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风云突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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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艳容很快就被调到了公安系统,并被任命为东城区公安分局局长。上任第一天,许艳容就将周涛叫来,说:“现在可以放手查了。我要你把别的案子暂且放下,集中力量查出小奎案的真凶。”
周涛自然非常高兴。他没想到许艳容这么快就当上了公安局的局长,当下乐呵呵地说道:“这没问题,另外一个案子我已交给别人了。你能到这边,真是太好了,我们又能大干一场了!”
许艳容说:“先别高兴得太早,这案子不像你想得那么简单,给我用点脑子。”
周涛习惯性地叫了一声“许庭”,一想不对,改口道:“许局你就放心吧,这一次,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先谈谈你的想法。”许艳容办案,喜欢先听别人的思路,然后按照别人的思路,逐渐把自己的想法加进去。
周涛说:“我打算分两步走:第一,先在王军身上做文章。这小子我了解,典型的小混混,没多大撑劲儿,只要一撬开他的嘴,就可以将马虎收审;第二,我怀疑这案子跟左威有关。据我调查,左威前些年炒股,被套了不少资金,其中有一百多万,是法院的公款。左威怕出事,便借王军和马虎的手,拼命为他敛财,目的就是想把这窟窿补起来。加上他还要养情妇,手头一直缺钱。王军和马虎就经常假借执行判决的机会,向当事人诈取好处费,然后跟左威分账。”
“有这回事?”许艳容吃了一惊。虽然她也在法院,但对左威经济上的事,却一直了解甚少,只知道他特别好色,除王军姐姐王艳外,还养着一个姓李的女人。
“错不了,我有个朋友也在炒股,他对左威很了解。他说左威至少有三百万套在股市里。你想想,他一个法院院长,哪来这么多钱?”
许艳容“嗯”了一声。左威炒股的事,她还是听说过一点,至于钱从哪儿来,她从没想过,现在听周涛这么一说,就觉得事情真是可疑。
“那好,就按你的思路,尽快着手调查。另外,关于沙县贾一非那起车祸案,我也想让你参与进去,这案子同样牵扯到不少人,一定要查实查细,查成铁案。”说到这儿,许艳容的脸色阴下来,声音也变得异常沉重,“我们的时间很紧,根本不容许走弯路。你知道,我这个局长也是争来的,随时都有可能被拿掉。一定要在他们拿掉我之前,将这两起案件弄个水落石出。”
周涛一听,心里那股子高兴劲儿一下子就没了。他清楚,许艳容这次到公安局,目的就是想弄清这两起案子,将幕后黑手揪出来。至于许艳容心里的这层担心,他却从未想过。“拿掉”这个词是官场行话,周涛虽然不在官场,却也懂得其中的含义。他原以为,有强伟这个坚强后盾,他们完全可以从从容容查下去,谁知……
“好吧,具体怎么做,你尽管指示,我保证完成任务。”两个人说话还是原来在刑警队时那种口气,丝毫没因许艳容当了局长而改变什么。
许艳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两个人围绕具体细节,讨论了一个多小时,许艳容的电话响了,是区委组织部打来的,要她参加一个会议,说是新提拔干部的宣誓会。没办法,周涛只能告辞。临分手时,许艳容又叮嘱他,一定要注意保密,不要案子还没办,就弄得满城风雨。“可都是些有背景的人啊,你这边还没动作,我这边就得准备着怎么应付了。”
周涛就是周涛,几天后的一个夜晚,他带着扫黄队查宾馆,在那家叫“燕子楼”的招待所里,将王军和一卖淫女堵在了床上,一同被逮住的,还有三对男女。周涛以涉嫌组织卖淫为由,将燕子楼控制了起来。当夜,王军被带到了东城分局。
几乎与此同时,对河化集团那两笔资金的审计也有了重大突破。审计局张局长汇报说,经过清查小组反复核查,确认这两笔资金是以虚假做账的方式转移出去的。
“河化在收购二轻系统东阳化工厂时,将该厂净资产由二百五十万元虚增到三千二百五十万元,一次性就洗去三千万元。这三千万先是转到东阳化工厂的账上,然后又以支付设备款和原材料款的名义转到银州三星贸易公司。但在审计中发现,原东阳化工厂并没有跟三星贸易公司发生过业务往来,更没从三星贸易公司采购过设备和原材料。我们找到了一份合同,但一看就是假的,是在东阳化工厂被河化收购后,河化前老总付国仁指派手下跟三星贸易公司签的。”
“这家三星公司呢?你们调查了没有?”强伟竭力压抑着心中的震惊,问道。
“我们通过银州工商部门作了调查。这家公司是典型的皮包公司,老板是个南方女人,叫李敏。她几乎一年一个公司,年年换招牌,换得工商部门都不知道她到底注册过多少家公司了。另外,那两笔广告费,也跟李敏有关,我们是在查河化集团的广告支出时无意发现的。河化集团留有一份跟李敏签的广告合同,标的是六百二十一万。当时李敏的身份是银州阳光商务代理公司总经理。这个公司也一样短命,只开了半年。”张局长的声音特别低沉,听得出,这个叫李敏的神秘女人对他震动很大——能从河化这样的大集团公司连续数次套走巨额资金,这女人背景绝不简单!
