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人生建筑法则 第一百二十七章 所爱隔山海

慌乱中,有人哆哆嗦嗦地解释,说他没碰韩静安,还有人说,是韩静安自己倒下的。

放屁!左央心里这么想着,一下急得就卡壳了,什么想法都没有,背起来韩静安就是一路狂奔。

一路上惠星是如何给二舅打电话、究竟怎么找到回村子的路、又是从哪儿来的车怎么进的城,左央想不起来,完全都想不起来,脑子还卡在心里那句“放屁”,其他的都是一片空白。

没想,不敢想。

好在二舅调动了所有力量帮忙安排好了车,一路拖拉机换面包车,同时,程一蠡那边的车也在往这儿赶,选在中间的一个城市先把韩静安送到了医院,再然后,左央什么都不知道——来的人不是程一蠡,而是韩静安的爸妈,根本没给他问话的机会,那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好像左央一张嘴就能把他生撕了一样,他在医院里像小偷一样躲起来偷偷跟了两天,软磨硬泡外加偷偷摸摸溜进值班室,没看上面写韩静安是什么毛病,直到外地的救护车又把她带走了。

左央被扔在医院,他站在洗手间里,第一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这中间过去几天了?左央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没洗过脸,根本没认出来自己——那种感觉特别神奇,看着镜子里那个人,他有着跟自己同样的表情和动作,但偏偏觉得很陌生,就好像,是打从心底里不愿意承认那个人就是自己,尤其是那双眼睛,左央觉得想笑,自己是在不知不觉间流了多少眼泪?眼睛肿得像个兔子。

不想承认自己哭成这个德行,不想承认自己确实害怕了,就好像……如果承认了,那就意味着,韩静安真的……不太好。

回去的高铁上,惠星一直攥着左央的手腕,也不说话,这倒是符合她的性格,左央知道她在担心韩静安、同时也在担心他,但也知道,惠星的紧张,丝毫不比他少。

左央歪过头来看着惠星的侧脸,还是那么倔强,那是从她的长相、五官、乃至毛孔里透出来的东西,以前左央跟她开玩笑,说她的脸好像拿刻刀刻出来的大样儿,还没有精雕细琢,简直就是大刀阔斧的粗犷,现在左央突然觉得这粗犷的家伙看起来也有几分柔和,嗯,有点人味儿了,要不是这家伙的简单粗暴、理性没人味儿,恐怕他和韩静安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左央看着惠星,她看起来也很憔悴,应该也很累了,如果不是她,自己肯定撑不下来,包括在医院的时候,她竟然从来没有提出过想要先走,而是一直默默地陪左央在医院顶楼最偏僻的角落里坐了一个又一个整夜,左央突然万分感动,是惠星的倔强,默默地支撑着他,陪他熬过来了。

幸好她在,左央虽然挺不想承认自己跟惠星是朋友,相信她也是这样!但是,幸好她在。

高铁是晚班车,下车的时候,日夜繁忙的火车站广场也寂静了几分,时不时能听到候车者的鼾声,连迎面吹来的风都透着疲惫,左央突然站住了,心里涌过一阵巨大的难过,韩静安不在,他这颗不知何时被她填满的心,瞬间变得空荡荡的,难过的感觉像一阵阵海浪,拍过来、打过去,疼得他不由自主捂住了心口。

“惠星,”左央本来是想问她准备回学校还是回家,然而刚喊着惠星的名字,就觉得嗓子眼一下就堵住了,鼻子酸得控制不了,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怎么办?惠星!我好难过!”

惠星攥着他的肩膀,“我知道。”

“她骗我!”

“骗你什么?”

“她说她没事儿的,我问她是不是有什么病,她说没事儿的!怎么就这样……”

左央想不起来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他心里下意识就觉得,韩静安一定特别不好,她的情况一定很严重,左央背着韩静安的时候,感觉她人生的一部分正在缓缓被抽走,逐渐变得越来越微弱,轻飘飘的,好像一股风一吹,就要飞了。

“你听我说!”

惠星难得说了这么多话,长篇大论,有点儿语无伦次,有些话重复说了很多遍,特别用力,沙哑的嗓音里透着点咬牙切齿,她告诉左央,不能乱想,在知道结果前不要乱想,别让那些根本不存在的胡思乱想消耗他的精力……惠星还是在努力用她所谓的理性来劝说左央,虽然现在两个人都早已经没有什么理性可言。

“我现在带你去医院,我已经安排好了,你看看她,别哭。”

惠星说最后那两个字的时候已经带着哭腔,看到左央笃定地点点头后,才带着他往停车场走去。

看来她是早就跟程一蠡联络好了,车子就在停车场等着,一路上左央和惠星什么都没说,两个人相当默契地认定了——就算是最坏的结果,也要看到韩静安,他们不想从任何人口中听说,觉得就算听说了也不会信。

再然后,左央终于来到病房门口,好像是全靠惠星死死抠着他的手腕才让他觉得比较清醒。

此时暂且不说病房里的情况,左央有所不知的是,在把他送到病房门口之后,惠星默默地走了,起初步子还算慢,不想让他听到,走出去几米后,惠星踉踉跄跄狂奔着冲进电梯,在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惠星终于哭出声来。

那是嚎啕大哭,陪在一旁的程一蠡听着,觉得心都碎了。

寂静的医院花园里,惠星狼狈地拽着脏兮兮的袖子左一把右一把地抹着那鼻涕眼泪一大把,惠星太累了,她已经坚持不住了,从韩静安晕倒的那瞬间开始,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有情绪——韩静安情况不明,左央又是兵荒马乱丢盔弃甲,她必须清醒,必须要带着他们走出去、撑下去,这种倔强和顽强就像一根紧绷的弦,在这一刻终于“嘭”的一声,断了。

“你告诉我,韩静安到底怎么样?”

程一蠡说不出话,扶着惠星肩膀的手也松开了,嘴唇早已经被他咬得毫无知觉,程一蠡别过头,生怕再多看惠星一眼,也会哭出来,虽然,自从韩静安生病那天开始,他早已经躲在无人角落哭了不知道多少次。

“她要是真有什么,左央怎么办?这王八蛋要难过死了!还有你……”惠星看着程一蠡,突然觉得更难过了,“你们怎么办啊?!”

程一蠡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他要抱惠星,他必须抱住她,免得这颗彗星,真的要飞了……