艘船也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