强伟的表情却完全相反。张局长刚说出李敏这个名字,他的眼前立马跳出一张脸来。那张脸青春,漂亮,妩媚,还带着几分野气,尤其那双眼睛,简直可以勾魂摄魄。其实李敏是个假名字,这女人真名叫李小雨,很年轻,现在也就三十出头吧。
她是齐默然的儿媳妇!
齐默然的长子齐亚洲身体有残疾,因小时患小儿麻痹症,一条腿跛了。婚姻方面不大如意,结过婚,后来又离了。五年前他从广州回来,身边就多了这个李小雨。据说在广州的时候,李小雨曾是齐亚洲公司的业务员,特别能干,齐亚洲对她很是欣赏,也许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两人才走到一起的吧?强伟对此不是很清楚。齐亚洲跟李小雨结婚时,强伟参加过他们的婚礼,是余书红通知他去的。他们的婚礼办得很低调,宴请了不到三桌人,这对一个省委副书记的儿子来说,简直是件难以想象的事。当时强伟还问过余书红:齐家办喜事为什么如此低调?余书红说,齐默然夫妇不同意儿子娶一个出身低微的业务员为媳,是齐亚洲硬要娶的,老两口儿被激怒了,声称如果齐亚洲一意孤行,就断绝父子关系。在这种情况下,齐亚洲哪敢张扬?
那天在婚礼上,强伟果然没看见齐默然的影子,后来才知道,他携老伴出国旅游去了。
强伟跟李小雨,也就见过那么一次。但就是那一次,李小雨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后来他还跟余书红说:“齐家娶了个人精。这个李小雨,不简单啊。”
“你怎么知道?”余书红反问他。
强伟笑着说:“眼睛,你注意过她那双眼睛吗?那双眼睛看人时,是从里往外看的,能一直看到你的骨子里。”
“怎么?你让她看穿了?”余书红笑着调侃。
“我倒没有,不过我敢肯定,她跟每个人打招呼时,心里都在想,这个人我以后能用得着吗?”
“我说老强,你以后能不能不动这种脑子?跟你在一起,让人害怕。”余书红不想多谈李小雨,更不想多谈齐默然,她对研究人没一点兴趣,也不希望强伟把心思用在这上面。
强伟不是刻意要去琢磨那个李小雨,是李小雨留给他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以至于这事过去了这么多年,他还能在瞬间就清晰地想起李小雨的眼神儿,可见这李小雨的确不是个平凡的女人。
听完张局长的汇报,强伟又问:“采购设备的那三千万呢?有进展没有?”
张局长摇摇头。就他们的能力,眼下还无法对此事展开更进一步的调查。毕竟,审计部门的权力是很有限的,它不像公安,也不像法院。况且设备是从广州采购的,要想查清这三千万,就得争取广州那边的积极配合,这一点,即使对强伟来说,恐怕都有相当难度。
但强伟有一种直觉,那家宏远机械公司,一定跟李敏的公司一样,也是家皮包公司,其真正的老板,肯定是齐默然的儿子齐亚洲!
按时间推算,采购设备的时间正是齐亚洲从广州往回撤的时候,也正是他跟李小雨打得火热的时候。
问题变得越发严重了。如果这几笔巨款真是齐默然跟河化原老总付国仁串通起来,利用儿子和儿媳妇转移出去的,那么齐默然的双腿,早就在这起惊天大案中陷得很深很深了!
强伟不敢再想下去。
当天下午,强伟就急着赶往省城。还在车上,他就将电话打给了余书红。一听他紧张不安的口气,余书红的语气也变得紧促了:“到底啥事,能把你惊成这样?”
“见面再说吧,事情真的非常严重。下午你不能有任何应酬,下班后先找个地方,等我!”
余书红“嗯”了一声,提醒道:“车开慢点,再急也不差路上这点时间。”
赶到省城时,天已擦黑。秋天已走完它的脚步,初冬的银州一派萧瑟。风吹打着干秃秃的树枝,发出吼儿吼儿的声响。大地褪去绿色后,面目竟是这般苍凉!强伟打发走司机,径直往秦家窑奔去,余书红在那边的一家酒店里等他。
见了面,余书红问:“到底什么事?你还从来没有这么慌张过呢。”
强伟说:“我要是说了,你不跟着一道慌张才怪!”
刚接到电话时,余书红还以为是齐默然跟他说了什么。这些日子,齐默然对她虎视眈眈的,也在打她的主意,他甚至派组织部一个处长找她谈话,征求她想到哪里去。余书红早已作好离开省委大院的准备,她能侥幸留到现在,齐默然算是很照顾她了,要不然上次她就该挪位子了。高波书记的病情早已传遍省委大院,确切消息是:高波书记已被确诊为脑瘫,彻底成了植物人。眼下不只是省委大院,包括政府、政协、人大全都人心惶惶,银州从此进入了一个特殊时期。
简单点了几个菜,打发走服务员,就着茶水,强伟将河化查出的问题说了出来。果然,听了还不到一半,余书红便大惊失色,脸上一片惨白了。
“真的能确定,是他儿子、媳妇干的?”
“目前还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事情一定是他们做的,绝对不会有错。”强伟道。
余书红不说话了,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所造成的震动绝不比听到高波书记脑瘫时小。半天,她张开嘴巴,艰难地吐出一句:“老强啊,你这一杠子,捅出大祸来了。”
“这我知道。”强伟喝了一口茶,面色沉重地道:“所以才急着找你,听一下你的意见,下一步究竟该咋办?”
“下一步?老强你还有下一步?”余书红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着:“你马上住手,这事不是你碰的!”
“住手?”强伟吃惊地盯住余书红。
“你马上打电话,告诉你那个张局长,让他马上撤出来!”余书红的口气不容违抗。见她惊到这程度,这在强伟还是第一次。上次说老奎的事,她虽然紧张,但那份镇定却依然存在,可今天……
“听见没有?你不想当政治的殉葬品吧?”
“红姐,这……”强伟难住了。余书红的话,究竟听还是不听?
这时候服务员进来倒茶水,问凉菜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就上?两个人忙掩去脸上的惊色,装作随便聊天似的说:“等一会儿准备齐了,一起上。”
服务员刚出去,余书红就说:“这事不是你查得了的。你有多大分量?你不至于连自己的身份都搞不清吧?”
“可我查到了。你让我怎么办?”强伟对余书红的态度稍稍有些不满。他没想到,她会怕到这种程度。
“怎么办?你还能怎么办,准备卷铺盖回家吧。”余书红气恼地说。
“就算回家,我也要把这口盖子掀开。”强伟较上劲了。其实他是误解了余书红。这阵子的余书红,心里想的不是怎么查案子,而是怎么保护他。
余书红被他的固执劲气急了。都说强伟是一根筋,以前她对这种评价还多少有些看法,今天这一领教,就彻底明白了:这人比一根筋还一根筋!
“就怕你还没掀呢,你的手脚已被别人捆住了。”她无奈地道。
余书红的担心一点没错。就在她跟强伟吃饭的同时,省城另一家酒楼里,齐默然正在皱着眉头听周一粲汇报工作。
周一粲本来是不想急着见齐默然的,她有她的想法。既然上一次齐默然没把她顺顺当当放在市委书记的位子上,而继续让强伟发号施令,那索性就让强伟为他操心为他负责去,她倒要看看,齐默然怎样收这个场,会不会有一天后悔得连饭也吃不下。
但这也仅仅是个想法,气归气,真到了关键时候,周一粲还是迫不及待就想见到齐默然,周一粲现在已有点身不由己了。她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想做啥。更多的时候,她分明又看到一样东西,正在前方不远处等着她,只要再加把劲,她的渴望,梦想,还有追求,就都可能实现。
有谁能拒绝这金灿灿的诱惑?
反正她周一粲是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哪怕是冒险,她也决心搏上一搏。
这天周铁山再次找上门来,一进办公室便说:“大妹子,快收拾收拾,跟我去省城。”
“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你就少问两句,快跟我走。”周铁山说得很急。
“不问清楚就让我去,周老板,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周一粲脸上露出不快。这段日子,周铁山在她面前越来越没有顾忌,令她不快。
周铁山知道她心里又不舒服了,叹了一声,掩上门道:“强伟在查河化集团,我也是刚刚听说的。”
“他查河化集团关我什么事?河化集团正在跟瑞特合作,查账也是应该的,你犯哪门子急?”
一听周一粲又打起了官腔,周铁山就急了:“哎哟我的大妹子,我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拿捏我?快走,快点走啊。”
“我不去。”周一粲这句话,倒像是内心里发出的。毕竟,她跟周铁山,还没到那种不分你我的份上,周铁山这样怕,不能不引起她的警觉。
强伟查河化集团的事,她已听说,具体查出了什么,她却不得而知。这种时候,是不是该跟周铁山拉开点距离?
正这么想着,齐默然的电话到了。周一粲抓起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齐默然说:“怎么,请不动你是不?”周一粲头皮一麻,赶忙说:“我正打算上路哩。铁山也在,我们一道来。”
“来不来你自己看着办。怎么,还真委屈了你是不?”
齐默然这样一讲,周一粲就断然不敢再犹豫了,没敢再耽搁一分钟,匆匆就往省城赶。到了省城才知道,齐默然急着找她来,正是为了河化集团的事。周一粲并没急着将听到的情况说出来,她想,等把齐默然的心思揣摩明白再汇报也不迟。
周铁山这天却很是着急,他对河化集团还是不死心。路上他就不停地嚷嚷,如果强伟真敢把河化集团卖给瑞特公司,他豁出命也要把姓强的给废了。周一粲没理他,只装作听不见。到了齐默然这里,周铁山还在大言不惭地说着,齐默然猛地拉下脸:“你想废谁?你现在就废给我看!”一看齐默然发了火,周铁山这才不说话了,不过,他还是一副不甘心的样子。齐默然恨了他一眼,转过脸去,让周一粲先把跟麦瑞小姐接触的情况说出来。
周一粲不敢再卖关子了,再卖,齐默然就会把火发到她头上。她捋了捋头发,尽量将身子坐端正,摆出很恭敬的姿势。可是等她张开口,打算将谈判的情况汇报给齐默然时,才发现,有些事是说不出口的。
谈判进行当中,周一粲的确约见过麦瑞。一方面,齐默然不止一次暗示她,要她尽最大力量把谈判阻止住。“我还是那个意思,投资就投资,别跟收购扯在一起,真不知你们怎么想的,忽而要投资,忽而要收购,乱弹琴!”
另一方面,周一粲也是不服气:凭什么要让强伟把瑞特公司拉过去?瑞特公司的前期工作,都是她做的,她在麦瑞身上,花了多少心血?她不能眼睁睁望着麦瑞跟强伟合作成功,更不能容忍麦瑞背叛她!
那天晚上,她把麦瑞约到另一家宾馆,开门见山地问:“你真想跟强伟合作?”
“跟强书记合作不就是跟周市长您合作吗?”麦瑞说着,眼睛楚楚可怜地望着她。周一粲发现,麦瑞这次到河阳,成熟多了,再也不是最初跟她接触时的那个未经风雨的大女孩了。
“话不能这么讲,麦瑞小姐。我一开始态度就很明确,我跟强伟,谁干谁的事,谁走谁的路,互不牵扯。我还是那个愿望,投资就投资,少跟河化往一起搅。”
“可是谈判已经开始了,而且双方很有共同点。”麦瑞完全是有备而来,似乎早已忘了对周一粲曾经有过的承诺。
一听麦瑞的口气,周一粲顿时明白,麦瑞已经不再把她当回事了。这个奸人!她迟疑了一会儿,一咬牙,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不是麦瑞跟欧阳偷情的证据——到了这份上,单凭她跟欧阳那点事,已制约不了她。她拿出的,是另外一个证据。
麦瑞满不在乎地接过去,只当是跟欧阳约会的照片,心里巴不得周一粲将它散发得到处都是。打开一看,却傻眼了!
那是麦瑞跟邻省一位政府官员幽会的照片。照片照得很清楚,麦瑞脸上泛起的红潮都能看得清清楚楚,那位官员更是狼狈,刚跟麦瑞偷完情,衣服还没穿整齐,就被抓拍到了。
麦瑞脸上一片苍白。到这时,她才明白上次在省城给欧阳买领带和皮带时,周一粲说的“拴住男人”是什么意思。如果这些照片落到欧阳手里,她这辈子,就全完了,所有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周一粲这才说道:“你背着瑞特公司,私自出卖公司情报,为自己捞取好处。你还背着欧阳先生,跟一个老得完全能做你父亲的男人上床。这两件事要是让欧阳知道,麦瑞小姐,不用我细说,你可能也知道结果吧?”
“你……你……你哪儿来的这些?”
周一粲稳了稳神,道:“麦瑞小姐,我实话告诉你,从你担任西北区代表那一天,我就注意你了。你在西北区所做的一切,我都有证据。就因为你跟这位官员私下的交易,破坏了瑞特跟该省的合作,瑞特公司才将目标转移到了我省。想不到你到了这边,又想故伎重演。我倒要问问,强伟给了你什么好处,不至于也拉你上了床吧?”
“周市长,你误会了,我……我……”
“麦瑞小姐,有些错误是不能一犯再犯的。你还年轻,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如果你仗着青春和姿色,对啥都无所谓,我也就无话可说。你自己好好想一想,到底怎么办,请尽快给我一个答复。”说完,她扔下麦瑞,离开了那家宾馆。
麦瑞在那家宾馆里发了好长一会儿呆,才迈着蹒跚的步子,回到了河阳宾馆。那个晚上,她最终还是打通了欧阳默黔的电话,忐忑不安地问:能不能调整一下谈判方向?
欧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过他的语气还是跟以前一样:“兼并河化是经过董事局反复讨论了的,这方向绝不能变。至于谈判的细节,你可以自己掌握。”
通完电话,麦瑞绝望地倒在了床上,心想完了,啥都泡汤了,她让周一粲跟欧阳两头夹击,逼进了死胡同。怎么办?到底怎么办啊?早知这样,她就不该认识周一粲,不该听信她的花言巧语,更不该跟这个女人交心。跟自己比起来,周一粲才是真正的狐狸啊,她麦瑞算什么?
麦瑞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接下来这出戏,她该咋唱?她不想失去这份工作,更不想失去欧阳,但周一粲那番话,却像刀子一样,“咔嚓”一声,将她的两个梦都给砍断了。
周一粲,你个狠毒的女人!麦瑞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声,失声痛哭起来。
就在麦瑞万念俱灰、痛苦万状的时候,欧阳默黔忽然又打来电话,问她是不是出了啥意外?麦瑞胆战心惊,拐弯抹角说:周市长跟强书记闹矛盾,两个人在这事上争得不可开交。收购河化,周一粲不同意。
“她不同意?她的胃口也太大了吧!”欧阳略一停顿,又道,“这么着吧,明天你带十万美金过去,送给她,但要留下证据,看她收了钱还咋说。”
麦瑞获救似的问:“她要是不收咋办?”
欧阳顿了顿,道:“她要是不收,你就照实说,是我送给她的。”麦瑞急忙应了一声,心情稍稍有点平静了。欧阳默黔又道:“麦瑞你记住,这次我们必须把河化拿到手,这是原则。在这个原则下,你要灵活点,一个周一粲,不至于把你难到如此地步吧?”
第二天,麦瑞打电话给周一粲,说公司总部有了消息,希望能尽快跟她见面。周一粲当时在办公室,接完电话没多久,就回到了住所。过了一会儿,麦瑞来了。麦瑞把手提袋放下,换上以前那种轻松的脸色,道:“周姐,公司总部很感谢你,让我来表示一下。”
“表示?”周一粲看了一眼手提袋,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说,“麦瑞,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麦瑞笑笑:“就把你当周姐呗,还能拿你当啥人?”说着,打开手提袋,取出沉甸甸的美钞。周一粲被眼前这堆美钞吓坏了,当即扑上来,叫道:“你拿走,少在我身上动这脑子!”
她的手刚一触碰到钱上,麦瑞便按下了微型摄像机的快门。干这事麦瑞在行,一点也不输给周一粲。
“周姐,既然我拿来了,就不打算拿走。收不收,是你的事。不过欧阳有句话让我带给你,不知周姐想不想听?”麦瑞说话的口气已大不一样了。
“欧阳?”周一粲警觉地抬起头,眼睛重新盯住麦瑞。麦瑞今天的表现太不寻常了,周一粲不得不谨慎。
“周姐,实话实说吧,这钱不是我给你的,是欧阳托我交给你的。”
“谁托你也不行,你把它拿走!”周一粲的口气猛地变得严厉起来,见麦瑞没动静,又道,“你不拿走也好,我这就打电话,让纪检委的同志来拿。”说着,真的掏出手机,开始拨号。麦瑞的手轻轻按在她手上:“周姐,何必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别弄得大家都下不了台。”
“一家人?麦瑞,我把话跟你说清楚,我跟你,没一点关系!”周一粲有些急了,脸因激动而涨得通红,身子也在剧烈地起伏着。见她这样,麦瑞感觉好笑:“周姐,你不愧是市长啊,说翻脸就翻脸。好吧,我也不跟你磨嘴皮了,你直接跟欧阳说吧。”麦瑞很快拨通欧阳手机,嘀咕了几句,将手机递给周一粲。
周一粲本不想接,凭什么她要听麦瑞的?但她还是拿过了手机,听了不到一分钟,她的脸就绿了,慢慢地变灰变暗,变得看不到半点血色了。
欧阳还在那边说着,周一粲早已支撑不住,冲着话筒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声:“欧阳默黔,你卑鄙!”
麦瑞见状,知道欧阳点了周一粲的穴,很开心地冲周一粲笑笑,从她手里拿过电话,风摆柳一样,袅袅婷婷地出去了。
周一粲重重地倒在了沙发上。
麦瑞走后许久,她仍然陷在怔忡里,半天缓不过劲儿来。她哪里能想到,早在她算计麦瑞之前,欧阳就已经在算计她了。欧阳这一手,狠啊!
早在一年前,周一粲因公出国,路过澳门时,欧阳专程从香港赶过来,陪她观光。她跟欧阳认识两年了,欧阳对她一直客客气气,既尊重又热情,她对欧阳呢,也有一份好感,觉得他年轻,有为,而且知道体贴和照顾别人。周一粲喜欢跟这样的年轻人在一起,他们能让她焕发出一股青春的活力。那次她耐不住欧阳的热情,去赌城开了下眼界,欧阳非要她试试手气,她就试了。只试了两把,欧阳没说输也没说赢,带她回了宾馆。这事都过去一年多了,她早忘了,没想到,欧阳刚才在电话里说:“周市长,你也用不着在我面前装正经,如果你没忘记的话,上次在赌城,你可是一下就输掉了三百万啊。”
三百万!周一粲快要窒息了。
周一粲终于明白,她已没了退路。或许她应该先帮着欧阳,顺利完成对河化集团的收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